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失心毒

「確定沒有中毒嗎？」

「目前並未發現中毒跡象，只是傷勢太過嚴重，這腿和眼睛怕是難以治癒了！」

看到傾城突然顫抖了一下，皇甫覺以手勢制止大夫再說下去，緩緩走到她身邊，放柔了聲音說道：傾城，他累了很久，需要好好休息！」

大夫依言準備走出去，僵硬了很久的傾城猛然站起來，很急切的說：請等一下，」說完，抬頭看著皇甫覺說：臨走之前，秦伯顏說的那句話一定有深意。我必須再試一下，我要親眼確定父親到底有沒有中毒？」

她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皇甫覺不忍再反駁她，讓她更加的心力交瘁，只好道：好，你想怎麼試？」

傾城紅了眼眶，思索了一會兒說：我需要一盆火，一盆冰水，還有一把短刀！」

「傾城，你這是什麼方法？」皇甫覺皺了皺眉，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

「放心吧，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再受秦伯顏的蠱惑，這不會傷害任何人的！」說完，皇甫覺依舊站立不動，她只得又說道：我更加不會傷害我自己！」

「其實，父親教了我很多防身之術，但更多的是書冊中的大道理，他怕我鑽牛角尖，像他一樣！自我中了巫毒，有些事情才能慢慢想起來，在草原之時，我親眼見到了一個牧人中狼毒致死。當時，我害怕，父親硬把我拉過去，輕描淡寫的告訴我，只要把他的一條腿砍下來，他就會活命。」她說著，時日久遠，就像是在敘述一個老故事一樣，只是再不似從前那樣害怕了。

「傾城，你小時候到底經歷過什麼？」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總是抗拒，現在卻異常懷念。」她說著，悄悄拿起短刀，利刃貼著手腕，冰涼的感覺讓她渾身顫抖，自從祭天大典之後，這种放血的事情再沒有做過。她想到皇甫翼發狂心痛的樣子，心中卻微微微一甜。

皇甫覺依舊毫無察覺，似乎已經被那個她沒有講完的故事吸引住了全部精力。

心口一痛，鮮血嘩然流出，很痛很痛，她卻只能假裝平靜的說：後來，我最喜歡的海棠樹死了，我想要父親幫我救活它，可他卻告訴我，有的東西失去了就只能是失去了，就像高山明月，永遠巍峨站立，黑夜出現一樣。死了就是死了！」

「南朝可沒有草原，傾城！」常年練習的警覺終於讓他覺得不對勁了，等到他發現時，已經晚了，心中急怒交加，一手抓起她流血的手腕，對著已經有些發矇的大夫吼道：還站著幹什麼，快點來止血！」

「是，是！」醒過神的大夫忙急匆匆跑過來，滿臉冷汗！

「沒關係，只需要止血就可以了，這把短刀並不鋒利！」

這話別有深意，一旁的皇甫覺依舊一臉鐵青，像個隨時能劈出一道雷來的閃電，包紮的大夫全程冷汗直流，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但如果是皇甫翼，他會怎麼樣？大概和他一樣吧！

突然之間，心口上不久之前的微微一甜變成了蝕骨般的疼痛，她怕是，再也見不到皇甫翼了！

「之前，秦伯顏在我身上種下的巫毒，是怕熱。我剛才觀察過了，父親的癥狀和我的很像，但應該不是同一種！」

「有一種巫毒，叫做失心毒，血脈相連之人，受苦最深，治不好的，姑娘！」大夫在一旁終於忍不住的勸道！

「能治好的！」

她迅速轉身，神情激動的反駁道！

皇甫覺撥弄著火炭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慢慢抬頭，他不再試圖去點醒她。只是，眸光陰鷙的看著桌子上的那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鮮血，只覺得心中害怕不已！

像是即將要失去一種很寶貴的東西一樣！

「皇上，月美人省親，這時日可超限了呀，此刻應該在歸途中，但聽說，她仍然駐留在南都家中！」

「是啊！皇上，庸城江陵城如今局勢緊張，不宜再拖延了！」

「是啊！」

皇甫翼坐在龍椅上，就這麼看著底下臣子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著，其實，他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瞬間安靜下來！

可是，今夜，他卻什麼都不想說！

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否自己做錯了，就不應該讓傾城獨自會南都省親，如果沒能救下她的父親，依照她倔強的性子，會不會就藉此找機會和秦伯顏同歸於盡了，畢竟，在此之前，江鴻儒一直就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思及此，他突然心中震痛，那她可有考慮過，他的感受？眸光愈加暗沉，拳頭也握得死緊，沒有人注意到他情緒上的變化，劉全安自然注意到了！

他開嗓咳嗽了幾聲，皇甫翼也漸漸從紛亂的思緒中回神！然後，很快聽到趙信站出來，義正言辭的開始拿庸城之爭說事！

「那依趙卿之意，皇妃省親這一慣例，可以據情況取消了！」皇甫翼此話一出，果然，堂內瞬間鴉雀無聲！

「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先祖之言，皇上怕是說笑了，怎可說取消就取消！只是庸城，再不可拖延了！事關江山社稷啊！」

「你們真應該去學習一下當年的北境戰役，燕王如何不費一兵一粗就讓北匈棄械降周的，還有，朕再說一次，這大周的天下，如果依靠犧牲一個女人才能去保住，那麼，要那麼多文武大臣又有何用。」

皇甫翼說完，徑自起身，走到趙信旁邊，想起一件事，眸光冷意森森的說道：卉嬪思念父兄，朕已准她回家中小住幾日，此事，由你來通知吧！」

「是！」

趙信低著頭，只感覺到皇上已經走出了養清殿，他卻仍然感到背脊發涼！

卉嬪，這丫頭，定時做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