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倫與西琳
第26章海倫與西琳
商隊的歸期很快確定了下來。
越兒把撒馬爾罕的多家店鋪都進行了變賣，只保留了三家，委託給了師父薩力特的商會，除保留了部分必要的貨幣完，將大部分錢都購買成了撒馬爾罕的貨物，這些貨物只要進了玉門關，都是緊俏搶手貨。
令狐楚相對就保守了許多，首先分家，從羅馬和草原帶來的東西先是跟馬龍分掉，親兄弟也要明算帳的原則還是要講的，馬龍將金幣都保留著，一些戰利品賣掉，委託越兒幫他都買了當地的貨物，而令狐楚更乾脆，一部分交給了越兒，一部分送給了紅霞，為突騎施的復興做了一點綿薄之力。
程二牛和祝小六、王長齊謝絕了分錢，表示等回到長安城再說，他們這幾年下來已經能在越兒的商隊里分上一大筆錢了。
護衛們與程二牛開玩笑，「二牛，你現在可是有錢人了，等回長安了是不是先娶媳婦啊？」
這個剛問完，那個也過來問，「二牛，有錢了還去長安西市扛麻包不？」
二牛也不生氣，嘿嘿一笑，「有錢了有錢了，媳婦算什麼，還要置辦兩個大宅子呢，就更越兒的這樣的大宅子。不過呢，麻包還是要去扛，而且我還只給越兒家扛麻包，我以後就跟我越兒妹妹的商隊了，他們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你小子，變聰明啦，知道跟了越兒有錢賺是吧？」
眾人一陣大笑。
當年從撒馬爾罕回到蘭州城的護衛們都有了錢，跟隨胡西原商隊帶回去的貨都賣了個好價錢，這次更是甘願冒著遭遇突厥亂兵的風險來到撒馬爾罕，當然也是為了發財，他們委託越兒或胡西原已經把身上的錢都買成了貨，只要回到關內，就能大賺一筆。
整個商隊的人都在準備東歸了，就連撒馬爾罕的少年也要求跟隨娜娜前往大唐，康風和康雷的父母早都同意了，兩個人也已經通過商會簽定了文書，成為了令狐家的夥計，前往長安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而其他願意加入商隊的少年，一方面在向家中的母親申請，另一方面也在向越兒的商隊申請。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去長安。
越兒的團圓再次面臨分離。
晚上，在西琳的陪同下，海倫走進了令狐楚的房間，令狐楚不禁一愣，隨即他想到了什麼。
「您要離開嗎？」令狐楚猜到了海倫的目的，也知道她將要去哪裡。
海倫點了點頭。
「是擔心越兒，讓我來說服她？」
海倫又點了點頭。
令狐楚也點了點頭，「好，走吧，走找她。」
海倫和西琳對視了一眼，然後彼此之間點了點頭，跟著令狐楚起身，去找越兒。
果然，越兒吃驚地站了起來，「不行！海倫姐姐，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你不能離開我啊？我不同意你走，你必須跟我回長安。」
「越兒，你說過的，海倫姐姐是自由人，她不是你的奴隸，你的話還算數嗎？」令狐楚看她有些耍橫，就提醒她。
「當然算數，但也不能想走就走吧，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海倫也不生氣，一直在微笑，「越兒，那你希望姐姐幸福嗎？」
越兒愣了一下，「啊，那當然了，我希望你幸福啊，難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幸福嗎？」
「你是個丫頭，怎麼給她幸福啊，除非你是個男子……」令狐楚在一邊解釋，不料被越兒粗暴地打斷，「你閉嘴！」
令狐楚尷尬地閉嘴，無辜地打著手勢。
「哎，哥，你什麼意思？難道，海倫姐姐你已經有了意中人嗎？」越兒終於也反應了過來，「是真的嗎？」
令狐楚又繼續開口了，「也只有你這個笨丫頭不知道，在君士坦丁堡的時候，海倫小姐就和我的朋友利奧一見鍾情了，如果不是你這個傻丫頭，人家兩個說不定都走進教堂成親了呢。」
越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海倫姐姐，這是真的嗎？」
海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越兒，我想告訴你，長安也許不適合我，我是信仰基督的，君士坦丁堡最適合我，真的。」
「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我就把你留在那裡了，海倫姐姐，為什麼啊？」
海倫苦笑著搖頭，「不，我要送你回木鹿，這是我答應古太白將軍的，也要送你到撒馬爾罕，這是我答應你哥哥的。」
越兒邊哭邊搖頭，「可從這裡怎麼去君士坦丁堡啊？這麼遠，誰送你啊？」
海倫給越兒擦著眼淚，而自己的眼淚卻在不停地流著，聲音哽咽著勸慰越兒，「放心啦，越兒，有世界上最好的武士送我的。有機會了，再去君士坦丁堡好嗎？我在那裡等你。」
越兒點了點頭，「好，好。我讓卡扎送你，可他一個人不夠啊，我哪兒去找熟悉西邊的戰士啊？」
「還有我，」海倫身邊的西琳突然插嘴，「我送她。」
越兒猛地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西琳，「你？西琳姐姐？」然後又扭臉去看哥哥。
令狐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還有她，她也……」接著他就象被針扎了一樣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你說什麼，西琳？你說什麼？」
「我送海倫姐姐去羅馬，去找利奧，這也是我答應過利奧將軍的。」
「你，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令狐楚所有的冷靜和矜持全沒有了，就象被激怒的野牛。
「你別激動，我想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奴隸。那天夜裡在帕米爾，我也夢到了笑玉姐姐，她在夢裡跟我說了很多，其中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她不讓我做你的奴隸，我也是自由人。我有權利做出我自己的選擇。」
「這就是你的選擇？你又想挨鞭子了嗎？」
「是的，我不跟您去長安了，等我送海倫姐姐到了羅馬，就回撒馬爾罕，明年春天結束的時候，我在帕米爾等你，笑玉姐姐告訴我，你要在帕米爾作十年的商隊嚮導，我想是真的吧，我和笑玉姐姐一起等你。」
「西琳，你……」令狐楚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你真的長大了，不是那個小刺客了。」
西琳一笑，「謝謝。」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只有他們兄妹兩個人了。
「哥，為什麼所有的朋友都不能在身邊呢？我為什麼不能帶所有的朋友都去長安呢？」
「越兒啊，你是不是還想帶哈里發也去長安呢？如果所有的朋友都在身邊了，思念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知足吧，凡事沒有十全十美，唉！」
越兒撅著個嘴巴，「哥，我總覺得對不住你，如果不是我，你和笑玉姐姐也不會陰陽兩隔了，所以我一直想把海倫姐姐留給你，她人真的很好，聰明，有學問，做生意也是個好手，還知書達禮，溫柔賢惠，你要是娶了她，絕對會幸福的，可惜，你不喜歡她，你們還是沒緣分。」
令狐楚也很失落，「唉，還是我妹妹對我好啊，說實話，象海倫這樣的女子，是個男人都會喜歡，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呢，但我不想耽誤她，我的心已經在帕米爾高原上的喀拉庫里湖邊了，她要是跟了我，沒有幸福，只有痛苦，如果那樣，我怎麼對得起她，對得起你呢？」
「哥，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原諒我，沒有我的血汗，你也不會這樣。」
「別說傻話了，哥從來就沒怪過你，爹不在了，娘也沒了，我不帶你走，難道讓你在長安城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一輩子嗎？別瞎想了。」
「可是，哥，咱家可只有你這根獨苗了，叔父到現在還沒有孩子，你要是不成親，叔父肯定不答應，只恐怕回到長安，你會娶你不喜歡的女子為妻。」
「唉，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得想一想，怎麼讓這兩個姑奶奶平安地到達安納托利亞才好啊。」
「哥，你別管了，我給古太白將軍和哈里發寫個信就可以了，阿拉伯人不會難為我的朋友的，放心吧。」
令狐楚拍了拍越兒的頭，「愚兄自愧不如，那就發揮下你的能力吧，讓她們平安地到達，也讓西琳平安地回來。」
海倫和西琳又要西行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多人都想不明白，除了商隊里一些知情的。
「沒什麼好奇怪的，海倫小姐是羅美伊人，家在雅典城，當然不願意遠離故土了，就跟娜娜小姐想回大唐一樣。
卡扎提出也要護送海倫前往安納托利亞，卻被海倫婉言謝絕了。
「你還是保護娜達前往大唐吧，替我看看那個美麗的城市，如果以後想去羅馬，我歡迎，我的朋友。」
康風拿著越兒的書信風馳電掣地趟過了阿姆河，衝進了木鹿城，半日後又風馳電掣從木鹿城地殺出，一路沒有停歇，直奔撒馬爾罕城中越兒的宅院。
「娜娜，娜娜，古太白將軍回復了，同意你的請求，批准了海倫姐姐和西琳姐姐的過境，這裡有兩份文書。」
撒馬爾罕少年再次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也解決了人們的一大心病。
越兒再次來到阿姆河邊，送別海倫和西琳，兩匹馬，兩匹駱駝，馱載著兩個神秘的女子，和她們的行囊。
「海倫姐姐，您會到長安來看我嗎？」
海倫微微一笑，「姐姐不是商人，也沒有商隊，我還是在君士坦丁堡等著最優秀的東方商人吧，如果有一天我看到大海上一艘美麗的帆船，有可能是我們的越兒又來到了羅馬。」
越兒很堅定地點了點頭，「是啊，海倫姐姐，我們已經征服了沙漠，下次我們要征服大海了，也許你再看到我們的商隊時，將會是一支船隊呢。」
另一邊，西琳在與令狐楚道別，「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令狐楚將她的披風緊了一下，「作為一名刺客，你的老師應該教過你怎麼不招惹麻煩，只管趕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顯示自己的身手。」
西琳點了點頭，「是，我會遵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放心吧。」
令狐楚張開臂膀，將西琳摟入懷中，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許久分開。
「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大家回去吧。」
西琳翻身上馬，海倫也上了駱駝，動作利索地過了阿姆河，在眾人的目送下，向著西邊遠去。
越兒一直在那裡眺望著，眺望著，已經看不到她們的身影了，她還在向那邊看著，「下一次，我們還能再過阿姆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