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慈航難渡 第四章 血誓

上部 慈航難渡 第四章 血誓

他唇畔含笑,注視著她,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手扣住她的命脈。

輕笑一聲,「你輸了。」

她冷冷地別過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剮?我怎麼捨得。」他笑著俯下臉,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

片刻不見他動靜,她側過臉,跌進他迷濛的眼眸,深處跳躍著一抹詭異的火花,微暖而美麗,她忍不住心弦微顫,那樣的眼神——像極了他。他,是心中最深的痛,痛被剖開,鮮血淋漓。

一朵木樨花悠悠飄落,吻上他扇翅般的眼睫,鳳目輕顫,水波暗伏,火花瞬間熄滅,戲謔的笑意透過迷淡的水煙如星子閃爍。

星子似沉入她的心底,斷了心弦,埋起痛,帶出冷漠,「蓮相既不捨得殺我,那麼請放開手。」

聞言,他眼中的笑意泛開來,星星點點,在夜裡晶晶亮亮,唇微吐,「如此甚好。我放手,你放五芒。」

心思一滾,她凝眸應道:「成交。」

他的手卻箍得愈發緊,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反而攬她貼近他。

鼻間沁入他的味道,清雅蓮香混著淡淡的桂花香,讓人心醉的魅惑,她心微亂,怒道,「你——」旋即壓下,問「蓮相有何條件?」

怒則亂,亂則弱,弱則輸,她不能失去冷靜,不能輸,可是今日卻在他面前連番失控,幾次受制,這不是個好兆頭,這人,日後非除不可!

「條件?」他眼波流略,笑道,「你的名字。」

名字?好!她眼波一掃,一字一頓道,「魅——眾——生。」

「魅眾生。」微一咀嚼,淺笑,「如此甚好。」忽然貼近她的耳鬢,吹氣如蘭,「你的名字?」火熱的舌輕輕舔她圓潤的耳垂,惹起曖昧清潮。

她顫了下,咬牙道,「媚煙池。」

他稍頓,「煙池——如此甚好。」手慢慢鬆開,唇畔水色無邊。

孰料,她出手如電,一掌擊向他的心口,旋即風一般旋開,一躍而起,輕如飛燕,點足立於屋頂,冷笑道,「蓮相,你太仁慈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個道理,蓮相居然不懂,可惜了。」語罷,冷哼一聲,消失於空茫的夜色里。

他慢悠悠地撫上心口,輕笑,看她身影消失。

片刻,忽然垂了眼睫,低語輕喃,「仁慈么,她曾說我是面慈心冷之人,如今看來,最了解我的,依然是她。」

抬眼再次看向屋頂,勾起唇,笑,「我等著你。」

轉身離開,風捲起,木樨落,熏了夜,迷了影。

……

靜靜品茗,茗香水煙浮,人閑燈影搖。

門無風自開,浮香隱約襲,他淡淡的水煙眸,漾開一抹笑意,抿茶,輕道,「你來了,本相已等候多時。」

一聲冷哼,她自桌邊坐下,「你沒死?」

他笑著給她泡茶,動作嫻熟而優雅,「本相不敢死,若不然你來找不到人豈不要哭鼻子。」

燈火下,她的臉色微白,額上依稀可見細沁的薄汗,咬牙道,「卑鄙!」

他淡淡一笑,「不過分開片刻,本相這個被人贊為仁慈之人竟列入無恥卑鄙之流了。」

不理會他的嘲弄,「你給我下了何毒?」

他淡笑著,品茶,不語,片刻,冒出一句,「這茶很香,池兒不喜歡么?」

話音剛落,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無聲地吻上他優雅的脖子,「玉石俱焚,蓮相,你說這好玩么?」

一而再地欺辱她么,池兒,誰是他的池兒?

「如此甚好。」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盞,二指捏住匕首,輕輕移開,「池兒怎麼換兵器了?方才的劍,就很好,與本相的正好一雙,雌雄配,天造地設,天下無雙。」

她收起匕首,冷道,「劍還我。」天造地設,天下無雙么,好,我便毀了它。

他笑,「在本相腰間,池兒自己動手罷。」

瞥了眼他繁繡的腰帶,眼冒火,「你——無恥!」

他一臉無辜,「池兒要拿回寶劍但憑本事,本相怎麼無恥了?若是本相賜還那便是本相之情,你可願欠?」

頓了下,「再說,如此寶劍若毀了豈不可惜,倒不如送了本相,做個定情之物,正好!」

她略怔,這人太可怕,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稍定神,展顏燦笑,媚如嬌花,朱唇略動,「既是蓮相喜歡,便送予蓮相好了,反正本姑娘也不稀罕這東西。」揀去吧。

哼,定情?想佔便宜?

他笑,「如此甚好。」端起茶抿一口,眼波一略,道,「冷了。」抬眼看她,「極樂香,味道,可好?」

她一凜,極樂香,天下奇毒,無色無味,稍一沾身,輕者武功盡失,重者筋脈爆裂而亡,無解。

臉凝如霜,眸開紅蓮,出手如風,匕首如練,削向他。他笑著,手指一捏,腕一轉,瞬間匕首已落進他手中,眉微挑,語氣輕揚道,「真氣阻滯,功力受制,如此,你還能殺本相么?」

心灰神寂,她扯唇一笑,「不過是死,蓮相何不給個痛快。」玩貓抓老鼠么,可惜她不是老鼠,他也不是貓。

他似是嘆氣道,「池兒為何總是曲解本相之意呢,本相早說過,捨不得你死。」

對上他含笑的鳳目,她眼中的紅蓮開地愈發妖盛,「眾生眼,皆渾,竟看不清白蓮背後的陰暗,你,不是蓮相,而是妖相!」

「妖相?」他似乎很樂意接受這一稱呼,點頭笑道,「如此甚好。」

說著伸出手掌,玉潔的掌心,一枚烏色的藥丸,「極樂香的解藥,你要是不要?」

極樂香無解,何來解藥?她心疑不定,垂下眼眸,他溫和地重複,「要是不要?」

言外之意,是要不要相信他。該信么?敢信么?妖相?她猶疑片刻,毅然伸手拈起藥丸,一口吞下。

不信,則必死,信他,或可生,何妨一賭。輸也不過一死,即便比死更殘酷,她也不怕,有什麼能比累負千年不堪的記憶與痛楚還要可怕?

看她吞下,他笑著又端起茶盞,飲著冷茶,漫不經心道,「運氣稍作調息。」

她依言運氣,片刻,真氣流暢,內力收發自如,較之前並無稍弱,放下心來,抿一口淺溫的茶,言道,「條件。」

且不論解藥真假,給她解藥必有條件。

他放下茶盞,笑,「乾脆。」

煙起水撩的眸鎖著她的顏,簡單明了道,「留在我身邊。」

果然,男人,哼!

她笑答,「好!」乾脆明了。

「至死方休。」他附加條件。

「休想。」她拒絕得乾脆。

他依舊笑著,對她的答案並不意外,慢吞吞說道,「五芒,你不要了么?」

五芒?她眼神稍閃,旋即懷疑地看向他,他要拿五芒來換她?直覺立即否定,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他再一次戳穿她的心思,慢騰騰道,「一寶易一寶,本相樂意。」

一寶易一寶,誰信?她冷笑,「沒有人會把妖女當寶。」

外邊不是傳,火蓮衝天,妖人降世么,火是她點的,蓮是因她而生,那妖人自然是她。

「我會。」簡潔而乾脆,他笑得淡定從容,如白蓮出水,秀雅絕塵,這一刻,他是朵清雅水白蓮,是蓮相。

下一秒,卻又是妖相,他鳳眼微眯,道,「再說,妖相配妖女,豈非絕配。」

她壓下不快,靜靜凝住他,忽然笑開,「很好。」

他淡淡笑,長身起,衣折平,眸略轉,輕聲道,「如此甚好。」說罷,靜靜看著她,深深望進她的眸。

她不安,也站起身,與他對視。

忽然,他咬破中指,血珠冒出,伸手過來,輕輕一點,血花在她唇間綻放,美艷妖嬈,她微駭。

他正色,「這是誓,血誓。你留在我身邊,至死方休。我守你護你,生死不離。」

心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生疼,她的指撫上血花,略為沉吟,揚眸燦笑,字字如石,「至死方休。」

「如此甚好。」幾不可聞地輕喃自他唇里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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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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