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驗明
事關重大，這個消息當然很快傳到了宋恆遠和宋瑧的耳里。
特別是宋瑧，他是被委派了處理火蘭城這個事的，事情在南邊開始傳的時候，他就收到了布置在那邊的眼線傳了回來。他本來打算先打宋宸那邊和對方說說這件事，好讓對方有個心理準備的，沒想到還沒開始行動就被宋恆遠召了進宮。
宋恆遠找宋瑧，首先問後者的是他對於靖思教的事處理的進度。
宋瑧把靖思教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說：「……我讓人深查過了，這些人以前都是十分安分守己的，基本上也是受到了蠱惑，才稀里糊塗地跟著甄麗華瞎來。但前段時間他們已經把甄家人冒名頂替的事情給弄清楚了，也把那些人給驅離。」
「但是從那邊傳來了另外一個消息，你應該也收到了吧？」宋恆遠看著宋瑧。
宋瑧點點頭：「關於蘇妙身世的？我收到了。」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宋恆遠捋著已經花白的鬍鬚，笑吟吟地問道，神色間頗在鼓勵之意。
「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麼根據……」宋瑧在聽到的時候其實並不太相信，「我已經讓人在查這個傳言的源頭了。而且讓另外一些人對此進行反駁，也許對方是想要這樣空口無憑地亂傳就想達到眾口成鑠的目的，我覺得還是要慎重。」
「你處理得不錯！」宋恆遠讚許地點頭，看著宋瑧的目光中有欣慰，「此事牽扯重大，不是說那個身世，而是蘇妙和宋宸本身。這兩個人和背後所擁有的力量都是大蘭穩定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的，我們千萬不要被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言擾亂了手腳。對手越是想要達到的目的，我們就越不能讓對方得逞。」
「我也覺得，這個時候有這些流言放出來，目的就是想要讓宋宸和蘇妙不能順利完婚……然後他倆心生嫌隙，又或者是他倆站到了一起，對大蘭朝廷心生嫌隙。」宋瑧身為太子，一直兢兢業業辦事，在宋恆遠面前從來也沒有出過什麼差錯。但眼下宋恆遠的這種對他這麼直白的讚許還是第一次遇到，他難免有點激動。只是在激動之八，他還是努力穩定了心神，跟平時處理事情一樣平穩地答著。
「你能看出來這一點，很好！」宋恆遠再一次贊著宋瑧，他感覺後者在處理事情的手法上越發顯得和他是一脈相傳的，兩個人在考慮事情的方面都十分相似。人終歸會老去，擔子始終會需要移交下去，到了他這個年紀，發現盡心培養的繼承人可擔大任，那是一件比別的什麼事情都更值得高興的事。
「謝父皇誇獎！」儘管能夠獲得宋恆遠的誇獎是件十分開心的事情，但宋恆遠接著誇了這好幾次次，宋瑧卻是覺得有些惶惑了。有點兒不太明白宋恆遠這葫蘆里是不是賣著什麼他沒看出來的葯？不過宋恆遠一向喜歡他的皇子和臣子們坦誠，宋瑧也沒有過分掩飾他自己的這一份不解。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宋恆遠的面色一變，把先前的那一直笑呵呵的笑容給收了起來，變得極為嚴肅，「如果這件事到了最後，這個傳言被證實是真的，蘇妙真的是那個什麼靖國的小公主，那你將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以我對於宋宸和蘇妙的了解，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有野心的或者容易被人挑撥鼓動的人。就算蘇妙的身世真的如此，其實那也不會改變什麼。」宋瑧淡定回道，「天下一統是大勢所趨，所謂的什麼靖國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地方早就成為了翠蘭城，已是大蘭的一部分……」
「嗯。那這件事情跟先前的一樣，也交由你來處理。」宋恆遠靜靜地聽宋瑧說完，才叮囑他道。他雖然見蘇妙的次數不算頻繁，但他畢竟多出來幾十年的閱歷，能看得出來，蘇妙也好，宋宸也好，說到底那性子都算是懶散的，對於皇家的事情不甚熱衷。人的本性就在那裡，就算蘇妙的身世真的如此，以她的性格來說，是斷不會想著復國之類荒謬事情的。如果她有此野心，那就早不止是眼前的這個江湖地位了。而至於宋宸和蘇妙身後的力量，宋恆寜向來和他交好，老靖王忠心耿耿，林瑾和蕭婧妤的話，如果蘇妙不打算深究此事，他們應該也不會過問的。
把這件事情交給宋瑧處理，宋恆遠也是有自己的都是的。宋瑧與雲媞跟他們兩個人都有私交，關係很好，大家都是年輕人，讓他們之間去處理和交流，會是一件更加方便的事情。他畢竟身為一國之君，如果他出面過問這件事情的話，那就算鬧大了。能讓事情無聲無息地化解掉，到於大蘭來說是好事，而對於那個身在幕後推動此事的人來說，那就是一件噁心的事了。能讓對方噁心，也是宋恆遠喜聞樂見的。
從皇宮出來，宋瑧剛回到太子府就讓人去給宋宸和蘇妙下了帖子，說有急事需要相商，讓他們明日過太子府一聚。
蘇妙和宋宸收到信息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先前的預料是不是錯了，宋瑧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去鷹國的事情需要讓他們幫忙？但宋瑧向來不會是如此不識趣之人，莫不是這件事情後來又出現了什麼極棘手的變故？
這麼說來，那甄麗華背後站的還真的是風清源的人？除了他，應該也沒有什麼人是宋瑧或者宋恆遠都沒辦法擺平的人了吧！
宋宸和蘇妙都是一頭霧水地再次去了太子府。宋瑧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拖泥帶水，不再半遮半掩，所以在把下人們都遣走，只剩下他們四個人的時候就直接把得到的消息說了。
宋宸和蘇妙因為意外，都露出來的或真或假的驚訝來。宋宸意外是真的，因為這件事情他早就在段蓮青的口中得知了，他驚訝的是，原來他以為靖思教那邊要處理和甄家的糾纏，而且他又跟段蓮青說過蘇妙要明年才出關，這樣的話就算段蓮青對蘇妙還沒有死心，那也應該會是明年才會找過來的，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到來了。他一邊驚訝，心裡一邊在想著是怎麼回事情，照他之前所掌握到的情況看，這件事最多也就段蓮青和苗祿厚知道，充其量再多一個段奕。但一方面他們連蘇妙是不是有那個印記都沒有確定，另一方面，就算有那個印記，也不能確定蘇妙就是那個什麼小公主，那這個直接就說蘇妙就是那靖國的小公主的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呢？宋宸馬上就覺察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
而蘇妙的意外和驚訝都是實打實的，她此前從來沒有聽到這個消息，本來就是一頭霧水的她就更懵乎了：「這話說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我怎麼可能跟他們有關係？莫非我長得跟他們中的誰很像不成？可是人有相似，這謠言也傳得太不負責任了吧？」蘇妙說話間想到在翠蘭城的時候，她和宋宸莫名被段蓮青他們跟蹤過的這件事，覺得是不是當時段蓮青就覺得她長得跟對方家裡的什麼畫像里的人相似？但對方這麼急切的態度，反而讓她覺得十分可笑，莫不是他們要尋他們的那個聖女都急糊塗了不成，先前急哄哄地接回去一個甄麗華，但人家好歹有一塊玉佩在手，她有什麼呢？
「父皇和我都覺得此事過於荒謬。」宋瑧說道，「但是既然謠言既然已生，相信很快也會傳到雪蘭城這邊，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們，留意一下這件事，別讓這些空穴來風影響了心情。」
「太子，這個謠言是從哪裡開始傳出來的？如果掌握到了源頭，沒準就能得知對方是根據什麼而得出來的論調……」宋宸突然覺得這謠言傳出來了，也許對於他來說還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趁機澄清蘇妙跟靖國沒有關係、讓段蓮青他們徹底死心的好機會，所以他乾脆提醒了宋瑧。
宋宸知道，事情最開始的源頭，肯定是段蓮青那裡。不管事情是誰開始傳的，但肯定是因為聽過了段蓮青的那一番關於紋身印記的論調。既然如此，那蘇妙背後的印記肯定是他們的依據，只要利用這一點，到時讓人驗證蘇妙的背後其實並沒有這一個東西，那蘇妙就能擺脫這件事情了。
「我已經派了人去查。」宋瑧說道，「可能對方隱藏得較深，暫時還沒有迴音傳過來……」
如果這件事是有人故意傳出來的，那肯定會注意著不會留下顯眼的證據讓人輕易追查到。雖然宋瑧的人還是沒有關於源頭的消息，但很快的，另外一個關鍵的消息就又傳了回來——
沒錯，就是宋宸所期待的，關於蘇妙的後背有一個飛鳳紋身印記的這件事。
還是在太子府，蘇妙聽到宋瑧說的這一點之後就覺得更可笑了。她後背這麼私密的位置，除了她自己——哦，不對，她自己也看不到啊！那其他人就更加看不到了！
「真是豈有此理！」宋宸更加不高興，身為蘇妙的未來夫君，他也有不高興的立場——任憑是誰，也不會高興自家娘子被人如此討論吧！
「我覺得要不幹脆這樣吧！妙妙，你聽聽看可行不？」宋宸想了想，徵求著蘇妙的意思，「要不就讓蘇妙進宮，由皇后和女官親自去查驗她的後背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什麼印記，有她們作證，這種莫名其妙的消息自然就能不攻自破。」宋宸想得很清楚了，在百姓眼中，會對於靖思教乃至舊靖國介意的，無非就是大蘭的皇族一脈，如果到時讓一國之母去親自澄清，那自然能夠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覺得可以。」說起來，蘇妙聽到這個消息后，本來也是打算等回到宅子那邊之後就找師母去幫忙看一下，背後是不是真的有這種紋身的。但她前不久才和蕭婧妤去泡過溫泉，如果自己的後背真的有這麼獨特的印記，師母不可能不問起吧？如今聽到宋宸這麼提議，也覺得進宮一趟似乎更能一勞永逸。
宋宸和蘇妙主動願意驗證，那對於宋瑧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只要能把澄清這一點，那所有的隱憂都會不攻自退，那他剩下的事情就是讓人把謠言的源頭揪出來這件事了。
對於宮裡來說，這件事情也是越快解決越好。所以當日宋瑧進了宮，向宋恆遠稟報了這件事情之後，後者當場就定了下來，讓宋瑧明日早朝的時候就把宋宸和蘇妙請進宮來。
隔日，宋宸和蘇妙就出現在早朝的朝堂里。
在文武百官的眾目睽睽之下，皇后和女醫官帶著蘇妙進旁邊的一間屋子裡，看到蘇妙的後背時皇后就笑了——光潔嬌嫩得如初生嬰兒一樣的肌膚上，半點不均的膚色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麼紋身印記了。
有皇後作證，此事的可信度自然無疑。
事情傳到甄家之後，甄麗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萬萬沒想到，當時段蓮青說得那麼言之鑿鑿，還說之所以這麼篤定地一直針對她，是因為已經確定了蘇妙才是真正的小公主。還說過不了多久，蘇妙就會過來取代她的位置，代替她帶領著靖思教的人過上真正的好生活……她怎麼想得到，段蓮青為了打擊，竟然連這樣的謊言也敢說呢？
甄麗華不知道，對於段蓮青來說，這不是一個敢和不敢的問題。因為那個時候的段蓮青，除了蘇妙的名字之外，對於其他的還一無所知。到了後來，在她得知了蘇妙甚至宋宸的身份之後，她反而不再提起這件事情了。
無知無畏。有的時候，人的勇敢不是因為知道得多；恰恰相反，是因為知道的不夠多。不知道後果，才會毫無顧忌地去做一些在後來想想就后怕的危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