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師父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可婚姻之事她該如何抉擇?
後院里,清閨躺在藤椅上曬太陽,天藍藍的,凈的如同洗鍊一樣,今兒的天氣真是好哇,萬里無雲,最重要的是空氣還不錯,讓人困意連連,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睡了,只知道朦朧中被一絲響聲所驚動,一抬頜,迎眼瞥見一個紅衣女子匆匆走過,由於離得遠,看得不太真切,不過那身段倒是熟悉得很,有點像冷宮秋的。
冷宮秋?清閨揉了揉眼,頓時睡意全無,怎麼會是冷宮秋呢?她不是被皇帝給遣走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呢?也許因為困惑,一起身,她輕悄悄的跟了上去。
紅衣女子腳步真快呵,真真切切的雷厲風行,她才跟到容嶼門口,就再也找不到人了,目光不由得往四周掃了掃,什麼也沒發現,奇怪,怎麼跟撞到鬼了一樣?她開始懷疑冷宮秋是不是溜到師父房間,畢竟師父房門是關著的,大白天關門太奇怪了,她伸手敲了敲門,怯怯問:「師父,你在裡面嗎?」
「我在換藥!」
「那個,弟子有事稟告!」清閨說。
屋裡頓時沒了聲音,清閨以為師父嫌她多事,懶得理會她,正要離開,房門突然開了,容嶼一身單衣出現在她的面前,清閨偏頭往屋裡看,桌上除了水盆就是繃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師父大約在換藥吧,清閨鬆了口氣道:「師父,我剛才看見冷宮秋了,一身紅衣,還戴著一個面紗。」
容嶼流眸一轉:「這怎麼可能?皇上不是剛把她遣走嗎?」
「我也覺得奇怪,可弟子真的看見了!」清閨語氣越來越急促,那樣子分明就是讓他相信她,可容嶼呢,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或者他歷來不愛表態,這讓她挺不能接受的,除了這,更不能接受還有事情的轉變,一直覺得皇上挺正派的,沒想到一直都在騙他們,冷宮秋根本就沒有走,而是躲在一個誰也看不見的地方,這是最要命的,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要打什麼算盤,她不知道,只知道這皇帝危險極了:「師父,此事疑點重重,你說那個冷校書會不會是皇上派來的線人?」
「何以見得?」
「就憑皇上對您心存芥蒂,這個由來已久。」清閨分析著:「您想想今年的變化,先是蘇浣、冷宮秋,再是如懿,她們一個個都想跟您有瓜葛,您就沒覺得有什麼端倪嗎?最可惡是那個冷校書,居然公然敢刺了您一劍,弟子真的很好奇,那一劍真的是為了愛嗎?還是她在打著愛的旗號故意傷你?想讓你死的免於懷疑。」
「不要胡亂猜測,尤其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
「不是弟子胡亂猜測,是這件事已經迫在眉睫了,冷宮秋來路不明,不知是敵是友,她若真心愛您還沒什麼,她若傷您,您還有活路嗎?師父,你不能有事你知道嗎?你若有什麼事,丟下弟子,弟子可怎麼辦呢?」
容嶼淡然一笑:「我知道,我會保護自己的,你不用擔心了。」
清閨點了點頭,怯怯的瞥了眼師父,發現他面色蒼白,氣色還是虛弱得很,便關心道:「師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疼的話弟子給您請大夫可好?」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哦,既然如此,那師父好好休息,弟子先行告退。」
「去吧!」
別了容嶼,清閨站在水榭邊鬱悶極了,師父行事一向縝密,凡事沒等別人提起,自己就先行一步了,可到了如今卻跟沒事一樣,這事若放在以前早把府邸搜個底朝天,哪裡會這麼淡定?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到底在顧忌什麼呢?難道他愛上了冷宮秋,不忍心揭穿她嗎?除了這個,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如果說冷宮秋出現只是個開端,那接下來的事更奇怪,府邸一下子冒出許多的陌生人,有的是探病,有的是獻寶,有的是拜訪受教,幾個人聚在官舍里嘀嘀咕咕半天,然後又若無其事的離開。
她起初是好奇,後來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就試著去探探,結果每次都被傅泰橫臂攔住:「大人在商討議事,姑娘還是請回吧!」
一次兩次還沒什麼,次次都是這樣,久了難免讓人生疑,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不過那時候大多是熟人,從來沒有這麼隱蔽著,清閨總覺得師父在秘密籌劃些什麼,她猜他可能受到刺激了,想暗中報復皇上,這是一條不歸路,他真的要這樣做么?
清閨有點後悔,後悔不該告訴他冷宮秋的事,更不該說此事是皇上所為,如果她不說,估計他就不會起報復之心,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可是現在應該努力補救吧,不知因為內疚,還是不放心,她竟然開始默默關注他了,不巧有一天,她又看見那紅衣女子從水榭匆匆而過,她二話沒說,直接跟上,這次她居然看見冷宮秋進了師父的官舍。
清閨覺得這事已經不是單純的叛亂了,而是師父和冷宮秋根本就是有勾結,她還納悶呢,為什麼師父對冷宮秋一點都不上心,原來他一直都在秘密召喚她,可是有一點她還是不明白,既然是一夥的,那冷宮秋為什麼要刺師父一劍?鬧的全城風雨?真愛還是在演戲?如果是演戲,他們到底在演什麼?一片狐疑,越想越不明白,索性躲在門外偷聽起來。
屋裡靜悄悄的,好久才聽紅衣女道:「每天都在暗處行走,這日子過的提心弔膽的,真是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些。」
「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
「妥妥噹噹,你就放心好了!」「好,繼續加緊施工,不要中斷,我要在大半年內滅了璃國。」「是該滅了,不過璃皇好像對咱們起了疑心,我怕咱們還沒出手,他就先出對策了!」「這個你毋須擔心,上次你演的那場戲他完全相信了,他相信我們之所以走的近是因為你愛我,只是那一劍……咳咳……」「其實我又何嘗想這般對我,那一劍刺了你,也傷了我,我的心都在滴血。」「你也不必自責,信任這事是血的教訓,你不傷我一劍,他就懷疑我。」
聽聞這些,清閨心亂如麻,原來這一切真的都是戲,以前她還以為冷宮秋表白是豪爽大方,原來這都是他們的迂迴戰術,璃潯懷疑他們暗中勾結,師父為了撇清關係,故意讓冷宮秋糾纏她,讓皇上誤會他們走得近是因為有私情,估計是表面信了,暗地裡仍然在懷疑,冷宮秋便提劍刺了他,鬧的滿城風雨。
屋裡安靜了一會,又聽那紅衣女道:「玄卿,等我們完成任務,你帶我雲遊四海好不好?」
「成不成功還未可知,現在說這些有些過了。」「玄卿,我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包括去殺人。」「我知道,你放心吧,只要完成任務,你想怎樣咱們就怎樣。」「真的嗎?那我讓你親我,我們一起吹燈熄臘!你願意嗎?」「沒問題!」
清閨一瞪眼,這冷宮秋也太不知羞恥了,居然要師父親她?師父也夠虛偽的,居然一口就答應了,不過呢,她還真想看看他們有沒有親上,伸手不由得戳破白色的糊門紙,她看見冷宮秋魅惑的攀著師父的脖子,整個人差不多倒在他懷裡,哇靠,這冷宮秋真夠賤的,看的她摩拳擦掌的,正專註中,後背好像被誰拍了一下,清閨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道:「走遠點,別吵我啊!煩都煩死了!」
傅泰想也沒想,劍一橫:「偷聽大人的機密,你不想活了么?」
清閨這才注意到原來是傅泰,嚇了一大蹦,不過總歸認識吧,她不相信傅泰能把她怎麼樣:「你想幹什麼?殺了我嗎?」
「大人說過,竊聽他的秘密都得死,你也不例外。」語落,劍毫不留情的刺了過來,清閨彎身一躲,同傅泰打了起來,邊打邊說:「傅泰,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晚了,你到閻王殿去解釋吧!」傅泰知道她會些拳腳功夫,一上來就使出『長門飛腿』,清閨無法抵禦,直接被踹倒在門邊了,清閨想要扶門,門卻開了,她看見容嶼高高的站在她面前,那眸子銳利無比,清閨揚頜,不知為何,忽然間有種怨恨他的感覺,她的師父,她最敬重的人居然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你叫她如何能夠接受?
容嶼蹲下身子,用手撥弄她的額發,聲音冷魅極了:「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怎麼那麼不聽話?嗯?」
清閨感覺此刻的師父非常陌生,彷彿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她不願意對視他,這時冷宮秋一把將她拖進屋,關上門道:「玄卿!既然他偷聽了咱們的秘密,按我們的規定就得被處死。」
容嶼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好像清閨死不死與他無關,冷宮秋見他沒有表態,一把掐住她的喉嚨道:「我也挺同情你的,這麼如花年紀就要香消玉殞了,連愛情都來不及體會,可咱們也有規定,盜密者死,誰讓你聽了不該聽的東西?乖,你就犧牲吧,為了你師父,你就犧牲一點吧。」說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毫不留情的要勒死她。
清閨拚命的掙扎著,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就要死了,容嶼忽然變臉喊了聲『住手』,冷宮秋依舊掐著她,好像沒聽見似的,容嶼一掌震開冷宮秋,飛身抱住她,那一刻,空氣一下子靜止了,什麼功名利祿,他的眼中只有她,可她已經暈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冷宮秋扶著牆緩緩起身,好像也沒怎麼受傷:「你放開她,她今天必須得死,她不死,死得可能就是我們,我們辛辛苦苦三年的計劃,可能就因為她而毀於一旦。」
「她是我門下弟子,我不讓她死,誰也不許動她!」
冷宮秋彷彿像聽到了笑話一樣:「公輸玄卿,你還真以為你是她師父嗎?她師父是顧容嶼,三年前就已經死了,這個女孩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就清醒清醒吧。」
他扶著她,陷入沉默中去了。
見他不語,冷宮秋狐疑說:「你那麼在乎她,該不會對她動了心吧。」
「一派胡言,我是中了情蠱的人,除了你,又怎麼能喜歡上別人?我只是覺得她不能死,她死了她孤母無人照料!」不知為何,非常想給她找借口,於是就說起她的孤母,然公輸玄卿這個人最不在乎的就是俗人的生死,話才說出口就有點打臉了。
冷宮秋覺得他有點反常,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他可能動心了,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不由得心生醋意:「她孤母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姓穆,你姓公輸,你公輸先生不是最不在乎俗人的生死嗎?」
「那是以前,現在我忽然覺得殺人沒有一點趣味!」
「好,我姑且信任你一次,那你說這事該怎麼解決?」「借你的蠍蠱用用,我要讓她忘記今天的一切。」「這蠍蠱乃是百毒之蟲,中蠱者要承受萬箭穿心之痛。」「顧不了那麼多了,這事必須有個了結!」
冷宮秋從胸口裡掏出胭脂盒,打開小蓋,裡面附著個血紅的蠍子,冷宮秋蘭花指一彈,那蠍子立刻爬到清閨脖子上啃咬,清閨疼的從昏迷中醒來,怎奈氣虛無力反抗,只是緊緊的抓著他的胸襟,一遍又一遍的喊:「師父,我疼,我疼,師父……」
容嶼皺著眉,恨不得將那蠍子即刻彈走,然而為了身上的使命,他不能這樣做,他必須要有所取捨,因此只是強裝淡定的看著她,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她承受不住了,再次暈了過去。
他扶著她,感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末了,冷宮秋喚回蠍子,把盒子一蓋,裝在身上道:「今日順了你意,我用了我的蠱蟲消除她今天的記憶,但日後她再不乖,就別怪我手下留情了!」
容嶼緊緊的抱著她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會隱藏好自己,不會讓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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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嶼把清閨抱回閨房,還特地看了看鎖骨邊的紅印子,他撫上她的臉,早就自責千千萬萬遍,這時菱丫走進了,容嶼將一瓶葯遞給她道:「清閨在花園裡遇到了毒蛇,傷的不輕,你把她擦藥吧。」
菱丫接過葯,非常好奇:「毒蛇?怎麼會遇到毒蛇呢?」
容嶼厲眸一轉,好像有點嫌她多舌:「讓你擦藥你就擦藥,扯那麼多作什麼?」
菱丫有點怕他,隨即接過了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