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儘管難以抵禦那如火般的柔情,可是清閨明白,交際是交際,不該原諒的始終不該去原諒,這是她的底線,她怎麼能為了這點殷勤而忘記母親的死呢?那不是太可笑了嗎?至於他愧疚,他譴責,這一切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也許心懷怨恨,她把他綁的包紮全給換了,還對香草道:「以後在我後面盡量放機靈點,倘若發現師父為難我,千萬不要袖手旁觀,否則扣了你的月錢,聽明白了么?」
香草道:「明白啦!」末了,她又開口道:「姑娘,國主對您那麼好,你為什麼就不接受他呢?其實奴婢看得出姑娘也是有心的!」
「嗯?」清閨冷挖了她一眼,香草覺得冒失,俯身往後退了退,清閨訕笑道:「你哪裡了解我的心?我是被師父逼得沒辦法,所以才沒表現出過激的情緒,如果你認為我對師父有意思,那就大錯特錯了,我恨不得離他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看到他!」
「真的嗎?」香草詭笑著,就跟知道什麼秘密一樣,接著還真說出來一大通來:「那昨天晚上是誰在夢裡說『師父,別走,師父,抱抱我?』若是無心,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清閨知道她在說她,一怔:「你說什麼?我在夢裡喊師父了?」
「可不是?叫了好多遍呢!」
清閨感覺雞皮疙瘩掉一地,這……這也太詭異了吧,之前菱丫說她夢囈,後來紅蓮又說,現在香草還說,她睡得很豬一樣,竟然一點記憶也沒有,好在她不是作情報的,否則憑她這樣,就是拉十個墊背的也不夠哇,想著想著,有點后怕,就掩飾道:「夢話而已,當不得真的,說不定我喊師父時,夢裡正遇到惡鬼呢,求救,求救你懂不懂?」
香草沒再說話,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反正她沒有計較了。
平定局面,清閨覺得這樣可不行,她好歹是個姑娘家吧,這樣說夢話,以後誰敢娶她?命好的嫁個不計較的,命不好的豈不是被腳踹?萬一哪天在夢裡跟路人甲表白了,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或許她該去看看她是不是有什麼病,正所謂身有病,葯來醫,配藥這檔子事其實也是必要的。
清閨撇下香草去了葯閣,葯閣里,一個白鬍子爺爺正在緊急搗葯,見清閨進來,蒼蒼問了句『什麼病?』清閨直接道:「沒什麼,我只是想來問問夢囈可有葯來醫?」白鬍子爺爺停下手裡的活兒,叫她伸舌,清閨照辦了,白鬍子爺爺看了點點頭道:「心火過旺,長期緊張所致,這病得放鬆著養,急不得,這樣吧,老夫給你一劑葯,你回去吃吃看,不好再來調,如何?」
「嗯!」清閨點了點頭。
白鬍子爺爺打開抽屜,把裡面的藥物一點點的往外抓,他的動作慢悠悠的,跟個老山羊似的,不,比老山羊還要磨嘰,等的她左顧右盼,正在忙碌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忽然走進來道:「迷老糊,給我抓一劑壯陽葯,很烈的那種,最好男人吃了以後,離不開我的那種!」
「排隊!」迷老糊冷梆梆的一句。
女子瞠目結舌,好像有點不太樂意:「你說什麼?我謝家貴妃親自抓藥,居然還要排隊?你也太大膽吧,還不快放下手裡的葯,先給我抓!」
「我說了,排隊!」迷老糊語氣冷梆梆的,甚至比剛才多一分『不友善』,那女子不淡定了:「你這是什麼態度?叫你駐紮宮裡那是情分,天下名醫那麼多,你真以為國主離不開你么?要抓趕快抓,晚了耽誤了吉時,你有一百個腦袋也擔當不起!」
迷老糊不理會她,依舊慢悠悠的抓藥,好不容易抓完了葯,他又跟清閨囑咐怎麼熬怎麼吃,那女子備受冷落,一揚,清閨的葯一下子都被揚到空中,清閨望著眼前散落在的夏枯草和淡竹葉,伸手一接,全部接住,她放下手裡的葯,心裡不爽極了:「凡事都要講究先來後到,既然我先來的,理應我先,娘在後,這是事實,娘娘扔我葯作什麼?」
誰知女子卻語中帶刺道:「我想扔,誰讓你和迷老糊目中無人的?不讓路就算了,怎麼行行禮也不會了?」
「我鄭清閨不需要跟任何人行禮,這個國主有交代!」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特免的鄭清閨啊?」女子不但不怕,反而自嘲性的一笑:「我以為是哪家的貴小姐,原來是個丫鬟,長得不怎麼樣嘛,都不出挑,如此平凡的人,我就不明白了,國主憑什麼寵著你,大家憑什麼都要讓著你?」
鄭清閨覺得她簡直是莫名其妙,師父寵不寵她,那是師父的自由,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只是被動的承受著,如果因為這個,就貶伐她,那也太討厭了:「如果看不慣,就到國主那邊告狀去,要他也特免你,國主手握重權,說句話『特免』應該不成問題,你跟我較什麼勁?」
「就算爭取來了,我始終不再是他的唯一,只因你率先一步!」
「想成他的唯一還不容易,把世界上的女子全都除了,就留你,你自然就變成他的唯一了,否則你目標實在太難!」說完以後,清閨又覺得她不是恨別人,而是恨她率先一步得寵,就道:「娘娘此刻的心結,要解決也很容易,在國主面前多編派民女的壞話,讓他對民女死心也是辦法!」
「你以為我傻啊,在你盛寵的時候告狀?我能贏嗎?」女子說道:「我現在不會拆你的台,不過你也別得意,人都說花無百日紅,等到新鮮勁一過,你的盛寵也快到頭了!」
「哦?是嗎?既然那麼短?娘娘還爭什麼爭,難道娘娘擔心自己連凋謝的花都不如?」
「你——」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對不對也不清楚,不過娘娘長得膚白貌美,與國主又是同心之好,常在河邊走,碰到河蟹比別人都多,日子那麼還長,娘娘何愁得不到盛寵?」
女子想想也是,就平了平心,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的記恨,也許這就是身在愛情中的私心吧,等她包好葯路過時,她朝她伸了一下腿,她要絆倒她,哪怕只是摔一下她也高興。
誰知清閨會武功,一踢,那女人差點弄摔了,清閨也不想惹事,就一把扶住她道:「姐姐腿有疾嗎?要不要我把迷爺爺拐杖送你拿著?」
氣的女子無言以對,臉『刷』的一下紅了。
抓了葯,回去后,清閨在院子里生了個小火爐,火爐上面是個陶罐子,香草在旁邊添柴,鄭清閨問香草:「今兒抓藥,碰到一個自稱為貴妃的女人,我跟她差點吵起來了!」
「誰呀?那麼大膽?」「叫什麼謝家貴妃。」「那就是謝貴妃了!謝貴妃怎麼惹你了!」「沒什麼,只是用腳絆我而已!」「什麼?傷哪了沒有?讓我看看!」「沒有,我會武功,哪有那麼容易受傷?」「那就好,下次再絆你,你就告訴國主吧!」「你說告訴師父?」「嗯!」「還是算了吧,師父那麼忙,哪有心情管這些?」「那可不一定!姑娘現在可是國主手心上的寶,只要你開心,國主休了她也未可知!」
「你的心也太邪惡了,師父好不容易有個妃子,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那也太不厚道了!」清閨用扇子煽了兩下火,偏頭又道:「對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我又不喜歡師父,也不想在宮裡長久待下去,那個貴妃為什麼要為難我?」
「想來是嫉妒姑娘得寵吧!」「啊?她都是貴妃了,還嫉妒我一個民間女子?」「姑娘有所不知,雖然她是貴妃,但眾所周知國主不近女色,她只是名義上貴妃而已,隨時都可能被廢的,這是事實!」「哦?還有這等事?」「對呀,如今政權不穩,人心難齊,國主為了維持局面平穩,就必須接受聯姻,這個謝貴妃就是這樣被送進來了,據說爹爹大有來頭!」「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可不是?除了這個,稀奇的事還多著呢,改天奴婢再慢慢給你告訴你!」
清閨『嗯』了一聲,總算看出苗頭了,難怪她去抓壯陽葯呢,大概是師父對她太冷淡,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這個計謀也太下三濫了,師父是個沒心的人,倘若讓他知道她懷不軌,這個女人定然會死的難看。
****
清閨懶得管,只是把迷爺爺的葯給喝了,效果怎麼樣她也不大清楚,只聽香草說她晚上依舊說夢話、磨牙,吵得她夜不能寐,她也不知是真是假,後來師父託人送個盒子過來,打開一看,是白玉珠,旁邊還有個字條,寫著:『好自安睡』,清閨捧著珠子,嘴角不由得笑了。
香草在一旁道:「哇塞,白玉珠,傳說中的定國神珠!國主居然把這麼寶貴的東西拿來了,可見國主對姑娘還真是一往情深呢?」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這個珠子我之前用過,現在第二次用了!」清閨捧著珠子看,香草伸手碰了碰,說了許多關於珠子的故事,還說這是琉國的『定國神珠』,是稀世珍品,清閨想起『王齊盜珠』的故事,就問:「琉國?就是打仗拖著珠寶箱子的那個琉國?」
「什麼珠寶箱子?」
「就是評書里的,吝嗇行賞,打仗還拖著珠寶箱子的!」
「嗨,那都是好事者歪派的,真正的琉國是個勤勞的國度,那裡世代以漁業為生,當然也盛產各種飾品,論現在的位置,也就是璃國的東邊一半,靠沿海的位置,後來被璃國所佔,現在依舊屬於璃國的領土!」
「哦!」清閨表面沒說什麼,其實挺好奇的,她不過是丫鬟,怎麼知道那麼多?一問才知道香草以前走過江湖,所以聽過一些傳言,包括這個白玉珠,清閨也沒怎麼在意。
時間大概過了兩天,清閨也玩了兩天,什麼盪鞦韆、划船、喝酒,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瘋的都把人家的船給弄壞了,好在師父是國主,沒人敢跟她計較,不然還真是麻煩事。
清閨整日遊手好閒,什麼事都不上心,連書也不看了,用她的話說就是:反正天不會塌,地不會崩。
這天她在西苑的花台里逮蛐蛐,逮著逮著,忽然聽見屋裡有人吵架,接著她看見容嶼從屋裡匆匆出來,後面還跟著個謝貴妃,那謝貴妃好像犯了什麼錯,拽著容嶼的袖子,連連跪地道歉,估計是事情敗露了,師父不肯原諒她,所以才會這樣吧,清閨看著兩人拉拉扯扯,覺得還蠻有意思的。
誰知,沒注意,容嶼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道:「你跟我過來!」
清閨並不知道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任由他拽了過去,一直拽到拐角處,清閨一揮袖子就道:「說話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雖然你是我師父,可是你這樣拉我也太不合體統了吧!」
容嶼臉色冷的可怕:「你真的當我你是師父?」
「是啊,難道你不是我師父嗎?」
容嶼點了點頭,忽然咆哮道:「既然如此,那我問你,謝貴妃去抓藥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我?你是多麼的想把為師推給別人?你明明、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我的腦、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所佔據,你居然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寒心?難道你對師父真的一點點情分都沒有了嗎?」
「告訴?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是一直神機妙算嗎?再說,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何以見得?」「有迷爺爺啊,我睡得不好你都知道,他不可能不告訴你這個?」「你以為你睡得不好是迷老糊告訴我的?」「難道不是嗎?「」當然不是,這些都是香草告訴我的!」「這麼說來,你好像真的不知道!」「你說呢?」「看來好像真的不知道,不好意思啊!我差點闖了大禍!」
「下次中招,唯你是問!」「你敢!」「瞧我敢不敢!」「你敢動我,我定然把你打到地下三尺!」「這世間沒什麼是我不敢的!」「你無恥!」「無恥就無恥!」「啊啊啊啊,我要出宮!」「不許出宮!」「你憑什麼管我啊!」「因為你娘死了,我要補償給你!」「我現在不要補償了行不行!」「不行!」「啊啊啊啊!」「別叫!」
清閨真是太無語了,這世間怎麼什麼人都有哇……
師徒二人正在打鬧,這時,一陣風吹風來,清閨的頭髮被吹亂了,他伸手撥了撥,接著把披風一撩,顧在她的肩膀道:「走,咱們去吃夜宵去!」
「我不去!」
「不行,你必須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