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和她的龍
貓人攻擊我受了傷，她跳上房頂哀嚎去了。
艾維的父親嚇了一跳，護衛們也驚慌失措，紛紛把武器對著我，可無人敢動手。
我剛才已經說話了，現在也不必掩飾了，我就道：「我可沒有動手，是那隻貓動手的。」
他們又呆了呆，艾維氣憤了起來：「你們幹什麼？父親，你幹嘛讓露絲動手？他很聰明，而且很溫柔！」
艾維命令護衛們退下，可她父親依然害怕出事，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不喜歡強人所難，其實我該走了，但我對那隻貓很有好感，我現在還捨不得走。
於是我抓了抓軟綿綿的翅膀，說你們不歡迎我就走了，會有別人願意收留我的。
我轉身就走，艾維頓時著急起來，那位子爵慌亂之餘開口道：「等等，我只是……受寵若驚，會說人語的亞龍都是尊貴的高等種族，您怎麼會出現在人族世界？」
他說的話我都預料到了，我這叫以退為進，是人族的計謀。
「你看我的翅膀和爪子，我受了重傷，被海妖襲擊了。假如你幫助我，我必定報答你。」
我正色道，子爵兩眼放光，哪裡還有擔驚受怕。他連忙揮退護衛，恭恭敬敬地邀請我：「實在抱歉，是我太膽小了，請進來吧。」
艾維也歡喜，又來拉我的爪子。那隻貓在琉璃瓦上一臉激憤，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子爵親自給我安排房間，還給了我一個獨立的院子，然後好吃好喝伺候著，甚至還有幾個女僕過來幫我洗澡。
我發現就算我沒有寶石依然能過得很好，因為我是一頭會說話的高貴的亞龍。
但暫時的享受並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變成人。
我記得瑞里的話，他說過龍族變成人的能力是龍騎士賦予的，千年前的龍騎士。
我洗了澡就去問艾維關於龍騎士的事，她一臉懵懂：「龍騎士？你是說教廷那些聖徒嗎？他們馴服亞龍當坐騎，也稱龍騎士。」
不不，他們不是。
我說真正的龍騎士，坐騎是龍族。
艾維變了臉色：「你不要瞎說，龍族很恐怖的，你這樣侮辱他們會遭報應的。」
艾維是真真切切的畏懼龍族，她並不知道關於龍騎士的事。
但一定會有人知道的，時間只過去了一千年而已，難道一點痕迹都沒留下嗎？
我暫時找不到痕迹也不著急，反正我已經到了人族世界。
於是我把目光投向了屋頂的那隻貓。她現在的模樣很凄慘，爪子包裹著白布，毛髮頹廢，迎風流淚，子爵讓她下來療傷她也不肯，仍然在生氣。
這樣倔強的貓兒真的很可愛。
我就去屋檐下叫她：「喂，你叫露絲對不對？交個朋友好不好？」
一頭亞龍站立著昂頭說話讓附近的下人們都很驚奇和畏懼，露絲看都不看我一眼，她固執地生著氣。
我現在是不可能追求到她的，讚美的話不知為何失效了，那就只能走下一步，送禮物。
我去向子爵要了一點人族的貨幣，然後光明正大地出門了。
外面很熱鬧，我甚至看到一群人圍在酒桌邊議論我。他們說瑟威斯家裡來了一頭亞龍，著實嚇人。
我湊到他們旁邊去聽了一會兒插話道：「那頭亞龍溫柔又善良，是艾維小姐的寵物。」
「什麼？是寵物嗎？他肯當寵物嗎？那不得了，瑟威斯家族要崛起了。」
「對啊，艾維小姐也厲害了，寵物可是能參戰的，她今年肯定能成為羅蘭學院的首席學員。」
他們興緻勃勃地議論著，又回頭看我，然後嚇得屁股尿流地跑：「龍啊！」
嚇得連「亞」字都不說了，不過我喜歡他們叫我龍。
這片大街亂成了一團，貴族也好平民也好，全都躲得遠遠的。可他們又不肯離開，驚奇地打量著我。
遠處有小販在收拾東西，我看見一個賣書的老頭子在打瞌睡，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發現我的人。
我對人族的書很感興趣，因為書可以記載歷史，或許能有龍騎士的記載。
我立刻過去了，這邊的小販趕緊跑了，老頭子還在打瞌睡，他長著大鬍子，一身邋邋遢遢，顯然過得很不好。
我蹲下來翻他的書攤，這些都是很舊的破書，大多是跟魔法故事有關的，十分無聊。
我翻到了底部，發現了一本讓人眼前一亮的書。
《她和她的龍》
這本書也很舊，封面上畫著一個女人和一頭龍。
這頭龍是紅色的，是阿萊克龍，就是阿紅的種族。
但這並不是真正的紅龍，畫得不太像，前肢很短小，明顯偏向亞龍，只是放大了數倍的亞龍，匍匐在地，那個美麗的身著輕紗的女人在旁邊撫摸他的脖頸。
我翻開書頁瀏覽了起來，這是一個少女和龍的故事，裡面提到了這頭紅龍會變成人的情節，少女是一位偉大的龍騎士。
但龍如何變成人並沒有描寫，這讓我很失望。人族似乎遺忘了龍騎士和龍真正的聯繫，而那聯繫才是我所尋找的。
不過我仍然丟下貨幣帶走了這本書，因為這是本黃.書，很有收藏意義。
買了《她和她的龍》我又去大街上逛了逛，我要給露絲買禮物討好她。
貓人喜歡什麼東西呢？人族喜歡花，但獸人肯定不喜歡，他們本來就是從森林裡走出來的。
貓喜歡……魚，大概就是魚。
我當即去買魚，市場的魚都濕漉漉的，而且賣魚的傢伙都躲避我，我並不想抓濕漉漉的魚回去。
所以我帶走了一條幹魚。
這是條半米長的乾魚，曬沒了水分，聞起來很重口味，貓應該喜歡的。
我提著回去了，一到門口我就看到露絲在屋頂曬太陽，她此刻不痛了。
我知道她會拒絕我的禮物，所以我直接把這條魚丟了上去：「露絲，送給你的。」
乾魚砸到屋頂上，她嚇得喵嗚一聲，四肢站立，渾身炸起了毛，十分可愛。
接著她暴怒：「你到底想怎樣？老娘不吃鹹魚！給我滾！」
她又把魚丟了下來，我趕緊躲開，這才發現瑟威斯子爵在門口口瞪目呆地看著我。
我說咋了？他乾笑一聲：「亞龍先生，艾維要回學院了，不知您可否……」
他是要我陪艾維去學院，假如我答應了，那就意味著同意了人族的一種契約。
人族是擁有戰鬥夥伴的，它們可以是野獸，也可以是獸人，甚至是亞龍。
比如露絲，露絲其實是子爵名義上的夥伴，當然她主要還是在這裡享受供奉。
如果艾維擁有了一頭亞龍作為夥伴，那瑟威斯家族都會壯大的。
我假意考慮了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身價，然後我遲疑道：「其實我在人族之中有個老朋友，她叫麗莎·羅威爾，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她，我可以庇護艾維一段時間。」
子爵怔了怔，疑惑道：「麗莎？她是羅威爾家族的人嗎？我沒聽說過。」
老船長和子爵都不知道我的母親，難道我母親當年沒有回來嗎？不可能啊，是我父親親自送她回來的，她不可能出事。
我說那你去羅威爾家族打聽一下，有了消息就通知我，我先陪艾維去學院。
子爵立刻答應了，還保證會找到線索。他有點啰嗦，還跟我扯了很多廢話，最後才派人去打探了。
艾維早早準備好去學院了，她緊張而興奮，說從來沒有人的夥伴是一頭亞龍。
這個臨海小城邦並不發達，亞龍的確少見，但那些大城邦肯定很多亞龍寵物的。
我對一切都不在意，現在我還在研究如何追求露絲。
臨走前我得打好基礎才行，下次回來我們就可以展開一定的交流了。
我偷偷詢問艾維，露絲喜歡什麼東西。艾維眨眨眼，也偷偷告訴我：「她喜歡錢，她在籌錢，每年都往家裡寄錢。」
我說她家在哪裡？露絲看向東邊：「精靈之森，所有獸人的家都在那裡。露絲把錢寄回去，那邊的貓人就可以購買糧食，不然他們會餓死的，事實上沿海很多貓人都在賺錢，還有兔人啊，狐人啊，很多的。」
我母親的記憶里並沒有太多關於這些的，所以我此刻聽來很驚奇。
獸人竟然賺人族的錢，然後購買人族的糧食，這是間接的依賴人族，是一種可怕的現象。
海龜瑞里在洋流途中跟我說過很多事，其中就包括獸人。
他說獸人也是偉大的種族，他親眼見過十萬牛頭人衝擊人族要塞，那陣勢連龍族都能感受到敬畏。
很多年前，獸人也是赫拉大陸的主宰種族，如今卻比人類還要弱小了。
龍騎士的傳說消亡了，獸人的不屈也消亡了，再也沒有強大的人類，再也沒有活生生的龍了。
我感受到了一絲迷茫，這片大陸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然後看見露絲躍下房梁變成人形朝我哼了一聲，優雅地朝屋內走去。
她的皮膚真白，海星也大，腿也長，讓龍移不開目光。
我當即不沉思了，笑眯眯追過去：「嗨，露絲，你要去哪裡？」
她不搭理我，艾維遠遠叫道：「露絲，你要去寄錢嗎？」
露絲點了一下頭，回房間去收拾自己藏起來的錢。我也擠了進去，她嚇了一跳，然後氣罵：「你幹什麼？別以為我怕你啊！」
我說我發現了一個寶藏，你要不要？她眸子一閃，不言不語。
我就掰著爪子道：「你從碼頭出海，大概兩小時後會看見第一座亞龍海島，海島上面有一顆最高的大樹，你正對大樹，往西南方划五百米，然後潛入水裡去找找吧，寶藏就在那裡。」
那是我的寶石，我記了位置的，誤差不超過二十米。
「你以為我會信？我可沒心思跟你開玩笑。」
露絲根本不信，我說我作為一個高貴的亞龍為什麼要騙你？露絲皺皺眉：「那你這麼好心幹嘛？」
「因為你漂亮，我喜歡你這種女孩。」
她睫毛一挑，鼻子都皺了起來，眼中全是奇怪的色彩。
然後她又罵了一句神經病。
我不糾纏她了，讓她去試試，說不定就是真的呢？她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
那邊艾維也要出發了，我帶著《她和她的龍》上了馬車。艾維很是好奇，把書拿過去看了起來：「這是什麼書？」
她看了一陣，面紅耳赤地丟了：「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