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對峙救父

「怎麼了？」

「沒事，」傾城抬頭，斂去心頭的顫抖不安，強裝鎮定平靜的說：我想問王爺一件事！」

皇甫覺抬頭，瞥著遠處高大巍峨的宮牆，華麗富貴的紅牆，倒更像是破敗蕭條的一道弱不禁風的圍欄。已經再也，圍不住這滿朝臣子和這天下百姓了。可他明顯感覺到了身旁的傾城在害怕，於是，便不自知的應道：何事？」

「父親曾對我說過，即使這南朝已經棄百姓於不顧，縱然再心灰意冷。可他作為南朝的臣子，卻終不能背棄家國！可我是他的女兒，母親因我難產而死，我卻一天孝道也未盡到。所以，不管道義如何議論，不管父親如何倔強，我只想要救他！可現在，我卻覺得，我是否做錯了！」

「這一點兒都不難！」皇甫覺低頭，乾脆利落的問她：即便顧慮重重，到了此刻，你還想救他嗎？」

「從未變過！」

沒有絲毫猶豫，她脫口而出！在看到他讚許認同的目光時，豁然開朗！

「傾城把手給我，這樣你就不害怕了！」

一向暗沉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溫柔，傾城遲疑了片刻，緩緩伸手，將冰涼的小手遞給他！

一襲華貴輕藍宮衣，蓮步輕移時發中簪的金玉步搖，一步一聲清脆的鈴音！都隨著她緩緩朝南宮走去！

南朝的宮殿大多是呈現華麗富貴之姿，但自從成為了大周的宗屬國之後，皇帝變成了大周臣子，而朝中臣子變成了地方官員！接見傾城的是，不是那位最高貴的臣子，那個身體孱弱只知道屈從於秦伯顏的皇帝！

所以，在看到秦伯顏出來時，她一點兒都不驚訝！

「微臣參見皇妃，參見燕王！」

秦伯顏弓著腰，從外堂走出來，恭敬得朝二人行禮！已經毫無初時的當朝宰相之風！

真諷刺，前幾個月，行禮之人還是月傾城，但此刻，她只能冷笑著看著他！

燕王點頭示意，維持著基本的禮貌！實則，卻暗暗別開臉，根本不願意與他對視！暗暗給了傾城一個眼神，要她速戰速決！

傾城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秦伯顏眼前，說道：此次省親，是皇上給本宮的特許，可時日卻不長。本宮不想在這宮中耗費時光，想和父親到家中團聚！不知道，秦大人將本宮父親安置在哪裡了？」

這言下之意秦伯顏怎會不懂，如今庸城局勢緊張，早有密探回報說，大周皇帝的確是給了月傾城一個特許。他再抬眼，看了一下站在月傾城身邊的燕王，打，是決計打不過的。眼神又溜回到月傾城身上，人，也是殺不得的。藉此，撈回點大周皇帝的特許也成！

「既然如此，不知皇上給了皇妃何種特許？」

此話一出，他便打定了主意，若根本無任何特許，庸城之爭，開戰難免，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折損一名皇上心尖上的女人，再加上一員大將，損失慘重也值了！

這話，當真讓她心如死灰了，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可卻也沒想到，秦伯顏簡直是侮辱了丞相這個稱謂！他，根本就不配！

燕王聽罷，眸光中冷意加深，動作更是爽快，直接將宣紙攤開，拿在手中，讓秦伯顏看！

秦伯顏欣喜的將那紅色朱印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擔憂是不是看錯了。正要伸手抓住時，燕王一把將宣紙合上！

傾城向前一步，逼問道：秦大人，旨意無誤，本宮的父親呢？」

「請江大人出來！」他不耐的轉身，揚高了聲調，對宮人命令道！

幾月未見父親，她的心是忐忑不安的！江鴻儒一步一步從內殿走出來，傾城的眼淚猛地奪眶而出！

他的一隻腿是拐著的，走路很慢，那雙溫厚有力的手掌青筋暴露，紅痕斑斑，臉上枯槁如朽木，嘴唇青紫，一隻眼睛被白布圍了一層又一層。即使身上的衣服再嶄新華麗，也根本遮蓋不了遍體鱗傷的殘破軀體！

傾城忍不住抬手，她想放聲大哭，因為，父親似乎是看不見她了，眼睛一直在不停的游移。她慢慢上前，秦伯顏在一旁假惺惺的要去扶江鴻儒，被她一聲呵斥，燕王一個冰冷的眼神，他當場站定不動！

「爹，你能看見我嗎？」

她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感覺像拉著一個長滿刺的冰冷的動物！

「當然能，月兒不哭了，跟爹回家！」

他的聲音也變樣了，沙啞的如同得了風寒一直未愈的病人般！

「好，我們回家！」

父女倆手拉著手，燕王在後隨行。

「等等，人領走了，議和書呢？」

「出了宮門，自然就給你！」

「那不行！」

秦伯顏大怒，宮殿四處的侍衛一涌而出，紛紛劍指月傾城三人。燕王見狀，手飛快摸上劍把，怒瞪著他！劍拔弩張的氣氛即將一觸即發！

「一紙議和書換的三人平安，皇上這買賣划算。但若就此反悔，我只好對不住了！」仗著他們隻身三人，秦伯顏愈發的大膽囂張起來！

大踏步向前，吃准了他們不可能還手！

「這買賣自然划算！」燕王說著，一邊安靜的挪動著腳步，繼續說道：皇上神機妙算，用我們三人換取一個天下，怎會不划算！庸城的確易守難攻，不過土地之爭，犯不著賠上更多南都百姓的流離失所。但若徹底賠上一個南都，這宮殿幾何，天下百姓又幾何？豈非一舉兩得！」

「你！」

秦伯顏又急又怒，張嘴剛出一個字，冰冷的刀刃滑頸而來，只消他一個用力，墊背之人就會是他自己！

一劍剛出，燕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抬高了刀劍，冷聲道：可皇上金口玉言，旨意一出，斷無收回。今日，我們出了宮門，安全送皇妃和她的父親回家，議和書自然給你！若我們註定是黃泉相見，這買賣如你之言，倒也划算！」

心跳，只消一下，就會跳出了胸膛口！傾城下意識的抓緊父親的手，受盡酷刑的江鴻儒早就體力不支，若不是緊緊靠著燕王，他早就癱倒在地！

兩人僵持了半晌，臉色鐵青的秦伯顏終於大吼道：開宮門！」

「今日我們進宮，未帶一兵一卒，不如，勞煩秦大人送我們出宮吧！」

燕王心底實則大大舒了一口氣，面色仍舊淡定平靜，只抬高了手臂，秦伯顏臉上猙獰不已，但終究是怕此刻真的就沒命了！

燕王一手扶著江鴻儒，一手執刀劍挾持秦伯顏，傾城扶著父親，在後邊小心跟著！

這出宮門的一路，四人均皆膽戰心驚，真正到了宮門口，秦伯顏才發現，隱藏在各處的大周護衛持刀劍紛紛魚貫而出，更逼得他羞愧不如！

「議和書？」

他伸手，試圖維持最後一點尊嚴！

燕王輕巧的收回刀劍，輕飄飄的將議和書扔給他，就像是扔掉一張寫廢的宣紙一般！

「哼！月傾城，你父親身上的傷，你身上的傷，出了這南境，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說罷，他竟然喜不自勝的笑了，但卻沒有人回頭看他，甚至是一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