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鑌鐵與大馬士革鋼
第30章鑌鐵與大馬士革鋼
一匹六百里加急的快馬帶回了安西大都護張玄表的命令。
等待安西大都護的書面命令的這段時間，商隊又恢復了生氣，大家都把身體調養了過來，護衛們都開始了練習，就連令狐楚和馬龍也被迫和秦振林、陳龍等鎮軍將領們切磋了很多次武藝。
「子羽，大都護的命令下來了，讓我派一支五百騎兵護送你們前往伊邏盧城安西大都護府，我這裡事情太多實在不能脫身，就不親自護送你們了，我讓小龍帶隊前往護送怎麼樣？」
令狐楚微微一笑，「秦二哥，有小龍護送就可以了，我們知道你軍務纏身，就不多打擾了。」
「小龍，點齊五百輕騎，護送子羽的商隊前往安西都護府！」
「是！將軍！」
就這樣，在五百大唐輕騎的保衛下，商隊又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一路無話，十幾日後來到了安西都護府的所在地伊邏盧城。
這裡是令狐楚最不情願但又難以逃避的地方，安西大都護還在等著他們呢，沒有辦法，咬著牙硬著頭皮進城，住進了大都護提前安排好的客店。
次日一早，在陳龍的陪同下，令狐兄妹一起來到了大都護府。
「末將奉疏勒軍鎮守將、定遠將軍秦振林之令，護送大唐商隊由疏勒鎮前往安西都護府伊邏盧城，於昨日平安護送進城，前來向大都護交令。」
「辛苦了，回驛館休息吧。」
「是！多謝大都護！」
新任安西大都護張玄表，聲音不高，臉上極瘦，雙目犀利，留了一副與他的臉型不太相佩的大鬍子。
「你就是令狐越？」張玄表犀利的眼睛看著越兒，越兒再行禮，「正是小人。」
「那你就是令狐楚了？」
「回大都護，小人就是令狐楚。」
張玄表看完了手裡的文書，不禁點了點頭，將文書放在了桌案上，「不錯，小小年紀就能獨自前往了大食和大秦經商，真實屬難得。我的前任，郭元振郭大人在離任時曾向我專門囑託過，說他的故友的一子一女曾前往撒馬爾罕經商，後來我也派人前往康居都督府打探過你們的動靜，消息說你們都西去了。」
「是的，大人，我是經白衣大食前往了大秦，而家兄是走北線，先到了可薩，然後到的大秦。」
張玄表點了點頭，「那令狐公子可曾與大食的士兵有過交手呢？」
令狐楚一笑，心知果然是武將出身，對兵事最為上心了，「啟稟大都護，有過交手，大食兵馬快，使用彎刀，他們的彎刀很精良，善於劈斬和騎射，速度方面有著優勢，但也有缺點，就是貪圖小利，一旦潰敗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的反攻。就單獨的士兵戰鬥能力，與我大唐士兵不分伯仲。」
「好！聽郭大人說，令狐公子是我大唐長安和河西間有名的商隊護衛和遊俠，觀察果然仔細。你剛才說他們的彎刀精良，怎麼講？」
「回稟都護大人，我這裡有一把彎刀，是小人在可薩草原上曾打敗過一支偷襲可薩汗王營地的大食騎兵，繳獲的戰利品，請大都護上眼，看一下這彎刀與我大唐橫刀有什麼不同之處。」
令狐楚說罷，從身後摘下了一把彎刀，雙手呈給了張玄表，手下人接過，轉呈過來。
張玄表接過彎刀，輕輕抽出，在空氣中慢慢地劃過，刀身上的花紋，刀鋒上的光芒，還有詭異的曲線，帶著異域的氣息，「這是大食人的刀嗎？」
「是的，大人，很多大食士兵都配備，當然是有身份的軍官和士兵，大多軍刀都是用這種鐵鑄造。」
「花紋？這些花紋是從鐵礦中帶來的嗎？」
「恐怕是的，大人，以前是波斯人善於打造這種花紋的精鋼利器，現在是阿拉伯人，他們管這種鐵叫大馬士革鋼。」
「波斯鐵？波斯刀劍？難不成就是我們大唐說的鑌鐵？」張玄表放下彎刀，捋著大鬍子，「令狐公子在書信中提到的重要物資是……」
「大都護，正是鑌鐵，也就是大馬士革鋼，雖然不多，但有十幾匹駱駝的量，都是舍妹從大食國都大馬士革帶來的，希望能為我大唐將士多打兩把順手的神兵利器。」
張玄表吃了一驚，「大食人必定將此鐵石管制甚嚴，怎麼能自由買賣呢？」然後又疑惑地看著越兒，「令狐姑娘是怎麼弄到這些鐵礦的？」
越兒謙遜地一笑，「實不相瞞，大人，這是我向阿拉伯的哈里發－－－－－也就是白衣大食的君王討來的，哈里發特意簽發了阿拉伯的全國通行令，不然，怎麼會平安運到西域呢。」
「大人，希望您能派人將這些珍貴的鑌鐵運往關內，這樣我們兄妹的商隊也不用如此高度緊張了。「
「令狐公子啊，將鑌鐵運往關內，也是需要駝隊啊，既然你們商隊有現成的駝隊，不如還由你們負責運送，我派兵護送你們便是，同時我會通知沿路的驛站接應。哎呀，令狐姑娘啊，你可是立了大功啊，有了這些鑌鐵，可以給我們大唐將軍多打幾把趁手的兵刃。」
看著大都護難以掩飾的喜悅，越兒突然想起了哈里發韋立德，還記得當他看到突然出現在王宮的越兒時，臉上也是這樣的喜悅，完全沒有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將風度。
也許對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物才會有這樣的喜悅吧，越兒暗暗地想。
「大人，我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越兒突然對大都護說。
「哦？令狐姑娘有話請講吧。」
越兒想起了這些鋼錠是怎麼從哈里發那裡要來的，當初關於禮物的一幕又浮現在了眼前。
「大馬士革鋼是國家禁止買賣和運輸的，只有國家的軍隊才可以，你一個商人，為什麼要介入國家之間的事情呢？」
韋立德來回踱著步子，她對娜達提出帶幾塊大馬士革鋼回大唐的想法很不滿意，大馬士革鋼也是國家的秘密，是他的軍隊在東方戰線取得勝利的關鍵一環。
「尊敬的哈里發，我要大馬士革鋼是想為我的商隊護衛們打造大唐風格的兵器，而大馬士革的工匠無法打造，所以才想帶幾塊鐵礦回呢嘛。哈里發，您擔心什麼，您不是答應要和大唐永世修好，不起戰斷嗎？」
韋立德轉念又一想，關於大馬士革鋼的秘密，必須保守下去，既然世人都以為這樣的鋼鐵是在大馬士革出產的，不妨就這樣遮掩下去。
「好吧，讓我與大臣們商議一下，但數量不會多，大馬士革鋼是安拉賜給我們的禮物，只允許你帶少量的鋼錠和成品返回大唐，這是我給你最後的禮物了。」
「謝謝哈里發，您放心，我就帶一點，為我的護衛打造趁手的武器，為我的兄長打造他最想要的一把劍，僅此而已。」
「但願吧，安拉啊，是不是每一個大唐的孩子都象她這樣啊。」
「不，哈里發，我是特殊的一個。」
「令狐姑娘，您的要求是什麼？」張玄表看她半天沒反應，不禁催問了一句，將越兒從沉思中喚醒。
「大人，這些大馬士革鋼錠，是我以給商隊護衛打造兵器為由向阿拉伯的哈里發討要來的，也是哈里發贈送給我的禮物，雖然現在我進獻給朝廷，但為了不失信哈里發，請您允許我能自己保留幾塊鋼錠，為我的商隊護衛打造幾把刀劍，為我的兄長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請您恩准。」
「哦，這樣啊，」張玄表也沉思起來，「現在朝廷是鹽鐵官營，私自買賣是觸犯律法的啊。」
「大人，這可是朋友之間贈予的禮物，怎麼是買賣呢？我進獻給朝廷，也不是賣給朝廷，我自己打造幾把兵刃，怎麼是買賣呢？朝廷的律法也不能巧取豪奪吧？」
越兒這次可急了，「大人，本來這些大馬士革鋼錠我是受了郭大都護的委託尋找的，現在郭大都護離任，我才交給大人的，大人可不要以上欺下啊！」
令狐楚趕緊制止妹妹，「越兒，不得胡說，大都護自有公斷。」
張玄表倒也不生氣，嘿嘿一笑，「沒想到你這小女子還有這般的口舌，好生厲害，難怪能前往西方把生意做的這麼大。也罷，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准了你的要求便是，回頭我會修書一封給各關卡的守衛和京城鹽鐵司，說明情況，」
越兒又高興了起來，「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張玄表不住地搖頭讚歎，「我得關照你啊，令狐姑娘，聽說你可是差點成了郭元振大人的乾女兒。」
越兒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承諾，自己治好血汗后，回安西給郭元振作女兒，可惜，郭元振已經回京了。
伊邏盧城休整了數日，商隊補充好了給養和牲畜，買賣貨物，擇日起程，張玄表又指派了一名校尉帶領兩百名士兵沿途護送商隊。
在商隊即將出發之時，突然有兩個龜茲人趕來，想和商隊一起出發。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
那男子一副樂師打扮，背著一把胡琴，那女孩身材修長，皮膚白皙，也背著龜茲的樂器，牽了一頭駱駝，上面還馱了不少東西。
「掌柜的，行行好，帶上我們吧，請讓我們跟隨你們的商隊前往大唐。」
在越兒和胡西原交談之際，那男子上前來請求。
令狐楚走了過來。
「你們去哪裡？」
「涼州。」
令狐楚的心一沉，再看那女孩，「叫什麼？去涼州做什麼？」
「回大爺，奴家白水月，去涼州跳胡騰舞。」
令狐楚的心繼續往下沉，一邊的越兒發話了，「好吧，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