3.第三回
?星斗稀,鐘鼓歇,簾外曉鶯殘月。蘭露重,柳風斜,滿庭堆落花
第二天,天微亮,賈敏就醒了,隨手披了件褂子起身到了臨窗的美人榻前,坐於上面並輕輕的推開的了窗,清風吹入帶來一絲涼爽。抬頭看那天空還留著殘星點點,耳邊傳來鳥兒啼啼鳴叫。獃獃的看著窗外景緻,心中思緒萬千。亦從賈家想到林家,從賈母想到黛玉。
忽想起仙子給的翡翠戒,貌似什麼儲物空間,裡面還有丹藥和醫書。於是賈敏看著手上的戒子,因仙子並未告之取物之法,一時卻不該怎樣講裡面的東西拿。想了許久,未得其宗。
外間,有起身穿衣梳洗的聲動還夾雜的她們細微的說聲音傳來,想是采梅她們起身了吧。遂,她關上了簾窗,回到了床上半卧著。
錢嬤嬤輕腳走進來,發現還未到時辰賈敏已醒了,說道:「姑娘,晨起怎麼不喚老奴呢。」
「我也剛醒,嬤嬤就來了,你讓我如何喚呢?」賈敏笑道。
「是,是,是嬤嬤說錯了。」聽了賈敏的話也跟說笑,走到了衣櫃旁又問道:「姑娘,今想穿什麼衣裳啊?」
「母親不是讓我這幾日好好的待在房中,那就尋件家常衣物即可。」賈敏聞言道,隨手指了指,「就穿那件米分色褂子和月白色的長裙。嬤嬤,你去叫水來,一會兒我要梳洗。」
錢嬤嬤將她所說的衣裳放在的床前的衣架上,聞聲走出了,賈敏剛穿好,采梅領著幾個丫鬟捧著水盆等洗漱用的東西走了進來,賈敏定眼一瞧,卻沒有見著採菊,就問道:「採菊呢,昨天醒來就未見她,這會怎麼還不見她來呢。」
「姑娘,怎麼忘了,採菊姐姐的老娘病了,稟了太太后,就回家侍疾了。走的時候太太和姑娘還賞了好些葯呢。」采梅邊整理床鋪邊說道。「姑娘心裡只記採菊姐姐一人,奴婢是拍馬也追不上啊。」
「你這丫頭,我過不隨口一問,卻惹得你一堆話,平時難道我刻待你不成,採菊姐姐有的,哪樣少過你的。你若再這麼說,小心,以後有什麼新奇之物,也只給採菊姐姐和采蘭她們,沒有你份。」賈敏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采蘭為她凈面,宛爾道。
「姑娘,若只給奴婢和採菊姐姐不給她,那以後可不要天天泛酸了,氣鼓鼓的像中大青蛙了。」采蘭開玩笑道。
賈敏聽之,也跟著笑道,若以采梅好強貪利的性子,采蘭說的沒錯。周圍的小丫頭們也跟一起鬧笑著,而采梅聽后卻不依道:「那有你說的,好像我整天盯著姑娘的東西似的。好啊,你們一個個拿我來打趣。」
看她的樣子,周圍的人更是笑成一片。
這時錢嬤嬤走了進來,看著賈敏的頭還未流,丫頭們卻鬧成一片,沉著臉訓道:「看看都什麼時辰了,姑娘還未梳妝,你們卻在這鬧,還有沒有規矩了。采蘭你還不給姑娘梳妝,采梅你還不將姑娘衣裳收好。」
聽了錢嬤嬤的話后,屋裡的丫頭都收檢了笑容,眉眼低垂做著手裡的事。采蘭手拿檀木梳,將那三千煩惱絲挽成垂鬟分肖髻。賈敏打量著鏡中的模樣,新月眉,高鼻樑,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面若桃花,氣質優雅,溫柔嫻靜,竟與玉兒兒時有六七相似。
一邊的錢嬤嬤見賈敏對著銅鏡發獃,心中思量著是不是剛才她訓斥丫頭讓姑娘不高興了。畢竟還是七歲的小孩子正是愛玩愛鬧的年齡。而屋裡的其他丫頭,看著姑娘正在發獃,錢嬤嬤剛訓斥過她們,所以一時也不敢弄出聲響,竟一時十分寂靜。
賈敏回過神來,疑惑道:「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嘰嘰喳喳的,怎麼一會的工夫一個個都成了劇葫蘆嘴了。」
「姑娘,現在是不是該用膳了。采竹在外間擺好了,就等姑娘用了。」
賈敏應了一聲,出了內室,來到了外間,只見采竹立在黃花梨木的圓桌邊,上擺放著燕窩粥,蟹黃包子,玫瑰卷還有幾喋小菜,估計因她病剛好,不見點葷腥。賈敏緩緩坐下,身後的丫頭就開始布菜。
室內只聞碗筷相碰之聲,賈敏邊喝著燕窩粥,邊打量著室內的丫頭們,其中采梅、采蘭、采竹與家去的採菊是一等丫頭,但這四人雖同為一等但地位還是有所差別。其中採菊原是賈母身的一等丫頭,只因賈敏六歲有了自己的院子,一方面是為了制衡錢嬤嬤,別一方面也有耳目的意思。這四個丫頭各有各好,忠心也有但她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最重要的是這四個丫頭並不是自己的陪嫁丫頭,所以賈敏對她們之間的紛爭靜觀其變。
剛用吃完,外面聽守門的丫頭說道:「姑娘,大爺來了。」即門帘一動,走進來翩翩少年,白玉的臉上一雙劍眉下對桃花眼,眼角含情,美目流瀲,別是風流,真真是一個美男子,半點也看不出之後那好色的模樣。
「大哥哥怎麼來了,敏兒都病這些幾日了,也沒見你來,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敏兒了。」賈敏起身嬌嗔道。
「妹妹,可是冤枉為兄了。那日將落入水中,我可是怕壞了。本想在房中守著你,但母親說這不合規矩,還說什麼『男女七歲不同桌』之類的話。想辦法只好離開,之後你又昏睡幾日,母親不讓我來打擾,這不剛聽說你醒,就匆匆趕來了。」賈赦怕她誤會急忙解釋道。
賈敏看他著急的樣子,心裡偷偷的笑,但還是不相通道:「哼,誰相信啦,昨兒就醒了,你現在才來,那昨兒你去哪兒了,怎麼不來啊。」
見妹妹不相信生氣的樣子,更是著急:「昨兒,一友請我喝酒,酉時才歸,那時妹妹已經就寢,才沒來的。」
賈敏不管他怎麼說,不為所動,還是裝著生氣。而賈赦見了更是著急,額頭都有些許汗珠。室里的丫頭嬤嬤看了,也知姑娘並不是真正生氣,只是與大爺開玩笑罷了,看著大爺急促的樣子,也暗暗的發笑。
賈赦急的都快要在屋內轉圈了,這時靈機一動:「好妹妹,為兄只錯了,你看我昨兒出去給你買了新奇的玩意。就當哥哥賠罪了,行不?」說著從袖中拿出一長方綿盒,打開里竟放著一個鏤雕玉球,居然還是分層,每層都能動,賈敏數了數,足足有五層,每層所雕的圖案都不是相同,幾層合在一起卻形成一幅畫,可是稍有轉動,畫也隨之改變。真是巧奪天工,趣樂無窮。
賈敏看了,愛不釋手,她活了一世,見過不少新奇之物,可是之樣的玉球還真沒見,也顧不上逗賈赦了,隨問道:「大哥哥,這玉球你是從哪得來的?」
「我是知道妹妹會喜歡,昨天我不是赴宴吃酒嗎?在酒樓里遇到一群人在那研究玉杯,我走過去只看了一眼就發現那是前朝的器物,可主人口口聲聲說是戰國的。我就給他詳細講釋了一番,說的他心服口服,之後他就送了我這個玉珠。我本不想收的,可他偏偏要送。」賈赦得意的說道這玉球的來歷。
「那個怎麼好好送你這麼貴重之物呢?看這玉球也知其來歷不凡。大哥哥可知他姓甚名誰。」賈敏深覺並不是賈赦說的那麼簡單,遂問道。
「我也不知他的姓名,歲數比我小好幾歲,我估計比你也大不子多少,聽同桌人的叫他徒五爺。怎麼妹妹覺得那人有異,我又沒有說是誰,他圖什麼呢?」賈赦回答道。
「什麼?哥哥你說他姓徒?」賈敏聽了這姓氏,更覺得那不簡單,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本想將心中想與賈赦聽,可是看到室里的丫環嬤嬤一堆,並不方便說,隨即賈敏將她們都打發出去,只留下錢嬤嬤一人,待人全走出后,才壓低無聲音說:「大哥哥,可知國姓為司徒。別人稱那人為徒五爺,而這玉珠怕在又是如此稀罕之物,怕只有皇家才會有。」
賈赦產不笨,聽了她的話,激動的說道:「妹妹你是懷疑那人」
還沒等賈赦說完,就被賈敏打斷了,「大哥哥,你小聲點。」
因賈敏的提醒,也明白所說之事有關皇家,不能讓旁人聽去,又小聲的繼續說道:「他是皇室中人?」
「這也是我的猜測,當今聖人已過而立之年,膝下有七位皇子,五位公主。太子乃是嫡長子,先皇后所出,年十八;二皇子早夭;三皇子乃是甄貴妃之子,年十六;四皇子乃繼皇后之子,亦為嫡子,年十二;五皇子乃是庄嬪之子,現八歲。六皇子與四皇子同母與出,才三歲。七皇子乃王美人之子,還是個奶娃娃呢。」賈敏將現有的皇子跟賈赦細細的講了一遍,又解釋道:「在幾位皇子中,就五皇子不管是從年齡還是排行上與那個相仿了。」
只是賈敏想不明白的是,以五皇子的年齡還不能出宮,如今他怎麼會出現在賈赦喝酒的地方,卻還那麼巧的談論古玩。只要認識賈赦的都知他文不行武不行,整天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卻在古玩字畫的鑒賞上有幾分歪才。那昨天之事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偶遇呢?若是無意那還好,要是有意那他想從大哥哥身上得到什麼呢?而且那位五皇子前世可是
賈敏深思,卻錯過了身邊賈赦和錢嬤嬤臉上的震驚,他們只覺剛才款款而談之言,根本不是他們所認識的七歲小姑娘所說的,凡更像一個當家主母之言。
「妹妹,都說你聰明伶俐,敏而好學。亦是父親也常說若你是男子賈家必定再會興旺三代。如今看來這話有假,只是妹妹如何對皇家之事,這般知曉更深。若不是你今一翻話,我還不知聖人有多少皇子。」
聽了賈赦的話,賈敏才明白剛才所說的話是多麼另人起疑,補救的說:「那些話我都是聽母親說的,而大哥哥每天不是宅在屋裡研究古玩字畫和丫頭們調笑,就是跟狐朋狗友胡鬧,那有時間記這些東西啊」
賈赦被賈敏說的面紅耳赤的,雖然這些話他常聽別人說過,當時也沒覺得什麼。但今天還是第一次被妹妹這麼明白的講出,覺得難以為情。畢竟妹妹才七歲,他都十四了。他早就將剛才所講的話忘了,羞澀的說道:「妹妹如今長大連為兄都要說教了,我的為人別人不知難妹妹也不知嗎?怎麼也人云亦云。」
看他已被轉移,這才放心,但又想到若要改變賈家命運,也只有從母親和兄長們入手,可是她對賈母和賈政都心存不滿,那也只能改變賈赦了,有因才有果,無因亦無果,若賈赦能撐立門戶,為人於善,想來也不會落到前世被推出扛包的那個下場了。
想到這,即正色的說:「大哥哥的為人我如何不知,可只有我知,何用!外人又不知,事關大哥哥的名聲和榮國府的家風,豈可輕待。我知大哥哥不喜讀書,也不想從軍,但是世間亦不只有這兩行,要知道還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一說法。大哥哥可以選擇喜歡的將之做到極致,這也是成功。大哥哥以後畢竟要繼承榮國府,到時乃是一家之主,總不能沒半點擔當吧。」
賈赦聞言,這才明白她並不與其他人一樣只是一味的讓自己習文練武,十分喜歡道:「今聽妹妹之言,正如晴天霹靂,這才明白平日所想太過狹隘,今日之言,為兄會甚思之。只是如今要如何才好。」
賈敏想了想說:「這要讓我好好想想,大哥哥亦可慢慢改之,才不會讓人起疑。只是一點大哥哥不能再與家裡丫頭調笑了,切莫輕浮,要規規矩矩的,至於其他等我想好再說。」
「妹妹所說,為兄以明,時辰不早,我先告辭。」說完就要向外走,但沒走幾步又折回:「我都忘了玉球之事,這要怎麼辦啊?要不這球還是由妹妹來保管吧,我怕放我那,若是丟了,不又是樁是非。」
「好吧,那就先放我著,只是玉球之事勿讓外人知。若再遇那個大哥哥平常待之,莫要讓其查覺知曉身份。」賈敏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就把玉球留了,此時她知道這玉珠之後會惹出這麼多的是非是決不可能留下。
賈敏囑咐完后,他就走了。看著賈赦離去的身影,沉思著如何改變他。少頃,她想到了祖母,若是祖母肯定會有解決之法。
錢嬤嬤些更是忐忑,若剛才是震驚,那麼現在的她卻是驚嚇了,姑娘出生就由她帶著,至今七年,以她對其了解,是不可能說出今天這番話。但看著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姑娘,那些小習慣也都未變,她也只能將疑惑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