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玄機暗藏
「香兒,你有什麼要問為師的嗎?」
秦素華並未說破秦香偷聽一事,卻清楚的知道這個女徒兒心中定必有很多想問又不敢說的疑問。
「對不起,師傅。」秦香跟隨秦素華多年,自然知道師傅心清慧明,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她的。既然師傅沒有責備的意思,秦香便安下心來,坦言自己的疑惑,說道:「其實我想知道,那場大火是怎麼回事,能讓魚兒成了啞巴,也失去了記憶。」
嘣——
一聲清脆的弦斷之音傳了出來。
只見秦天低著頭,從琴座下抽出了一根絲弦,靜靜地張弦以續。秦香只知弄琴斷弦是常有的事,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反倒是秦素華的心弦隨著琴弦的綳斷而緊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
片刻,秦素華喟然長嘆,續著秦香的話說道:「這事要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江湖中幾乎所有的名門正派都同時收到了宋雲天的誅殺令,內容是「混元手」江東為了奪取徐家堡的「無雙譜」,意欲殺害徐靖之。而那時江東恰巧帶著藥師李慕華與他們五歲的女兒江晚晴作客徐家堡。就在當天晚上,徐家堡慘遭滅門,歸雲山莊與明華閣等眾多門派先後趕到,卻還是晚了一步。紛亂之中,宋雲天將江東斬殺於火海之中,並救下了徐靖之之子徐少秋,而秦素華則發現了昏迷的江晚晴。秦素華擔心眾人不會放過江晚晴,就將江晚晴交給莫蒼華帶走,途中莫蒼華遭蒙面人偷襲,傷了腳筋。后畫師傅采華趕到,截住蒙面人,莫蒼華才能將江晚晴安然送到沈家。眾人於第二天清理屍體時,卻發現不見了江東的屍體……
「幾天後晚晴終於醒了過來,卻因驚嚇過度變成了啞巴也失去了記憶。於是我們將錯就錯,重新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沈魚兒。」
聽完這段陳年慘事,秦香不勝唏噓,稍稍思慮一番,便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問道:「那李師伯呢?」
秦素華沉默片刻,說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秦香心生蹊蹺,懷疑地說道:「會不會是李師伯帶走了江東的屍體,從此隱姓埋名。」
秦素華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是有這個可能性。但是我們等了足足十年,都不見你們的李師伯再來尋過我們。她不可能不過問晚晴的生死,唯一的解釋就是……」秦素華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誰都知道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失蹤了。
秦天續好絲弦后說道:「有沒有查過宋雲天?」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秦素華又何嘗沒有想到呢。只見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也曾一度懷疑過宋雲天,經過多方查探,知道宋雲天之所以發誅殺令是因為收到了一封證據確鑿的匿名信。可惜線索就在匿名信上斷掉了,就連你們傅師伯追蹤的那個蒙面人也突然銷聲匿跡了,此事便成了無頭公案。」
秦天一惑釋去,又生一惑,問道:「昨晚那個黑衣人會不會也與此事有關。」
秦素華說道:「目下還不得而知。倒是突然興起的十殿組織或與此事有關。」
關於這個十殿組織,秦天早有耳聞,說道:「風聞是與魔宗天問有關,師傅可知其中真假?」
魔宗?那個如市井潑皮似的與蘇照影爭相要收自己為徒的魔宗……
秦素華想起這陳年往事,不禁「噗嚇」地笑出聲來,旋即看到兩個徒弟那驚訝的神情,便解釋著說道:「魔宗,其實你們兩個該叫他一聲二師公。」秦素華頓了頓,正聲說道:「十年已過,更逢武林大會,想來他是不會缺席如此熱鬧的武林盛會的。」
秦素華思慮片刻後繼續說道:「對了,今夜之事不可跟任何人說起,尤其是不能讓魚兒知道。能讓她這樣開開心心的活著,也算是對你們李師伯盡心了。」
聽著秦素華的囑咐,秦香腦里立馬就跳出了一個人來,問道:「那沈復呢?」
秦素華眼帶深意地看著秦香,說道:「復兒多年前便已經知了此事。別他看沒心沒肺的,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秦天卻突然問道:「陸師伯也不知道此事嗎?」
秦素華一笑,反問道:「你們覺得我們能讓陸師伯知道此事嗎?」
一說起那個正直不阿,君子之風的劍師陸劍華,若是知悉此事想來是會為了明華閣的名聲,而呵責眾人……師徒三人不禁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香兒,你看我給你買了……?」
半晌,院中忽然響起了沈復的聲音,眨眼功夫便看見沈復手裡高舉著一支花式繁複的金步搖,拉著沈魚兒興匆匆的跑進了院中。當看到秦素華也在這裡時,瞬間垂下了高舉著金步搖的手並藏在身後,嘿嘿傻笑了幾下,說道:「師叔也在啊?我師傅正好找你呢,在爹的書房裡。」
秦香看見沈復這滑稽的舉止,忍不住地「噗嚇」一笑。想想覺得自己應該生氣才對,於是板著臉說道:「你買什麼關我什麼事。」
秦素華對此二人不禁莞爾,說道:「好,我這就過去。」說完便離開了後院。
沈複目送秦素華離開后,晃著手裡的金步搖大步流星地走到秦香跟前,笑道:「香兒,你看這金步搖好不好看,我可是特地買給你的。」
秦香撅著嘴,不屑地說道:「俗氣!」說完,拂袖便走。
沈復不禁端詳起這個「俗氣」的金步搖,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覺著很貴氣啊。」說完,便將他揣進袖子,追著秦香的腳步離開了庭院,未了還丟下話來:「魚兒,你再跟五弟學下琴!」
又被沈復晾在院中的沈魚兒,羞答答地看了秦天一眼便慌張地低下頭來,揉捏起手指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翩翩少年。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秦天見狀,還以為沈魚兒對他感到畏懼。秦天心中不禁生出憐惜之情,不覺的伸出手來,便要查看沈魚兒手上的傷,說道:「你的手……」
秦天忽覺自己過於唐突,手剛伸到面前便停了下來,連話也只說了一半……
沈魚兒看見秦天那呆傻呆傻的樣子,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卻是一個只有神情而沒有音聲的笑容。沈魚兒明亮的眼眸忽地就暗了下來,心中那無法言喻的委屈到了嘴上竟也真的是說不出來。
我又如何能配得上你……
「你坐下吧,我彈首曲子給你聽,權當陪個不是。」
秦天的聲音打斷了沈魚兒的沉思,待得沈魚兒欠身坐下,耳畔便響起了如似春風般輕柔而又愜意的琴聲來。但聽琴聲徐徐而起如嫩芽初生,續續而彈如繁花爭艷,轉合起伏的琴聲不禁讓她覺著如在春郊上遊玩,沐春風、賞百花、談風生,心曠神怡可謂妙不可言,縱是曲畢弦止,餘音還似百轉千回,和悅如風。
如夢沉醉的沈魚兒,忽覺一陣寒意襲來,啊地一聲打了個噴嚏。
夜涼如水!
仲秋霜霧早已打濕了百花,也打濕了軒窗……
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地推開,便見秦素華從容走了進來,望著屋內的沈莫二人說道:「金爺,四哥,找我有事?」
見得這個女中諸葛終於出現了,沈萬金下意識地迎了兩步上去,笑著說道:「素華妹子,來了。」接著沈萬金便說起了沈魚兒「撞鬼」一事,並將著黑衣,戴斗笠,臉上有疤的「鬼」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待莫秦二人獲取「撞鬼」一事上的重點之後,莫蒼華便打斷了這個嘴似江河決堤的沈萬金,並將算命一事告之秦素華,旋即說道:「我懷疑這斗笠人就是江東。」
沈莫二人說完后,齊齊朝秦素華看去,期待著這個女中諸葛能釋盡他們心中的疑惑。
良久。
秦素華眉目一舒,便見沈莫二人直勾勾看著自己,不禁詫異,說道:「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說完,也不等他們答應,又繼續說道:「第一,江東已然知道魚兒便是他的女兒。第二,江東之所以與四哥見面而不示以真面目,就是要給我們一個警告,一個不能干涉他行動的警告。而即將舉行的武林大會想必就是他所圖之事,目標毋庸置疑就是宋雲天!」
「什麼?」莫蒼華被秦素華這鞭辟入裡的分析所震驚,心中萬萬沒想到江東竟是為復仇而來。片刻,莫蒼華沒來由地想起了曉樓的那個蒙面黑衣人,心中再生疑竇,說道:「昨晚那個蒙面黑衣人,會不會就是他?」
「蒙面黑衣人不是沖著我們明華閣就沖著沈府來的。若江東就是蒙面黑衣人的話,就沒必多此一舉來警告我們。」秦素華看向莫蒼華,接著說道:「四哥,可還記得當年打傷你的那個蒙面人嗎?」
莫蒼華一怔,隨即會過意來,說道:「你覺得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
秦素華一笑,說道:「即便不是同一個人,二人也大有關聯。」
莫蒼華略一思索,說道:「照這樣看來,魚兒的身份即便沒有暴露也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秦素華點點頭,說道:「江東、蒙面黑衣,說明了當年徐家堡慘案必有隱情。」
沈萬金聽著秦莫二人將這兩件事越挖越深,最後竟說到了徐家堡的滅門慘案,不由得擔心起來,忐忑地問道:「那我們沈家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莫蒼華看了看沈萬金,揶揄著說道:「老金,你怕了?」
沈萬金直言不諱地應道:「怕,當然怕了,我又沒你們的能耐,能不怕嗎?」。沈萬金頓了頓,沉重地說道:「老莫,素華妹子,如若我們沈家真發生了什麼禍事,請你們一定要救我的茹兒和復兒。」
沈萬金的話如臨終囑託般,令秦素華心中泛起陣陣酸楚。隨後看著沈萬金的眼睛,堅定地說道:「金爺,我們明華閣無論何時都會拚死護你沈家周全,莫要擔心。」
即便冥冥之中,死生早有定數,如今她亦想逆天改命,與蒼天再斗一局,誓保他沈家周全。
「老金,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要死了我還能跟誰吵架去。」莫蒼華拍拍沈萬金的肩膀,寬慰著他,旋即話鋒一轉,說道:「武林大會舉行在即,該讓復兒跟天兒比試比試,看看二人有何不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