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鎮國將軍府(三)
「那時長姐雖還未在人世,算命先生之言卻是預言了長姐日後必會是人中之鳳。若不是長姐,這赫連家也沒有第二人了。璃姐姐,你說是不是?」赫連瑩扭頭問另一個女孩。
這女孩一直低垂著頭,從進門起就沒聽到她說過一句話。她的存在感如此之弱,甚至赫連琉都沒注意到她也來了。
「是……」她的回答聲小且微弱,赫連琉瞥了一眼,道:「二妹,你怎麼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教了你多少次了,如今你是赫連府的二小姐,行事禮儀都要多學著些,省得走出去丟人!」
「是……是。長姐說得對……」她終是低眉順眼慣了,不敢抬頭。
赫連琉也懶得再教育她。反正這赫連府的掌上明珠就她一人,旁的姊妹頂多是個陪襯。
「大小姐大小姐!」侍女慌慌張張跑進來。
「怎麼了?」
「平、平王爺來了!」
「平王爺?」赫連琉眼中放光,起身道:「快,快請進來!」又命令妹妹們:「今日就到此吧,你們快些出去。」
眾人皆知皇後有意撮合二人,匆匆行了禮便告辭回房。
「長姐真是好福氣。皇後娘娘早早地給她打算了平王爺,以後再怎麼說,也必是位王妃娘娘了。」赫連瑩見已走了很遠,這才低聲對赫連珍嘆道:「沒辦法,雖然都是侄女,可皇後娘娘最喜歡她。」
「噓,」赫連珍沖赫連瑩使使眼色,示意身後還跟著一聲不吭的赫連璃。
赫連瑩癟癟嘴,喚了聲:「喂!赫連璃!剛才我們說的話,你可有聽到?」
赫連璃茫然地抬起眼皮,嘴微張,慌亂搖頭:「沒,沒有。」
「當真沒聽到?」赫連瑩瞧著她這副手足無措地樣子,輕笑道:「這麼愚笨,量你也不會怎樣。」說罷,拉著赫連珍離去,僅撇下赫連璃一人。
赫連璃獨自低頭站著,眼神卻一掃先前的茫然無知。她默默數著,確定赫連瑩等人不會突然轉身回來,抬眼迅速地打量了周圍,趁四下無人,立即躡手躡腳跑回赫連琉窗下。赫連璃蹲在窗下雜草處,屏住呼吸,凝神側耳傾聽。
只聽得一男子聲音:「赫連小姐,真是讓我好找。」那人聲音低沉,赫連璃只聽一句,便分辨出這正是平王爺拓跋翰。
還欣喜於拓跋翰親自來府中點名找她的赫連琉,此刻正面色緋紅,強裝優雅地行了個禮:「小女赫連琉給王爺請安。」
拓跋翰看出她滿面春色,霽月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從眼前閃過。
拓跋翰眼底透出一絲冷意,不動聲色道:「我有事要單獨與你談。」
赫連琉會意,急忙命身旁侍女:「沒聽到嗎?王爺有事找我,你們先下去。」
待侍女走後,拓跋翰反手將門鎖上,一步一步走到赫連琉面前,看著含羞帶笑的赫連琉,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王……王爺……」赫連琉被嚇到,一抬眼卻正對到拓跋翰的眼神,那雙眼眸帶著狠意盯著她。赫連琉伸手想去掰開拓跋翰的手,雙手卻被拓跋翰的另一隻手緊緊鎖住,動彈不得。
「王爺,你……你這是做什麼?」赫連琉驚恐地眼睛睜大,她感覺到拓跋翰的手越來越緊,她的喘息越來越困難。
「王爺……」赫連琉脖子被掐住,聲音只能低低地從嗓子里發出。她連叫了幾聲「王爺」,已經快喘不過氣,拓跋翰竟仍是冷漠地望著她,沒有答話,雙手也沒放鬆。
赫連琉掙扎著雙腳亂踢,想掙脫出來。力氣卻越來越小,漸漸消失……
「你現在知道,我並不是不能對你做任何事了吧?」許久,拓跋翰才吐出一句話。
赫連琉面色已經憋得發青,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第一次對眼前這個人有了懼怕之心。
拓跋翰這才將她甩開。赫連琉連著後退幾步,癱軟地跌倒在地上,摸著自己的脖子,張大嘴巴,不住地大口呼氣,瞬而又撫著胸口,連連咳嗽。
拓跋翰始終站在一旁冷眼觀看。
赫連琉不敢相信剛才的事真的發生了,然而脖子上的緊束感和難以呼吸的窒息感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正發生了。
赫連琉仰頭,看到拓跋翰挺拔地直立一旁,表情冷漠,甚至有些可怖。
「你!」赫連琉想大聲責罵他,卻說不出話來。她背後一陣陣地冒冷汗,不禁委屈地眼淚奪眶而出。
「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拓跋翰俯下身,與赫連琉雙目對視,赫連琉不自覺地往後撤了撤身子,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拓跋翰對她的眼淚無動於衷,冷冷道:「不要以為我平日里對你以禮相待,你就敢毒殺我身邊的人。」
「拓跋翰!」赫連琉大喊一聲,拓跋翰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手指放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姿勢,道:「以後你最好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不喜歡。」
赫連琉何曾受過這些委屈,淚如潮水,洶湧流下。
拓跋翰只伸回手,道:「我算是十分給你面子了,單獨警告你,並沒有讓你在眾人面前丟了赫連大小姐的臉面。也請赫連大小姐多多珍惜。」他伸出食指,又說:「這也是唯一一次警告。不會再有第二次。」邊說,邊拿食指戳了戳赫連琉的頭,道:「你記清楚。唯一一次。下回,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說罷,拓跋翰復又直起身子,再也不看赫連琉一眼,大步朝門外走去。
「拓跋翰!你把話說清楚!你這樣突然而來,上來就毫無理由地掐我脖子陷我於生死邊緣!簡直不可理喻!」赫連琉看著拓跋翰這就要走,忙緩了緩氣,大喊:「你以為你是王爺,就能隨意取人性命?明兒我告到皇後娘娘那,告到皇帝陛下那,也沒這個理兒!」赫連琉一心只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臉上的涕泗橫流也顧不得擦,帶著哭腔嘶喊道。
「為何理由?你居然還有臉問我為何理由?」拓跋翰的背影停頓了一會兒,道:「你愛去告誰就告誰。到時候,你下手毒殺宮女之罪也絕對脫不了。」
赫連琉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啞然失聲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你休想污衊我!」
「污衊?」拓跋翰冷笑一聲,慢慢回頭,眼睛帶著輕蔑之意望著赫連琉:「別說污衊,若她真死了,你信不信……」拓跋翰眼神凌厲,卻沒有接下去說:「赫連琉,你自己做的事,你該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耗在一起,可是,如果她死了,我絕不會放過你。」
拓跋翰的聲音平淡無多大的起伏,赫連琉聽了卻渾身發寒。
拓跋翰再不看她,轉身走了。
還是暑天,赫連琉的心如同掉進了冰窖:她……她難道沒死?不!不可能!皇後娘娘給我的奇毒,絕不可能出了紕漏!
她怎麼會還活著?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