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16.第十六章

璃皇的御妹名叫如懿,是嚴太后的幺女,長得花容月貌,嬌巧玲瓏,就是脾氣差了點,對誰都喜歡呼之來喝之去的,宮人大多不敢親近她,然皇家的女兒不愁嫁,人家背景硬噹噹的擺在那呢,清閨並不知道這樣的姑娘怎麼還需要提親呢,後來才知道如懿喜歡師父,不好意思開口才讓皇哥過來試探的,誰知容嶼想也沒想就回絕了,如懿受不了刺激,一口一句死了算了,連白綾都掛好了,璃潯最見不得她自甘墮落,明明強求不得事,非要強求,一怒之下便道:「既然你想出門子,那朕就讓你出門子,赫連驛呢?宣旨下去!兩人擇日完婚。」

正所謂皇帝金口玉言,哪管你願不願意?沖不衝動?一聲令下,公主與赫連驛的婚事就這樣被敲定了。

如懿被指婚,可謂是重磅消息,一時之間將軍府熱鬧起來,大家還都說將軍和公主乃天作之合,金玉良緣,赫連驛表面上含笑,私底下總是一個人喝悶酒,他把清閨送他的酒都喝光了,這還不夠,又讓人出去打點不少,清閨也是半路遇見有人抬酒才知道的,他們說將軍近來酒量大增,每天都要喝上兩大罈子。

怎麼會那麼反常?記得以前他最多只能喝一罈子,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清閨去找赫連驛,想勸他少喝一點,誰知去了沒見到人,只見西牆滾滾濃煙,好像失火了一樣,跑過去一看,赫連驛正坐在背風處烤肉,他的技術不錯,烤得油油的,香香的,令人聞之欲饞,見清閨來了,還用小刀割下一塊遞給她嘗,清閨吃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嗯,真好吃,想不到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它是阿漠……」

「啊?」清閨手一抖,差點燙到嘴了,阿漠,阿漠不是他喜歡的一條狗嗎?前兩天剛從他姐姐那邊領回來,那時候他好像很寵它吧,好好的怎麼烤來吃了?罪過啊罪過,清閨把餘下的狗肉放在一旁,赫連驛斜睨一眼,舉壇喝酒,就跟沒這回事一樣。

清閨吞了吞口水,有點鄙視他了:「赫連驛,我鄙視你,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你再不開心,也用不該拿一個動物解氣,如果你覺得阿漠活著礙事,你送我,我養,擠在院子里偷烤算什麼?」

「它是被人打死的,丟在府邸門口!」

清閨訝然,這誰有病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跟一個狗計較什麼勁?難道是曹郡公做的?雖然有些懷疑,到底沒有證據,她也不想生事端,更不想讓赫連驛生事端,就索性不挽留道:「死了就死了,大概偷吃了人家的東西,人家不饒它,一氣之下失了手也是有的。「接著又說:「心愛的東西,這樣烤來吃真的好受嗎?為什麼不埋了?」

「在軍營里,每個人都有喜歡馬匹,在物質常常短缺情況下,死了馬是從不丟掉的,我也沒有丟東西的習慣,所以……」赫連驛語氣低沉,沒有再說下去:「清閨,我現在心情煩的很,你能為我跳一支舞嗎?」

「跳舞?」「對呀,記得你以前跳得蠻好的!」「那是以前,現在師父都不讓我跳了,他說吹拉彈唱是藝妓特色,讓我沒事多看看書是正經!」

「看來你師父管的還挺多!」

「嗯,我也覺得了,記得十五歲之前他都不大管我,現在呢,不準弄這個,不準弄那個,整天都把我逼瘋了,你說會是錯覺嗎?我總覺得師父變了,變得不太喜歡我了!」

「你多心了,不是他變了,是你長大了,正所謂及笄之前是小孩,寬容一點理所應當,要是及笄之後還是那麼鬆散,那就是他做師父的責任了,成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包容這事除了父母,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他也是替你著想,你就不要疑心疑鬼了。」

清閨低著頭,表示默認。

「雖然你的想法很奇怪,但不得不說容嶼這三年來進步飛快,不止武功更上一層樓,就連處事的手段也老辣了許多,上次在大殿上和權議事,字字句句那是犀利見血,這跟之前的豪放反差好大,我想啊,你師父也是見慣了朝野紛爭,知道了怎樣去博得更多的利益,這是好事,你應該替他高興才是。」

「高興?」清閨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有什麼好高興的?很多時候,我是想破腦門都想不透他,果然這人一旦在朝里呆久了,行事就越發的隱秘起來,我從來都不知道師父的行蹤,也不知道朝里發生的事,除非是天大的事!」

「就那些破事,不關注也罷,保持好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嗯,有道理,自己開心最重要,今兒我想跳舞了,我為你跳一支舞吧,正好練練手腳,把你的羌笛拿出來吧,我要跳一曲《涼州詞》,你敢不敢配合?」

「有什麼不敢?」赫連驛掏出隨身的羌笛,豎在嘴邊,音色清脆,帶有淡淡的惆悵,清閨抬起腳步,緩緩起舞,彷彿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赫連驛被派邊關鎮守,生死難測,她為了表達心意,她特地自編了這支舞,名曰送別。

她輕輕的唱道:渾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聲入雲。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異方之樂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坐看今夜關山月,思殺邊城遊俠兒。

***

清閨對赫連驛的情感很自然,不需要任何的雕琢,不需要任何心計,正如菱丫說的那樣,姑娘的性子跟將軍那是絕配,誰都無法比擬,這樣話聽著有些過,卻是大實話,這世上也只有赫連驛能讓人如此舒心,記得以前走不動路,她說赫連驛你背我吧,赫連驛說『好』,到人家府上做客,蘋果吃到一半,吃不完了,她說赫連驛幫幫忙吧,赫連驛邊跟人說話邊啃了起來。

也許因為不參任何雜質,對於他,她百無禁忌,跟他走的近也是理所應當的,偏偏有些人看不慣,說她賣弄風姿,沒有教養,嚴太后就是其中的一個,她能把如懿驕縱到天上去,卻不能容忍清閨有半點逾禮之嫌,說到底並不是多麼仇視她這個人,而是仇恨她和赫連驛之間的關係,赫連驛是有婚約的人,她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他?他們如此琴瑟和鳴,把如懿置於何地?堂堂皇家的公主,竟然比不上一個野丫頭,簡直是丟了皇家的顏面。

嚴太后怒氣匆匆的去學士府,把清閨壓在地上,二話不說直接掌嘴,菱丫發現了跑去告密,卻被老宦官攔住打得翻跟頭,事情鬧的挺大,連養傷中的容嶼都驚動了,容嶼看著她臉上的掌印,一把阻攔道:「太后這樣教導臣的弟子真的好嗎?她做錯了什麼,您說便是,臣定會嚴加看管!」

「管?你怎麼管?有些事情說了哀家也覺得難以啟齒。」

「既然錯了,也沒有什麼不能開口的!但說無妨!」

「好,既然大學士都這樣說了,那哀家打開天窗說亮話,鄭清閨得好好管吶,教成這樣,你也該反思一下了,你看看這個鄭清閨,長得倒是文弱素雅,一派小姐樣,怎麼就沒有一點男女之防?你這個師父成天教教教,教得都是什麼?不精女紅,人說她是才女,不懂禮儀,人還說她是才女,難道才女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常人都說『一白遮百丑』,你們學士府倒是堂而過之,一『才』遮百丑,趕明兒叫姑娘小姐都去學才,犯了錯也好寬恕些!」太后的話雖然難聽,無不透露出容嶼的教育缺陷,一個女子不學女紅,成天就是孔孟之道,這顯然不符合朝代的印記,更不符合太后的審美。

「太后這話有些過了,所謂的寬恕那是別人給的,並不是自己給自己的,把別人的思想強加給清閨是錯誤的,再說沒有任何人說學文就是有才,她不過識幾個字而已,何來一『才』遮百丑之說?」

嚴太后冷哼道:「哀家就知道你會護短,容嶼,不是哀家說你,你也該醒醒的?鄭清閨今年也十八了,在適齡女子里也算是大齡了,不成親你還讓她學什麼?就算學有所成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結婚生子,女人適齡不嫁,一旦錯過最佳年紀,你讓她嫁給莽漢嗎?」

容嶼強硬道:「如果太后是來說服臣的,那恕臣不能從命,清閨是臣的弟子,是學士府的綠葉,她不會那麼早嫁人,也不會如一般閨閣女子那樣拘泥於嫁人生子,既然目標不同,何必要擰在一起?」

「該斷則斷,不然反而誤了她。」

「是嗎?難道嫁人,飽受冷落之苦就不是誤?」

太后懶得跟他廢話了,或者跟個護短的人永遠拎不清,就道:「今兒哀家先說到這裡,管不管是你的事,他日再讓哀家看到她有逾禮之嫌,哀家定然把她送到『禮儀府』,你是個明白人,你的徒弟被送到那種地方,你這做師父的臉子也掛不住吧,你自己好好感悟感悟,小犢子,咱們走。」

太後走后,容嶼睨了清閨,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很多時候,凡事說出來還能讓人好受些,就算是罵一頓也無妨,至少證明他在生氣,最怕他那種什麼態度也沒有,眼裡一片深潭,他到底在想什麼?是生氣還是沒生氣?為什麼她有一種陰晴不定的感覺呢?

清閨端湯去看他,說是去看他,其實就是探探他什麼態度,誰知容嶼卻道:「太后的一席話你也聽到了,以後還是別去找赫連驛了,萬一鬧出什麼事來,師父也沒辦法。」

「弟子明白。」

容嶼喝著碗里的湯,再也沒有任何錶情,過了好久才問道:「除了赫連驛,你有想嫁的嗎?」

清閨道:「清閨跟師父一樣,習慣了一個人。」

容嶼有些悵然了:「又說傻話了,女孩子總要成家的,別看師父在太後面前那樣說,其實師父還是很考慮你的,師父知道你喜歡赫連驛,說實話師父也覺得他人品不錯,早知道他會成為駙馬,師父就該早一點替你做主,如今你跟如懿撞上,這事還真不好說,做二房吧,又怕你受委屈,如果你的很喜歡他,師父也不是不能給你爭取的。」

「其實弟子一直喜歡師父……」清閨話才出口,頓時迎來容嶼那驚憾的眸子,清閨看見他有些亂,她連忙在後面接上『這樣的人』,合起來就是:其實弟子一直喜歡師父這樣的人。

容嶼定定了神,用勺子盪了盪碗,很平淡道:「師父有什麼好的,不是訓斥你就是管著你,若是尋了這樣的人來,師父還真看不下去。」

清閨勉強笑了笑,樣子有些傻兮兮的。

「算了,師父不問你了,這種事情還得你自己決定。」容嶼沒再說話,繼續喝他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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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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