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第六章：拍賣會】有人應該給他一個解釋

拍賣場內人頭攢動，相熟的貴族富豪們三三兩兩聚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身份不那麼顯赫的賓客則在場內到處走動，想方設法地想要和那些在媒體各大板塊上經常出現的面孔搭上話。

在這些顯然各懷心思的到場者之中，一襲黑衣坐在角落的黑髮年輕人顯得格外突兀。

這無疑是個新面孔，注意到他的人都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

或許只是某個不起眼的小家族出來的吧……

賓客們很快對這個年輕人失去了興趣，各自投入到自己關心的方面去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那個低垂著頭的年輕人臉上此刻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手指輕輕地撥弄著面前的競價屏。

他也來了。

黑髮年輕人，或者說葉昭抬起頭打量了一眼這個拍賣場的正廳，仿古地球時期的羅馬風建築讓這裡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教堂，然而被漆成暗紅的立柱與亮金色的穹頂卻讓一股奢華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代表著皇室的黃金獅徽章高懸在舞台中央，無聲地向所有人宣示著這家拍賣中心背後那股不可撼動的力量。

葉昭忽然覺得可笑，眼中閃現出悲哀的神色。

這個正廳顯然並不小，然而席間滿滿的人群卻顯得現場有些擁擠。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侍應生不斷在走道間走動，滿足著那些客人所提出的一個個要求。

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的生活嗎？

這就是所有人趨之若鶩的……繁華么？

我們的英雄在浴血沙場，我們的貴族在犬馬聲色。

他忽然想逃離，他覺得在這個地方已經感到無所適從。然而葉昭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人群之中傳來的那縷熟悉的氣息讓他安心，讓他本來有些浮動的心又沉了下來。

舞台上的大幕被拉開，身穿黑色禮服的主持人走了出來。

「各位到場的女士們先生們，本場拍賣會將於五分鐘之後開始，我是這次的拍賣師。請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看好前面的競價屏。希望大家都不會錯過自己心儀的東西！」

拍賣師說完這句話，舞台上的燈光驟然全部亮起！

「這裡有人么？」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葉昭一扭頭剛好對上了一雙冰藍色的眸子。賽菲爾·亞瑟，葉昭幾乎是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認了出來。

如果說葉昭是眾人皆知的廢柴的話，那麼賽菲爾就是整個帝星都聞名的天才。近乎完美的臉蛋與A級精神力，自賽菲爾十二歲覺醒嚮導能力以來已經蟬聯七年帝星最受歡迎嚮導寶座。

然並卵，這位大美人表示他只做上面的。

就連前幾天將軍府的宴會都很有原則的沒有去。

葉昭有些訝異地搖了搖頭，對賽菲爾會出現在這裡很是出乎意料。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賽菲爾道了聲謝便坐了下來。

葉昭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事實上，他也一直很欣賞這位的……個性。

「有什麼事么？」賽菲爾面色冷淡地問道。

「沒什麼，」葉昭搖了搖頭，「抱歉失禮了。」

葉昭今天在自己的臉上動了些小手腳，故而沒有人認出他就是葉家的小少爺。至於面前這位……葉昭覺得即使自己不動手腳以對方那個性子估計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

外界皆傳言，賽菲爾美人，冷，且呆。

葉昭見賽菲爾開始翻看這次拍賣會的拍賣名冊，便也將注意力從對方身上收回，專心做自己的事情。比如……看光腦上的簡訊。

「你旁邊那個傢伙是誰，你們很熟嗎？——路德維希」

葉昭抬起頭四下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路德維希的半個人影，他早早地就感知到了路德維希的哨兵信息素了，只是對方沒有要出面的意思，自己就也沒有主動湊上去。

葉昭嘴角揚了揚。

「至交好友。——葉昭」

路德維希那邊沒有了回聲。

葉昭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比一開始好太多了。

兩位拍賣師助手將一座款式古老的落地鍾抬到台上，葉昭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機甲出現之始時期伴隨誕生的機械動力鍾，內置有兩個當時最先進的機械核心，可以保證每兩千年的誤差不會超過0.1毫秒。

葉昭前世雖然因為體質的關係只能念了個機甲發展史與文化研究專業，卻也不算是不學無術。

這座機械動力鍾，怎麼著也算得上一級古董的類別了。

果然，當主持人介紹了歷史並公布起拍價之後，價格已經被從三十萬星幣哄抬到了五百萬。那群貴族富豪紛紛舉牌，一副勢必要拿下今天這首件拍賣品的架勢。

葉昭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們相爭，卻與身邊的賽菲爾一樣沒有任何動作。

他今天來自是別有目的，可不能在這些開胃菜上浪費太多精力。

那座古董鍾最終被一名富豪以九百零五十萬的價格拍下，葉昭也算認識他，《帝國日報》經濟版的常客。

隨著時間流逝，舞台上很快已經到了第五件拍品，他覺得有些無聊起來。按照時間算算，大概用不上多久就該輪到他等著的那樣東西出現了。

果然在第五件「錫蘭紅玉九轉玲瓏塔」被拍出之後，一個全息投影便出現在了台上。

「這是我們今天的第六件拍賣品，」拍賣師說話間眉飛色舞，那神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帝國購物頻道上那些耍嘴皮子的主持人，「這件拍品因為體積過於龐大不便於搬至舞台上來故將以這種方式向大家呈現。這是一架威武無匹的A級機甲，名為『寒蟬』。他出自聯邦一位無名機甲大師之手，確實煉金工藝極致的產物。他在五年前的一場戰爭中失落，卻於兩個月前被我們的勘測員在博蘭登荒星上發現……」他不斷向在場眾人介紹著這架銀白色的機甲，最後掃視全場，「起拍價一百萬，現在請各位出價吧。」

大廳內難得的安靜了一下，那些貴族與富豪面面相覷，卻遲遲沒有人按下競價屏。

不過是一架從出身到品級都沒什麼名氣的機甲而已，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個收藏的興趣。即使有錢，也不願在這種莫名的東西上打了水漂。

「我出五百萬。」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了現場的寂靜，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后，視線落在了依舊維持競價手勢的賽菲爾身上。

賽菲爾彷彿無視那些視線一樣，目光始終直直地落在舞台上的那道投影上。

葉昭臉上閃過一剎那的錯愕，當即反應過來隨之按下競價屏：「七百萬！」

他倒是也疑惑過為何賽菲爾剛剛遲遲都不對任何一樣拍品出價，卻沒有想到對方今天來竟是和自己懷了同樣的目的！

他與同樣被自己引起注意的賽菲爾對視，眼中滿是決不讓步的張揚。

那是我想要的。

那又如何？也是我想要的。

就在兩人的目光碰撞間隱隱要生出火花的時候，二樓的VIP包廂中突然傳出一個報價：「一千五百萬。」

全場視線都被吸引過去，除了這個陡然翻了一倍不止的生猛報價之外，更是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今日那樓上竟有人！

眾所周知斯托利亞拍賣中心的正廳二樓一直留有VIP包廂，可是直至今日也沒有人有那個榮幸能夠進入、或者有幸見過能進入那間包廂的賓客。

這該是怎樣的大人物！

暗紅色的簾幕遮住了那位貴賓的真容，然而一股無形的氣勢卻依舊傳遞到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就好像那簾幕背後坐了一位君臨天下的王。

「一千五百二十萬。」沉默過後，開始有人附和著加價。

葉昭不禁皺起了眉頭。

事到如今局面顯然已經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那些客人最擅長的就是見風轉舵，他們認定了這位鮮少出現的貴客具有別具一格的眼光，骨子裡的自傲不讓他們甘心落於人后。

「一千六百萬。」沒有絲毫猶豫，賽菲爾冷漠跟進。

「兩千萬。」還是那位VIP包廂的貴客，至此，已經沒有別的人敢於不識趣地與之相爭了。

這位是抱著必得的決心而來。

葉昭咬了咬牙，略過樓上一眼：「兩千五百萬！」

如果迪奧在場，他一定會大聲驚呼你小子是不是瘋了！為了一台沒有智能的A級廢用機甲居然開出了這麼個價格，更重要的是，還沒有帶夠錢。

沒錯，早在樓上那人開出「兩千萬」這個價格的時候就意味著葉昭已經沒有與之競價的資本了。他的賬戶一共就只有一千萬的資金，再加上前幾天從迪奧那兒借來的一千萬，也才剛好兩千萬而已。

然而葉昭不甘，他怎能讓自己為之準備了這麼久的目標落空。

現場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客人們似乎終於注意到這個全程參與了競價的黑髮年輕人一般，紛紛對這個方向投來關注的視線。

葉昭卻沒有理會，就連身旁的賽菲爾盯著他看都沒有注意。他揚起頭，高傲地與樓上那人對視——他相信，那傢伙此刻一定也是在看著自己的。

「兩千五百萬一次。」拍賣師舉錘。

「兩千六百萬！」賽菲爾面露不甘。

「三千萬。」

葉昭語氣已變得無比的平靜，彷彿他剛剛說出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串數字。他的視線沒有從那暗紅色絨面帘子上移開，大有如果有人敢繼續加價，他不介意繼續跟進的架勢。

賽菲爾緊咬住下唇，卻沒有再度開口：他已經沒有能力加價了。

「三千萬一次——」

「三千萬第二次——」

「三千萬——成交！」拍賣師落錘，這樁交易的最終結果塵埃落定。

那位包廂內的貴客沒有再發出任何言論，帘子微微顫動，幕後人已離開了。

葉昭看著光腦上提示賬戶已被轉入三千萬星幣，覺得有人應該給自己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