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中了蠍蠱,清閨丟失了當天的記憶,變得混混沌沌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要不是菱丫說她在後院被毒蛇咬傷,是師父送回來的,打死她也猜不到哇,清閨用鏡子照了照傷口,怎麼看怎麼不對,這傷口哪是毒蛇咬的?分明就是蚊蟲或蠍子好不好,她挺好奇,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清閨跑去給容嶼捏背,說是捏背,其實就是探探口風,開談還是好好的,容嶼也挺關心她,後來聊到了毒蛇事件,清閨有點窮追不捨,容嶼受不了她的追問,一煩,逐漸擺起了嚴師的架子:「你問師父,師父怎麼知道?遇到你時你已經暈倒了,毒蛇只是猜測而已,師父沒看到!」
一句『沒看到』任性的把話題給錯開了,清閨有些傷神,只說了句『對不起』,便轉身回到閨房去了。
清閨怒剪了三個荷包,感覺自己簡直是找罵,她怎麼能愚蠢到去問師父?師父跟她哪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潑她冷水她活該,誰讓她那麼不知好歹的,不就是近來對她關照點嗎?她怎麼能忘記自己的位置呢?她們是師徒,對恩師動心本身就犯了大忌。
放下剪刀,心情依舊差的很,又把毛筆大卸八塊,正在搗鼓著,菱丫忽然跑進來道:「姑娘,如懿公主來了,正在堂外候著呢!」
「哦?她來做什麼?」
「不知道!」
「走,同我一塊去看看!」
清閨帶著菱丫往正堂走去,中途與傅泰擦肩而過,傅泰神情有點不自然,清閨根本沒有在意,她每天的事情多了去了,任何蛛絲馬跡都要注意太累了,還有,她從來不會懷疑傅泰和師父,在她看來恩師是天,什麼事都是對的!
去了正堂,如懿公主坐在圈椅上用茶,只見她頭綰蝴蝶流雲髻,面如芙蓉麗,雙眸是靈動的珠子,熠熠生輝,另外她的穿著也是極其講究的,上身碧色的小風衫,下身淺紫裹紗裙,裙裾的花是精繡的,好像是一朵朵半開木蘭。
公主的奢華百聞不如一見,凡人見了都有些生畏。
「民女參見公主!」清閨行禮顯得有些卑微,對方乃天\朝最得寵的公主,而她除了有個才華橫溢的師父,其他的竟然什麼也沒有,這讓兩人的交往一直存在無法化解的隔閡,在統治階級看來,君是君,民是民,君民不可平等,一旦平等就是壞了規矩。
如懿公主倒是挺大方的:「請起,不必拘禮!」
「謝公主!」清閨施施然站起身,也恢復了得體大方:「公主親臨大駕,不知有何貴幹。」
「不瞞你說,其實我替母后的事來跟你道歉的,上次母后登臨於此,聽說打了姐姐,還讓姐姐永遠別跟將軍來往,我雖然不知全部的經過,大約也聽了一些,是母後過於偏執,你別放在心上,她年紀大了,性格就那樣,總認為自己什麼都是對的,就連婚事也……」表面上看如懿是被皇上衝動賜婚,其實這樁婚事是太后早就默認的,好多人,包括赫連貴妃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開口而已。
清閨定定的看著她問:「不知公主對這樁親事怎麼看!」
「我自己也不清楚,早前崇拜皇哥,我希望未來的駙馬像皇哥一樣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然後才發現原來你師父跟皇帝哥哥很像,我就暗暗喜歡上了,我不知道這算崇拜皇哥,還是把你師父當成皇哥的替代,總之過程很傷心也很奇怪,直到前天遇到赫連驛,他帶我出去玩,我才真正有種被關心的感覺,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喜歡他了。」
「公主能夠珍惜良緣,清閨很開心,清閨與赫連將軍認識很多年了,他人品端正,待人那是極好的,公主若能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但願如此!」如懿道:「對了,鄭小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總所周知,鄭清閨今年十八了,為了習文一直待字閨中,比她足足長了兩歲,古來女子十五及笄,也就是說十五歲就可以嫁人了。
清閨一嘆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有權利說喜歡和不喜歡?聽天由命罷了,我只承望著出師以後多多照顧母親,這些年疏遠了好多,也沒盡過幾天的孝道。」
如懿不是特別理解:「盡孝也要成家呀,哪有一直守著母親的道理?鄭小姐,我看你知書達理,人也挺好,不如本公主幫你介紹一個,絕對狂甩人家一條街!」接著忽然冒一句:「哎,你覺得我皇哥怎樣?」
清閨身上抖了一下,有點噎住了:「我的小祖宗,以後這話還是少說吧,你自己都未婚,又怎麼替別人做媒?太後知道了又要說您了,這生活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方式,有緣自是有緣,無緣撮在一起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麼說來,你是不喜歡我皇哥了?」
這個問題還真把清閨難住了,喜歡吧,太昧良心,不喜歡吧,人家是皇上,你居然敢拒絕皇上魅力,由不得道:「我對皇上擁有仰慕之情,並無男女之愛!」
「嗯,我也看出來了!」
「還請公主恕罪!」
「沒什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由,就連書里都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就不要自責了!」
「謝謝公主體恤!」
如懿笑了,笑的眼睛彎彎的,清閨覺得她這個人挺洒脫,冥冥之中跟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她做不到她那麼純粹罷了,兩人聊得很開心,清閨又帶她四處轉轉,從花園轉到琴室,從琴室到書閣,從書閣再逛到劍閣,如懿對劍好像挺感興趣,說了不少俠義之道。
這一點簡直說到清閨心坎里去了,她對武術的鐘愛由來已久,偶爾還曾幻想遠離皇宮,四處行俠仗義,今兒聽聞如懿也有此意,由不得說出自己的見解,兩人談了許多,還編排出來不少藍圖來,比如她和她去闖江湖,一個冒充江洋大盜,一個冒充小劍客,碰到刺客怎麼怎麼對付,碰到小偷又怎麼怎麼對付,又怎麼怎麼喝酒怎麼吃肉,說的跟真的一樣,笑得兩人前俯後仰。
如懿笑道:「平日里看你挺端的,沒想到說起話來那麼笑人,我還以為我比較瘋,今日聽了你才知道什麼叫做大瘋,改天我約你喝酒,咱們划個三百回合。」
「好,只怕公主到時候不敢來了。」
「笑話!你瞧我敢不敢來!」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一個下午過去了,臨行時,清閨把如懿送到門口,這時菱丫托著一個盤子上來,掀開一看是一把劍,如懿有些意外,清閨捧起劍道:「公主屈身來府邸遊玩,是貴府的榮幸,府邸本該十里相迎的,然而這些排場並不能表達民女對公主的欣賞,公主雖不喜文,奈何劍舞得卻是極好,希望這把承影劍能夠夠保護公主,永不相離!」
「不用了,這劍太貴重,你師父知道肯定要罵你了。」
「我師父不大關心府里的瑣事,平日都是民女一手操辦,再說這劍閑來已久,沒什麼大用,放著也是放著,你就收下吧!」
如懿見推辭不掉,就只好收下了。
***
送走了如懿,清閨聽見瓦楞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聲音很是好聽,她把捏碎一個糕點粉灑向院子,頓時引起一群麻雀瘋搶,亂鬨哄的,她笑了,笑的純真無邪。
一旁路過的婢女紛紛低頭,誰也不敢說什麼。
正開心,忽然有人喊她,清閨目光投了過去,只見容嶼和傅泰站在她的面前,一個纖弱氣虛,玉潔冰清,一個怒不可遏,彷彿她犯了十惡不赦的錯誤般,只聽傅泰道:「鄭小姐,大人現在就在這裡,你自己告訴她,你有沒有將那把承影劍送人?」
「我還當什麼事呢,原來是為這事!」清閨很不在乎,繼續喂鳥:「是又怎麼樣?一把破劍而已。」
「你……」傅泰指著她,眼睛瞪得跟銅錢一樣,瞪了兩秒鐘,最終還是把手放了下來,轉而對容嶼道:「大人,你聽到了沒有,她真的把劍給送出去了,承影劍乃是十大名劍之一,那麼重要的東西隨隨便便送人,她這是置你這的命令於不顧。」
容嶼還挺意外的,一步步上前問:「你真的把我的承影劍送人了?」
清閨心底有些慌亂:「是啊,送給如懿公主了。」
「為什麼?」
「我看它掛在劍閣沒什麼用,還站了那麼大塊地方,太浪費了,正巧如懿公主喜歡,我就把送給喜歡它的人了。」說話說完,清閨感受到師父眼睛逼了一下,好像有點生氣了,又順著補充道:「好吧,也不全是因為這個,還有一個原因弟子覺得難以啟齒,其實弟子送劍是討好之舉,公主與皇上走的近,隨便美言幾句勝過萬般努力,弟子也是為師父著想,希望師父能夠早日擺脫冷落,受到器重。」
「想不到你也有阿諛奉承的時候。」
清閨覺得挺不能忍受的,然而在宮裡不會攀關係就跟不會說話一樣,師父的處境她也能感覺幾分,皇上雖然繼續重用師父,但那都是眼前的,一旦風向一變,師父就可能跌入深淵,再也無法起來。
「罷了,送就送了,一把破劍而已。」話才說出口,傅泰道:「大人,您怎麼能說那是一把破劍?您那麼在乎它,別人碰一下都說要斷指頭,現在大人居然不在乎了嗎?」
「那是以前,現在我忽然覺得送了也好,那把劍保養起來太麻煩,浪費了不少的時間。」
「大人——」
清閨先是驚訝,然後笑了:「謝謝師父不罰之恩。」
「大人——」傅泰看著容嶼,一肚子話竟然說不出來了,其實他也沒有刁難清閨的意思,只是替大人感到不值而已,那麼重要一把劍說送人就送人了,換做任何人都不能接受,況且他也保養過那把劍,風風雨雨滿是回憶,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容嶼並不想理會傅泰,瞪他一眼,一拂袖逕自走了。
傅泰覺得挺沒趣的,由不得追上去扶著容嶼,大人現在身上有傷,凡事應該多護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