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馬爾海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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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子說了「龍」。

我吃了一驚，他並不是惡魂，是活生生的人，然後說出了我的身份。

我第一次對人產生了警惕之心，但我感覺他並不能殺死我，如果是我父親在的話，只需要龍吟一聲他就得粉碎。

可我奈何不了他，但我自信能抗住他的魔法。

我語氣肅然起來，說你是誰？

白袍子佝僂地走過來，他身上很臟，但並不臭，是一種很奇怪的臟，像是皮膚里染了色一樣，並不污染外界。

我沒有後退，龍族是不能後退，此刻我認真地當起了一頭龍。

白袍子也走近了，他幾乎是貼著我的鱗片觀察我，然後嘀咕著，聲音詭笑，又像是歡喜著。

「噢，夢境之龍伊瑟拉，多麼偉大的種族。」

我點點頭：「謝謝。」

白袍子繞著我打轉，這時候我才發現他竟然不是在走動，而是在漂浮。

我已經確定他不是惡魂了，那他是人族之中罕見的強者？

「小東西，你在找什麼？」

白袍子又道，此時他鬍鬚都飄了起來，看著十分古怪。

我說我在找龍騎士的記載，這裡有嗎？

白袍子竟然啞然了，接著他抱住頭翻滾了起來。我明明看他往右邊翻了一下的，結果竟然出現在了左邊很遠的位置。

他似乎很痛苦，不斷地出現在房間內，最後站在了桌子面前，用手撫摸那顆黑漆漆的球。

「龍騎士……龍騎士……噢，已經沒有龍騎士了，他們死光了，嘿嘿，你想看他們怎麼死的嗎？」

白袍子猛地回頭看我，眼眸更加漆黑，讓人不自禁想沉淪進去。

「來吧，小東西，看著它，它會告訴你一切……來吧……」

白袍子輕輕撫摸著那顆球，示意我去看。我往前走了兩步，視線感覺有點模糊。

「夢境之龍伊瑟拉，你能掌控夢境，能看到一切，嘿嘿，來吧來吧……」

白袍子呢喃著，聲音十分詭異。我心中警惕大作，知曉自己中了某種魔法。

我猛地張口吼了一聲，龍族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房間內所有書籍翻飛，白袍子長大嘴，抱起黑球大叫：「來看啊，來啊！」

我不能去，我得離開這裡。

我又吼了一聲，至高無上的龍族是不能被控制的，龍吟聲震懾雲霄，白袍子渾身顫抖，我邁開步子撞向破門。

一下子就撞了出去，像是滄海桑田一樣，一瞬間都安靜了。

圖書館內祥和靜謐，平民們在專心看書，一排排書架整齊排列著，傳出陣陣書香。

我大口地喘了口氣，感覺爪子有點顫抖。

這時候書架一邊探出一個小腦袋來，艾維歡天喜地地跑過來：「嘿，你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好久。」

我勉強一笑，回頭看看那道門，那道門竟然消失了。

我心裡又是一緊，難道是做夢？

我帶著艾維趕緊離開，在路上低聲詢問：「圖書館里是不是有一個白袍子法師？髒兮兮的。」

艾維竟然嚇了一跳：「白袍子？你別說笑了，白袍可是最高等級的法師了，海月國的祭祀也不過是褐袍，上帝已經一千年沒有授予任何人白袍了。」

我相當奇怪，仔細詢問才知道，法師的等級很簡單，就是黑袍、藍袍、褐袍、灰袍、白袍。

白袍竟是最頂尖的，傳說中可以和龍戰鬥的法師。

那麼那個老頭子不是白袍，他連我都控制不了，更何況是我父親那樣的戰龍？

但我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當時真是嚇死龍了，看來在赫拉大陸也得注意安全才行。

我盡量不去想那件事了。艾維也帶我去見了她的導師，給我註冊了名字。

以後我就是艾維的合法寵物。

其實這種註冊一點約束力都沒有，寵物想跑還是能跑，不像千年前人族有契約魔法，不主動解除寵物跑不了。艾維顯然也怕我離開她，我就明確告訴她：「我遲早會走的，不過我會一輩子記得你，會時常回來探望你。」

艾維皺著鼻子不高興，然後捏著小拳頭道：「我要儘快成為黑袍法師，要配得上你。」

我有些好笑，理論上來說，只有白袍法師才配得上真正的龍，至於我嘛，可以降幾個等級，海月國的祭祀可以配上我，如果她是女孩子的話。

我就在羅蘭學院定居了，這個學院很平靜，完全沒有爭鬥的跡象。

聽說軍事學院則完全不同了，那些戰士脾氣火爆，雖然不會魔法，但身強體壯，扛著特製的盾牌可以跟法師打鬥，保家衛國也依靠他們。

這些這是我無聊之餘研究的東西，我研究很多東西，像北仟帝國的騎士、紫荊國的女兵，還有海月國的礦。

海月國的礦產是最豐富的，因為是海岸國家，大海的資源無窮無盡，他們可以慢慢索取。

我知道大海里有很多寶物，尤其是深海。我們龍族經常出遠門，就是去找寶物。

像我父親，他一個俯衝就能深入海底，把那些閃閃發亮的寶石撿起來，那些未經過加工的寶石，天然純凈，是最美的東西。

人族挖礦並不是挖寶石，他們需要鐵、銅、金一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是龍族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東西。

我所研究的也不是這些東西，而是礦區中的生物。

前兩天學院里有一個傳言，說是馬爾礦區塌陷了，所有工人死於非命，連已經坐上船的工人都被重新拉入了海底。

「是亡靈，大海里的亡靈，工人們挖出了亡靈的墳墓。」

我很重視這件事，因為馬爾礦區是羅威爾家族的礦區，我母親家的礦區。

另一個就是亡靈，讓我想到了白袍子老頭。

根據人族的理解，亡靈就是死者的惡魂，它們遊盪在特定的地區不肯離去，被驚醒就會殺人嗜血。

馬爾礦區地處淺海邊緣，千百年來一直都被大海覆蓋著，為何會有亡靈呢？

所有工人和蟹族參與者都死了，說明那亡靈很強大，如果不是死了很久的亡靈不會這麼強大的。

我立刻去查了資料，還去走訪了許多老人。這些老人都有很好的見識，他們能記得祖先們口口相傳的東西。

「以前經常有海戰，說不定就是海戰死了的人，可憐啊，這麼多年了還未消亡。」

海戰？我詢問大概是多久以前了？

「幾百年吧，總之大陸已經幾百年沒有戰爭了，大家都不敢打仗，獸人都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呢。」

幾百年那是很長的一段歷史了，或許是人族和獸人的海戰吧。

但我還是很失望，幾百年並不能滿足我，我是要尋找龍騎士。

亡靈會保持生前的模樣，如果有龍騎士參與了海戰，那麼我就能看見龍騎士的亡靈，這是讓人激動的事情。

可惜千年前龍騎士就消失了，幾百年前肯定不會有龍騎士。

不過我還是想去看看，碰碰運氣什麼的，萬一老人們說的是錯的呢？萬一就是一場千年前的海戰呢？

我就尋思著找個時間出海，我是龍族，並不畏懼人族的亡靈。

結果當天艾維就跑來跟我說：「羅威爾家族請了很多法師去消滅亡靈，我們院長都去了，我獲得了觀看的資格，我們一起出海。」

觀看？我總感覺人族是一個自己作死的種族，他們總會為了看一場熱鬧而送命。

我說你太弱了，不安全。

艾維撒嬌：「又不是讓學生出手，我們學生是去學習經驗的，不要怕。羅威爾家族實力強大，聽說請了上百個法師，藍袍的都有十幾個，什麼亡靈消滅不了？」

我不可置否，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也想見識一下，到時候保護好艾維就行了。

我就同意了，艾維立刻興緻勃勃地收拾東西。那些東西全是吃的，跟去野營似的。

其餘學生也是如此，全都帶上好吃的和自己的法杖，跟著導師出發。

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其餘學生，這麼多天我基本都是在圖書館研究各種書籍，十分低調。

此時看這些學生還挺可愛的，艾維和一些女生很親密，是同一個寢室的。這些女生只有少數幾人有寵物。

全都是普通的野獸，比如鷹啊、狼狗一類的，連話都不會說。

這些野獸寵物被我嚇得夠嗆，一直低聲哀嚎，我只得走在隊伍最後面。

結果我又看到姬兒了，我這個妹妹十分怨恨地盯著我，旁邊還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在學院里她不敢動手，現在貌似想動手？

我主動走過去，張了張手掌。姬兒嚇得一縮，捂住了屁股，然後臉色漲紅：「你不要得意，出了海我殺了你！」

我笑道：「我記住了，在學院里我不好打你，出了海我非得把你屁股打腫。」

她氣得發抖，幾個學生把她拉開，免得被導師發現爭吵。

繼續前行，等到了碼頭就上船。

羅威爾家族的人不是跟我們一道的，他們乘坐數十艘戰船出海，船上除了法師還有戰士，都是軍隊的人，十分強悍。

我們這艘船也是戰船，船上大約有五十人，多數是黑袍法師，其餘的則是有潛力的普通法師，比如艾維。

船上很多寵物，學生們嘰嘰喳喳個不停，起了風出了太陽他們就開始野營，各種吃各種喝，看得龍抽嘴。

我坐在甲板上曬太陽，留意著姬兒的動向，她說出了海要殺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動手。

結果都到了目的地她也沒敢動手，只是在角落氣憤地盯著我看。

我也終於看到馬爾礦區了。

高大的燈塔密布在礦區四周，附近茂密的海島上也有燈塔，方圓百里看不到亞龍。

很明顯，這裡的亞龍被人驅趕了，就為了這一片礦區。

礦區依靠著海島，目前處於背風面，比較平靜。礦區邊緣圍著金屬欄杆網，避免一些大型海魚進入。

而在海上燈塔四周還有許多工人的水上房屋，都十分簡陋，用金屬架支撐著，此時多數被破壞了，上面還有乾枯的血跡，搖搖欲墜。

整個礦區死寂得可怕，唯有海風吹拂破浪的聲音。海上的運輸軌道也斷了，很多礦車都掉入了海底，價值連城的礦物都丟失了。

所有的船都停靠在了海島，這裡有個臨時碼頭，一些心驚膽戰的工人安置著法師們。

我遠遠看到羅威爾家族的人在和十幾個藍袍法師說話，羅蘭學院的院長也在其中。

學生們都眼巴巴看著，因為誰也沒見過這麼多藍袍法師。

艾維踩在我腿上張望，說真羨慕羅威爾家族，能集聚這麼多藍袍法師。

她的話讓旁邊的姬兒聽到了，姬兒嘲笑一聲：「妒忌去吧，瑟威斯家族永遠不可能像我們這麼強大。」

艾維不由氣憤，可她不敢吭聲。我朝姬兒抬起了手掌：「還要兄長教育一下嗎？」

她趕緊憤恨地跑了：「等消滅了亡靈，我讓藍袍法師來教訓你！」

我撇了撇嘴，也看夠了這些法師們了，我看向海島山峰。

這座海島並不大，但植被很茂密，還有幾座連接在一起的山峰。

學生們很嬌貴，他們不願意爬山，就在沙灘上野營起來，法師們則討論著如何消滅亡靈，也沒有理會海島。

我喜歡海島，就如同我的家鄉。而且站得高看得遠是不會有錯的，待會打起來了我在山頭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我立刻進入了叢林往山上走去。

叢林很原始，只有一些小動物和野獸的痕迹。但我走了一會兒竟然看到了一堆火炭，旁邊還有一些丟棄的肉骨頭。

有人來了這裡？我觀察了一些四周的痕迹，感覺應該是一個人，而且肉骨頭還沒臭，說明這個人才來不久。

我挺疑惑的，誰來了？

我沿著痕迹找上去，在半山腰聽到了聲音。

那是有人在唱歌，哼著調子，一下一下地挖掘著地面。

「美麗的精靈之森喲，家鄉的花和酒喲，貓兒，兔兒，大大的魚，緩緩的流水，圓圓的石……」

這首歌我沒聽過，但……真的很難聽，這個人一點調子都沒有，竟然在荒山野嶺高歌，被人聽見了肯定笑死個人。

但她聲音很好，很熟悉，我偷偷摸摸湊過去一瞅，一隻手掌腳掌毛茸茸的傢伙抓著鏟子在挖坑。

這不是露絲嗎？

我愣了愣，她還在唱：「跳吧跳吧，小魚兒，哭吧哭吧小魚兒，我要吃了你喲……」

她很高興啊，邊挖邊唱的，好像自己真的在吃魚一樣。

我留意到她旁邊有一個包裹，圓滾滾的，裡面像是裝著幾十個石頭。

我琢磨了一下，然後弓著腰摸過去，她一直挖坑，連包裹都沒注意看，我伸手就提走，然後溜到了大樹後面嘿嘿直樂。

打開包裹一看，裡面都是閃閃發亮的寶石，還帶著水汽。這就是我沉在海底的寶石，本來有一百多顆的，露絲只撈出了五十顆左右。

我繼續躲著，露絲很快挖好了坑，接著她的歌聲戛然而止，發出驚恐的叫聲：「我的寶石呢？寶石呢！」

她急得到處亂跳，一會兒上樹一會兒下地，還變成貓形在地上聞來聞去，把我給逗死了。

之後她開始嚎啕大哭，毛髮都被打濕了。我就不作弄她了，提著包裹走出來：「年輕的貓咪喲，這是你的嗎？」

她一見我驚呆了，然後猛地撲過來抓包裹，我將包裹舉高，她朝上跳躍，我又按住她的頭，她就又憤怒又可憐地嗷嗚叫，實在太可愛了。

我說你真是個貪財貓，親我一下我就給你。

她終於冷靜下來，強行恢復了几絲冷傲：「你竟然跟蹤我，無恥，我辛苦那麼久才撈出來，還跟魚怪拼殺，你現在全部搶走！」

我翻了個白眼，說馬爾礦區出現亡靈了，我來看熱鬧的，誰知道你跑這裡來了，不是在西南邊嗎？

這裡距離那邊起碼有兩萬米，她竟然跑這裡來挖坑。

「那邊的海島全是亞龍，我怎敢上去？又不敢帶著寶石回城，只好先找個島埋著，恰好這裡安全。」

她還挺機智的，我將包裹丟進坑裡：「埋吧，我幫你踩幾腳。」

露絲一愣：「你不搶？」我說這些本來就是我的，我搶什麼？

她有點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地過去埋寶石，一直警惕地看著我。

我說還有一半寶石呢？不撈出來？露絲又憤恨：「你不知道多少魚怪發現了嗎？那片海域全是魚怪，我只能搶回這麼多。」

這些夠了，我說不要貪心，這些夠你八輩子用的了。

她哼了一聲，快速埋寶石。我吹著口哨爬山，很快就上了山峰。

這山峰上還有一塊大石頭，我往上邊一站，撲騰了兩下翅膀，海風吹得真爽。

海岸邊一目了然，學生們在吃喝玩樂，一艘戰船緩緩開往礦區中心。

我看見那搜戰船上還有一些蟹族，他們也是人形，不過手掌是鉗子，抓著武器，高大威風醜陋無比。

看來是要蟹族去探路。我坐下來瞄著，這時候露絲也爬了上來，驚奇道：「有亡靈嗎？我之前就覺得不對勁兒，本來我還打算撈寶石的，結果隱約聽到有龍叫聲，魚怪們都嚇暈了，我也嚇得沒撈了，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強大的海妖。」

龍叫？我說是龍族嗎？

露絲翻了個白眼：「我又沒聽過龍族的聲音，可能是亞龍吧，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很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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