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承影劍乃十大名劍之一,曾為商天子所用,商滅以後,此劍輾轉淪落江湖人手,後來被容嶼所購,珍藏於學士府,容嶼平日是不大讓人碰的,只讓傅泰小心護養著,還囑咐道誰也不許碰,誰要是碰了就剁手,清閨知道師父是不會剁她手的,就和菱丫狼狽為奸,引開傅泰,抱劍偷練,練完再物歸原主。
容嶼大多是知道的,只是懶得計較而已,正是因為他太縱容她,什麼都替她想著,她才誤以為他什麼都不在乎,所以,當如懿誇這把劍不錯的時候,她隨口就說送她好了。
送就送吧,送誰不好,偏偏送給當朝脾氣最差的公主,要也不好要,簡直就是給他找麻煩,容嶼倒了盅茶,慢悠悠的喝著,正思考用什麼辦法能把寶劍給換回來,外面忽然有人跑進來道:「大人,不好啦,門口有官兵衝進來,說是要拉大人受審!」
容嶼淡然放下茶盅,同小廝一起出去,外面確實來了不少官兵,領頭說話耀武揚威,大概意思就是宮裡發生了樁血案,曹郡公慘死於自己的府里,現場什麼都沒有,只遺留下清閨當日送出去的那把佩劍,一時之間宮裡流言四起,眾人把矛頭紛紛指向容嶼,說大學士殺人啦,容嶼在一片質疑中被強行帶走,這一去再無消息。
清閨眼睜睜的看著師父被帶走,自己卻無能為力,都怪她!要不是她貪玩怎麼會出這麼荒唐的事?現在好了,師父被抓了,她悔得腸子都青了,不行,她要救師父,就算如懿恨她,她也要把事情說清楚,思罷,清閨換了身宮服,帶著令牌火速入宮。
入宮以後,小宦官不讓她進殿,說是沒收到命令,不敢擅自做主,她跟他迂迴了好久,小宦官才漸漸開竅放人,進殿時案子已經接近尾聲了,本以為師父被罰的很慘,誰知師父坐在雅座平安無事,反倒是如懿、赫連驛被罰得很慘,據說杖打五十,還被夾了手指,那場面不忍直觀。
如懿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疼,全身都疼,要不是赫連驛護著,如懿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清閨站在邊上聽聞審判,心裡甭提有多複雜了,她怎麼也不相信赫連驛會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為了阿漠,殺人滅口。
屋裡越來越安靜,璃皇坐在靠椅上高高的俯視著,赫連驛護著如懿,一副傲骨錚錚的樣子,不是不疼,是不怕,他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倒是如懿怎麼受的起呢?他護著她,深怕她受到半點傷害,璃皇看著御妹,反而起了仁慈之心:「如懿,朕問你,那把劍真是學士府送的嗎?你給朕解釋清楚!」
「沒錯,那把劍確實是鄭小姐給的,可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跟將軍也沒有關係,回來后我把劍給了將軍,將軍一直都好好的鎖在密匣里,從未借出去過,至於後來為什麼落在案發現場,我也不清楚,一定有人趁機盜取,肆意栽贓!是姦細,一定是將軍府出了姦細。」
「既然是姦細,那你說,這姦細是誰?」
「這……」如懿答不上來了,不由得瞥瞥赫連驛,赫連驛道:「這件事疑點太多,我們尚且不知。」
容嶼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放下茶盞淡淡對皇帝說:「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卿請說。」
「皇上發現一個問題沒有,府里一出問題就說混入姦細,郡公如此,太守如此,現在連赫連將軍也要如此,這姦細還真是『萬能避難所』啊,趕明兒大家都去殺人,殺完了把烏龜腦袋一縮,這事橫豎與我無關,都是姦細所為,既省心又省力,何樂而不為之?」
赫連驛瞄向他,眼中已然有了恨意:「容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將軍府戒備那麼深嚴,將軍又號稱是鐵面諸葛,誰人能在將軍手上偷劍?別說偷不來,就是想一下也可能會丟命,你口口聲聲說姦細姦細,你倒是拿出點證據來,沒有證據皇上憑什麼聽你在這裡鬼扯,你這是侮辱皇上的智商,侮辱大家的智商,難道你還想跟上次一樣污衊給容嶼?推給容嶼?」
「上次那是誤會,誰也沒想到與你無關,當時心急,我也是替大局著想,傷了你,我在這裡跟你賠不是!」
容嶼不屑道:「呦,瞧你話說的,好像容嶼報復心很強一樣,你說你是替大局考慮,誰又不是呢?同朝為官,關鍵時刻理應幫襯一把,你的處境我能體會,我的處境你可曾體會?我把你當兄弟,可以,但我要對得起皇上,對得起百姓,對得起郡公大人,否則枉為人!」
清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她師父說的話嗎?不幫忙就算了,怎麼還能還落井下石呢?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非要除掉他們?她以為他們的關係牢不可破,誰知師父居然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你叫她怎麼能接受?她的師父居然為了自保,背信棄義。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後容嶼懶得爭論,機智的把話語權交給皇上,讓皇上嚴懲不貸,璃潯開口道:「是該嚴懲不貸,就按大學士說的,壓入天牢,擇日再審問!」
幾個人上前壓著如懿,如懿將手一甩,怒道:「不用壓了,我自己會走。」她的臉冷的可怕,一字一句的指向璃潯道:「我一直以為璃皇是個廉潔之人,想不到也有被奸人蒙蔽雙眼的時候,你說的沒錯,我和將軍是沒有證據,只能在卑微的角落裡闡訴自己,可你呢,你那麼縱容大學士真的好嗎?他是有思想有知識,但不能決定一切,今日你聽信於他,明日你遲早會敗給你的依賴!」
璃潯眸光一轉,好像沒這回事樣:「壓下去。」
赫連驛、如懿被壓下去了,大殿里靜悄悄的,清閨看著圍觀的一干人等,一個個面容沉重,誰也不敢出面說情,是啊,這種事躲都來不及,誰敢求情?誰求情誰遭殃。
回去后,清閨久久不得安寧,尤其是如懿離去時那凄涼的場景,久久揮之不去,她有一種錯覺,殺曹郡公的另有其人,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容嶼聽,容嶼訓斥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參與政事,你全當耳旁風了?萬一捲入其中誰人救得了你?」
說得在理,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他的轉變,雖然都是冷,而現在卻冷的有點壞:「師父,弟子問你,你為什麼要針對赫連將軍,今日在大殿上你明明可以沉默不語的,為什麼你要在關鍵的時候落盡下石,你就那麼恨赫連將軍?你跟他是朋友啊,認識那麼多年,難道連一點情分都沒有了嗎?」
「住口!」容嶼眸子一掃,犀利無比:「居然這樣跟我說話,你也太目無尊長了,這是你該管的事么?再多事就罰你跪廟堂,還不快退下。」
清閨恨恨道:「弟子可以退下,但是師父,你這麼昧著良心做事,就不怕遭到報應嗎?」話才說完,清閨只覺得臉被『如意掌』打了一下,她捂著麻疼的臉,師父步步緊逼,那氣息分外陌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衣領被他一下子揪起,清閨感覺氣息有點涼,彷彿過去的溫暖都不曾發生過,只聽容嶼道:「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就連皇上也是客客氣氣的,你居然這麼放肆,你以為你是我教的弟子,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嗎?」
「除了命,我的一切都是師父給的,現在師父要殺我,我無話可說,可是師父,如果我的死能換回赫連將軍的平安,我寧願你殺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倒不是我有多偉大,只因為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容嶼忍了忍怒氣,還是放手了:「咱們師徒緣分已盡,你走吧,回老城去找你娘去。」
清閨一怔,有些慌了:「什麼?走?師父這是要攆我回家嗎?」
「難道你不該回家么?」
清閨曾經無數次幻想著回家的場景,每次都是最深情的離別,現在師父居然要攆她回家,不說別的,單單這種落差感就讓人挺難受的,師父對她真的就沒有一點留念之情嗎?完了完了,一定是她太過分了,所以才惹得他生氣,否則憑師父對她那麼慈愛,怎麼會這樣對她?想到這裡,她一低頭:「師父,你別生氣,弟子知道錯了,您要是不開心就罰我好了,別趕走可以嗎?」
「任何事都有的商量,唯獨這件事不可以!」「為什麼?為什麼師父如此堅決?」「你也大了,師父該教你的已經教的差不多了,與其捲入朝政,不如回到老城安全。」
清閨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了,立刻道:「師父不喜歡弟子參與朝事,弟子以後不說了便是,求師父不要趕我走,若可以,弟子願意寫下保證書,可以嗎?可以嗎?」
「好!」容嶼丟給她一張紙筆:「我說你寫!」
清閨哪裡考慮那麼多,胡亂抓筆就寫,只聽容嶼說道:「我鄭清閨鄭重的向師父保證,從今以後好好讀書,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絕不參與半點朝事,若有違反,甘願接受任何的懲罰,包括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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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寫了保證書,清閨比以前規矩很多,可規矩是規矩,並不一定就屈服了,尤其是赫連驛的情況日益嚴峻,清閨覺得她應該幫幫他,說到底還是心軟,不忍看見赫連驛就這麼死了。
清閨去求赫連**,**也在為這件事發愁,可惜她剛流產,人又病著,不能給她什麼答案,只說見到皇上會求求情的,然後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她也不好一直提,讓她傷心也是一種罪過,再說病人需要修養,她又怎麼能刺激她呢?
清閨看見她一直咳一直咳,就從丫鬟手裡接過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一抹竟然抹到血了,她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娘娘何故病了那麼重?不是說只是小產嗎?」
「我沒事,吃些葯就沒事了!」說著喚採薇端葯,採薇捧著葯碗早就哭成了淚人,清閨怕淚珠子落入碗里就接過來了,她坐在床邊,學著丫鬟的樣子盪了盪,忽然在湯里發現五行草的葉子,她一驚,立刻問:「娘娘,這葯是誰開的?」
「是張太醫開的,有什麼問題嗎?」
清閨不敢貿然行事,只是要採薇把方子拿給她看看,採薇從袖子里掏出遞過去了,清閨看見上面赫然寫著五行草,她立刻猜出怎麼回事了,**這哪裡是摔跤流產,分明就是服了不服的葯,誰那麼大膽子,居然敢動娘娘?
姐弟倆同時遭人陷害?這期間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關聯,兩者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