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心謀(43):天大的秘密
他的聲音透著絲絲的冰冷,讓大夥的都害怕,有人戰戰兢兢地開口,「回……回王爺,王妃的血是……止住了,可是她失血過多,身體也虛弱,她體內一時至陰一時至寒,像有一股氣息在四處流竄,而且她用跳這種極端方式流產,是最危險的,恐怕……」說到最後,大夫都不敢說下去了。
「恐怕什麼?」蕭君餚聞言眉心一跳,冷聲咆哮,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床上的人兒,眼皮都不敢動一下。
恐怕什麼?
她不會有事,他也不允許她有事!
「恐怕以後會很難再孕……」
話好說完,胸前一疼,就被蕭君餚一腳踢過來,踹翻大夫。
他黑眸中騰起猩紅,他的聲音森冷地從牙縫中迸出,如雄獅出籠,「滾出去………給本王統統滾出去……」
一聲厲吼,眾人大駭,包括高泳和辰光。
汗濕透背,所有人趕緊從地上無力的爬起來,紛紛朝外跑出去,一刻都不敢多待。
再待下去,膽都嚇破,命都快沒了。
空蕩蕩的屋裡只剩他和她。
她安靜的躺在床上,沉睡得像一個初醒的嬰兒,靜的讓人慌,讓人愁,讓人痛。
他坐在床前,溫暖的手掌握住她白皙冰冷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他眸色沉痛,抿緊了唇。
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上她的手背,皮膚觸碰到唇角時,是那麼冰涼,涼得刺骨,他眸色一痛。
此時此刻,他才深深的領悟到何為心痛?那種痛延伸全身每個角落,躥流著每根血管,四肢百骸都像被刀硬生生的刮,狠狠的攪。
他承認,他對她上了心,對她有了不可捨棄的留念……
不知在何時開始,她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裡,刻在了記憶里。
是從她嫁給他那天么?頂著光禿禿的頭,倔強慌亂的眼神,沒哭沒鬧。還是她不知死活的向自己要休書?還是她受傷之時還會念著自己的名字?還是她痛苦無助之時會抱緊自己說她很痛?
他亂了,徹徹底底的亂了。
當看到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每每想起都覺得心如刀割。
她說:想利用她來牽制七王爺,她不會讓自己如願以償的,不會的
她說:蕭君餚,讓你失望了?
一字一句都是那麼決裂,是那麼咬牙切齒。沒有人知道,當時他聽到這句話時,心中的傷慟。
她恨的是吧!恨自己。
他不知道為什麼母妃會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他察覺出她懷孕的事就將此事給暗暗壓下,沒有想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只想她與孩子平安無事。
最終,他還是失算了。
他也不知道,為何她知道自己利用她來牽制七王爺的事?是母妃告訴她的嗎?
他連解釋都機會都失去了,他當初對母妃說出這一句話時,只是想保護她,只是想不讓母妃對她下毒手。
卻完全沒有想過,會如此的讓她痛,用孩子來將一切割捨。
「沄兒……我不知道何時開始,已經中了你的蠱,你已經深深在這兒了。」蕭君餚面色沉痛,將她的手抬起抵觸到自己的胸口,他喃喃道:「它在這兒生了根,想拔都拔不掉,除非那一天,我死了……」
床上的人兒動也不動,他的話,她聽不見。
除了和她說話外,他用手指緊握渡著真氣給她療傷。
整整一夜,他就守著她,寸步不離。
直到天亮,他內力用盡,氣虛疲憊的眯起了眼,盯著那眼皮微動,黑眸深深地凝著她的臉,一瞬不瞬,似乎在等著她反應。
果然,女子的長睫輕輕顫動一下,微微蹙了秀眉,似乎疼痛。
見她臉色慢慢紅潤起來,不再那麼蒼白,慢慢蘇醒,睜開眼睛時。
蕭君餚又驚又喜,她終於醒了。
她以為自己就那樣死了,就那樣永遠都不要睜開眼,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不想面對那一份痛失的羈絆。
可她還是活了,沒死!
舒沄睜開眼的那一瞬,模糊看見了那一張俊美無暇的臉,近在咫尺,卻是那麼的陌生,讓人恨。
是的,她恨他。
恨他給她一切,又狠心將一切剝奪。
他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殘忍的收回去,不顧她痛不痛,願意不願意。
蕭君餚見她醒來就那麼一眨不眨的凝著自己,深瞳里透著濃濃的恨意,心不由抽痛,可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輕問:「你總算醒了,還有哪兒痛嗎?」
舒沄就那麼望著他,唇輕扯:「痛,哪兒都痛。」
蕭君餚聞言臉色一變,著急的詢問:「你告訴本王哪兒痛,本王給你叫大夫。」
此時此刻,他竟然忘記自己也懂一點醫術。
「這裡。」舒沄從他手中抽出手,緩緩抬起撫上自己的胸口處,眼珠一轉,微弱的聲音響起:「就是這兒痛,還有這兒空空的,也很痛。」說著,手指慢慢朝向到小腹處,她目光流轉看向他。
看著她指著的兩處,他心口一突,眸中掠過一絲慌亂,蕭君餚啞著喉嚨輕喚:「沄兒!」
「對不起,是本王沒有保護好你,才會讓你如此的痛。」抬手輕輕撫上她的手,撫上她的小腹。
他知道,前刻有他們的孩子,后一刻這裡已經空空如也。
舒沄緊緊的凝著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沉痛,不知是不是他又在演苦肉戲。
現在孩子沒有了,她還有利用價值,他又再用他這麼深情,溫潤的樣子來騙她是不是?
她有時候想不明白?為何他如此的確定她能牽制七王爺?
「王爺,我累了,你出去吧!」看著他那虛偽,偽裝出來悲傷的樣子,她看著真的很累,驟然拂去他撫在肚子上的手,直接閉上眼蠕動著身子側過身去,不看他。
側過身子后她將被子一扯,緊緊裹住自己。
在這個時候,她特別的累,一句話也不想,也不想看見他。
看到他就想到那個孩子,就想到賢妃說的話,她心如刀絞。
蕭君餚一怔,她雖然很虛弱,雙眼痛紅,可已是滿臉清冷,轉過身背對著自己,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樣子。
他渡了不少內力給她,自己的身體也達到了極限,特別疲憊。
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就讓她自個兒睡會兒。
他起身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人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他轉身,走了出去。重重地關上房門,舒沄頹然地睜開雙眼,望著一處,眼淚再一次奪眶。
也許這世上最傷人的,就是很恨,很恨,可到最後,卻恨不了。
他離開后,屋裡再次靜謐下來,只有窗外風吹雨打的聲音。窗外透著淡淡的白光灑進來,微暗的光芒越發顯得屋裡的荒涼和蕭瑟。
舒沄木然地將自己抱緊,麻木的身心第一次她覺得是那麼空蕩蕩,空得快只剩下一副空殼。想起父母慘死,她一心想找到證據洗刷父親的罪名,可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她毫無招架之力,也不知該怎麼辦?
非語被侮.辱的事,她的心一陣陣抽痛,原本只要手刃了仇人,她可以不再追究。自己又突然的懷孕了,她傻傻的只想守著這個孩子安靜的活下去,但是,今日被賢妃娘娘所逼,當溫熱的鮮血從腿心流出的那一刻,她真切地感覺到了那割肉般鑽心的疼痛。
孩子,終究是沒了。
懦弱,讓她一無所有。
她抬手,她緩緩摸上自己那扁扁的小腹,在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小生命,一個她和他的孩子。
卻等不了他出世,他的父親和奶奶已經親手將他扼殺掉在肚子里。
想到這,痛蔓延全身,她身子蜷縮成一團,眼淚一滴滴濕潤了被褥,她緊緊咬著唇,而小腹依舊火燒火燎的痛,她就好似沒有知覺,心中反而希望疼痛能夠來得更猛烈些。
或許只有那樣,只有撕心裂肺,只有真正的痛過,她才能真切地相信,那裡真的曾經有過一個小生命。
而她與這個孩子緣分太淺薄,只有短短几日的緣分,不過,她也很慶幸。
經過昨兒賢妃娘娘強逼王妃跳掉孩子的事,雖然此事並沒有謠傳到外面去,可在王府里這件事卻是人人心中的一根刺,不願提起,拔掉的刺。
沒有人敢私下議論。
非語也受了很重的傷,雙頰擦了葯仍還是淤青紅腫,至於嘴角腫得吃不下東西,說不了話。被辰光強制讓她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就算想去見舒沄也讓她了這個念頭,若舒沄見她此時的樣子,只會讓她更自責,更難受。
而且她現在孩子掉了,身體很虛弱,也需要靜養。
蕭君餚從寒湘閣出來后就朝自己的書房走去,一路他都漫不經心。
他在舒沄身邊守一夜,高泳葉門外等了一夜。
開門出來的那一刻,他面色蒼白,滿眼疲憊。
「爺...」高泳一臉擔心。
蕭君餚望著他笑,輕輕搖頭:「回吧,折騰了一夜。」
他一直都是一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需要演戲,他才會表現那一面溫柔的他。
他伸手拍拍高泳的肩,也許,在這個世上,懂他的人只有高泳。
書房,蕭君餚伸手要推門手不由一僵,眸色一沉,對著身後的高泳沉聲道:「你就在外面候著。」
「是。」高泳眉頭微蹙,詫異的抬眸看他一眼,恭敬的應聲退到一邊去。
蕭君餚斂起眉將門用力一推,直接邁步走進去再將房門掩上,黑沉的瞳眸朝屋裡一掠,驟然,眼神一凜,望著對面站在書桌前的男人,緩緩眯起眸,聲音微冷:「你怎麼在這裡?」
對面男人將手中拿著的摺子慢慢放在桌面上,目光凝向他,淡淡一笑:「我一直在這兒等你,卻無意發現你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