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捨生敢論千歲官途,忘死方顯儒生本色
為保萬人身家命,孤膽旋照老大人!
只見九千歲身旁有一侍者,面白無須,葉眉彎細,唇瓣菲薄,三分像人,七分如妖,牽著馬匹,手捏蘭花指,趾高氣揚的慍怒道:「大膽奴才,千歲大人也是你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真狐背後有老虎,狐假虎威裝大爺。
君千殤面色平靜,客氣的問道:「敢問大人名姓?」
侍者嗓門提高八度,生怕旁人聽不見似的道:「我乃大內御前總管******是也。」挺了挺彎了一輩子的老腰,聲音中帶著驕傲與自豪。
君千殤仔細的瞧了他一眼,似有所悟的道:「原來不是九千歲大人啊,那您憑什麼替千歲大人回話呢?或者您認為您官位夠大,已經達到可以無視九千歲大人的地步了嗎?」話里藏刀,言中有劍。
******氣的直哆嗦,他發現對方根本是在給他下套,而他還傻傻的往裡鑽,就像是生吞了一大口黃蓮,明明苦的舌頭都麻了,還無法吐出來,如鯁在喉。
對方尚不及言語,君千殤接著問道:「難不成溫大人覺得九千歲大人有些礙眼了?欲取而代之?或者誠如您所說千歲大人不是我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您難道就可以隨意使喚不成?」
「噗通!」******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吧唧吧唧的往下掉,因為他發現九千歲目露寒芒的瞅了他一眼,他雖在朝中有些分量,可對於對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白無常伸出大拇指贊道:「君哥!牛!」
******急忙辯解,頭磕的和搗蒜一樣,九千歲擺擺手,朝著君千殤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怕死嗎?」話語冷淡,如廣寒降雪,秋日飛霜。
君千殤施了個禮道:「小人不才,一介寒儒,姓君名千殤,惜命更怕死,但有些話卻不得不說,不然就算是死也不得安生。」
九千歲見此人氣宇軒岸,回話之間對答如流,不似普通人物,語氣略緩道:「有什麼話說吧。」能夠在朝中混的風生水起,不光需要運氣,還需要過人的實力與驚人的手腕。
君千殤上前一步帶著大無畏的勇氣道:「千歲大人怕是朝堂之路絕矣!」
******「嘡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就欲砍殺君千殤,九千歲制止了他,頗有興趣的道:「繼續說。」
君千殤解釋道:「大人位高權重,聖心眷顧,委以重任,定想做一番事業,報陛下之隆恩,如今外患堪憂,大人棄新兵於戰場,無異二桃三士,外兵死,內兵變,人人自危,軍民分心,則晉城不攻自破矣!視為不忠!」
張三聽對方說話腿肚子都打顫兒,這算是捅破天了,膽子也忒大了些,君千殤接著道:「天地君親師,人生於天地之間,受父母恩德,今邊荒戰亂,民不聊生,稚子扶戰,保衛家國,因您之言,兵不能訓,力不能達,徒增傷亡,馬革裹屍,親恩未償,視為不孝。」
君千殤的聲音越發高昂,聲音傳遍整個晉城:「凡我越國子民,都有匡保社稷,驅除韃虜之決心,上蒼可鑒,天下本一家,宇內皆兄弟,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血流成災,新兵必惶恐而逃,軍心動蕩,老兵必隨其敗,老幼不能扶持,兄弟不能同心,視為不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字字珠璣,言言滲心,他就是最為耀眼的明珠,綻放著絕世的光芒,聲音鏗鏘有力道:「忠、孝、義,國之本也,三本不存之軍焉能取勝?敗者,聖威降怒,大人必難辭其咎,官路絕矣!」
九千歲聞聽此言,猶如醍醐灌頂,平地炸雷,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過他並非常人,話鋒一轉道:「暫緩新兵參戰也並非不可,但我有一條件。」
君千殤一抱拳道:「但講無妨,凡能功成不復推辭。」
九千歲恢復了冷靜,頗有些玩味的道:「他們不上戰場的話,你便要代為前往,而且要去最危險的衝鋒營,可敢否?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他不是寬宏大量之人,君千殤今日之言已經得罪了他,報復是必然的,******瞪著他,一副挑釁的模樣。
他環視一周,是一張張年輕的臉,有羞愧的、有自責的、有低頭不語的、更多的卻是希望,甚至有人跪在了他的腳下,哭天抹淚的求他答應,或者這就是人性的劣根吧。人之初,性本惡。
白無常擔憂的道:「君哥三思啊,會死人的。」
黑無常也勸道:「就是君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又不認識他們。」
君千殤微笑了一下從容道:「如此在下就承千歲大人美意。」九千歲二話沒說,掉頭走了,一場風波終於平息。
張三走到他的面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道:「兄弟多謝,今後無論發生何事,只要你言語一聲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辭別了張三,告別紛攘,換來短暫的平靜,只剩下三人,君千殤道:「你們連夜離開吧,今日之事全在我一人,與你二人無關,我欠你們的已太多了。」衝鋒營是極為危險的,九死一生。
白無常白嫩的小手從腰間拽出一把匕首,放在了君千殤的手裡道:「要麼殺,要麼留。」
君千殤一看黑無常,黑無常急忙雙手捂著耳朵道:「聽不見啊,聽不見。」
「好兄弟!」
「好兄弟!」
「好兄弟!」三個人,三隻手,緊緊的扣在了一起。有一種情叫親情,有一種酒叫朋友,有一首歌叫兄弟。好兄弟,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雞鳴三聲,東方乍現一抹魚肚白,晉城的士兵整裝待發,身體站的筆直,如猛虎出閘,挺胸抬頭,滿腔熱血,數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鋪天蓋地,恢弘壯懷。安得雄獅千百萬,不破凶虜誓不還,青血照耀人間世,縱埋黃山也心安。
三軍點將,蓄勢待發,城樓高壯,晉城大元帥站立,頭戴猛虎盔,身穿雄虎甲,手中一把方天朔,足下一對銀光靴,面若關主,眼似銅鈴,長髯倒卷如鋼銼,俯視著士兵,道:「吳國大舉來犯,我大越岌岌可危,正是殺敵立功之機,男兒當壯志凌雲,拋頭顱灑熱血,國破則家亡,想象一番,當吳國大兵直入,全面佔領我國,你們過的將是什麼樣的日子?是亡國奴!你的妻子將會淪為他人的玩物!你的兒子也會成為下賤的奴僕!你們願意這樣嗎?」
不得不說大元帥的話語很具有煽動力,充分的調動了士兵的積極性,讓人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恨不能馬上開戰,將敵寇殺盡才好。
「殺盡敵寇!還我河山!」
「殺盡敵寇!還我河山!」
「殺盡敵寇!還我河山!」
晉城大元帥見情緒已然調動,萬眾矚目中一揮手,命令道:「釁鼓!」
戰鼓雷動,三軍齊整,一頭頭活著的牛羊被宰殺,士兵推出一面超大號的軍鼓,一丈左右方圓,大元帥取牛羊之血淋於鼓面,血從鼓面流下,不一會原本暗黃色的鼓面被染成了血紅之色。
數萬大軍的最前方並排三人,三人十分另類,與氣勢恢宏的大軍看上去十分不和諧,一高兩矮,高者滿面儒雅,雖穿著軍裝卻像是一位書生,左邊一矮者膚色白皙,大眼睛賊溜溜亂轉,右邊一位像從煤堆里撿出來的,黑不溜秋,在晚上絕對看不見。
白無常捅咕了一下君千殤道:「君哥,這些士兵是不是都腦袋進水了?元帥不過說了幾句好聽的,你瞅瞅他們和打了雞血似的,真當打仗是兒戲呢?」
君千殤無奈道:「人心難測,戰場無情,有時候看的太透徹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黑無常頗有感概的道:「唉,人道最是無情啊。」白無常和君千殤同時望向他,像是看怪物一般,他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黑臉上掛著兩朵小紅花。
釁鼓之後,城門大敞,三軍開拔,浩浩蕩蕩直奔敵方,黑白無常雖然個子小些,但奔跑的速度一點不慢,一雙小退嗖嗖的,就連大人都攆不上,用倆人的話說這叫天賦,其實他們兩人做鬼差之前曾碰見過一位奇人,傳授他們神行之法,所以才跑的這般迅速,而且此法只有他們兄弟能練,換句話說,地府就是看準兩人跑的快才讓他們當的鬼差,每人手裡拿著一根二尺長的鐵棍,不理會周圍異樣的目光奇葩三人組踏上了戰場,敢帶二人上戰場他也有一些底氣,因為現在的他肉身確實強的嚇人,白無常曾說過,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也難以勝他,他唯一欠缺的就是戰鬥經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