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三千煙火沽酒酌
第一百二十七章:三千煙火沽酒酌
聽見聶霜紫的琴聲,扶桑和如星齊齊止住了笑鬧。待聶霜紫一曲唱畢后,如星鼓掌叫好:「好聽好聽,阿紫你唱的真好聽,比茶樓里的那些唱曲的唱的好聽多了!」
扶桑又沒好氣的笑罵了一句:「你亂比喻什麼,那些市井之人的玩意也能拿來跟阿紫比?」
「誒,扶桑,這可就是你失言了。」聶霜紫放下手,拿了塊糕點放嘴裡吃,睨著扶桑道:「風雅藝術又不分貴賤,你可是堂堂將軍之女,向來不屑別人看重身份地位,怎麼也說這樣的話?」
「我沒有看不起市井之人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你唱的一點不輸給別人罷了。你明知我意思,還拿這話跟我較真。」
扶桑翻了翻白眼道。看如星一臉崇拜的望著聶霜紫,捏了捏她的臉道:「明明是我認識你在前,怎麼我覺得你最近跟阿紫倒是越來越親了?」
「因,因為阿紫很厲害啊!」如星抗議的掰著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手,嘟著嘴道:「你以前在邊城自己跟我說的啊,你說阿紫又聰明又漂亮,會做好吃的,會彈琴唱歌,還會做衣服繡花。讀得書也多,不像你,除了舞刀弄劍啥也不會。」
「你!」
扶桑瞪眼,這還怪她了是吧?她是在如星面前將阿紫吹捧上天了,可是那是為了讓這兩人見面后好相處啊,不是為了讓她們認識后疏遠自己啊!
聶霜紫無奈搖頭:「好了,扶桑,你還好意思沖我們問罪呢?如星不過這段時間陪我多了些,你就不平衡了。那之前你們整日在一塊兒,我一個人在王府都沒個人來看望的日子怎麼算?」
「那是我們不願意去看你嗎?分明是蘇垣那該死的訂下什麼不讓人隨意進府的破規矩好嗎?真不知道整天在防著誰!」
扶桑放開如星,氣沖沖的道,一提起蘇垣她就來氣。別人也就算了,她三天兩頭去三天兩頭吃閉門羹算什麼?
「額,我倒是忘了王府還有這個規矩呢。」聶霜紫摸了摸鼻子,她平日里進出王府都很自由,倒忘了在別人眼裡王府是個輕易不能涉足的地方。
「沒關係,我回去就跟王爺說說,讓你們以後可以隨意進出王府。」
「若不是你在,他那地方我還懶得去呢。我現在就盼著你,早點離開那地方……」
扶桑說著一頓,看著聶霜紫道:「說起來,你後日就要回相府了吧?」
聶霜紫點了點頭:「後天我爹會派人來接我回去,直到大姐婚後,我才能回王府。」
這事情在聶映梅和聶青芙拜訪后的第三天就敲定了,她爹果真為了名正言順的把她接回去,特地去請示了皇上。之所以要回去待上那麼好幾天,是美其名曰:姐妹之間最後的相伴日子。
「難得你出了王府,卻是又回那個讓你糟心的地方,真是哪個都不讓我放心。」扶桑皺了皺眉頭,嘆氣道:「所以我一直都說,要是小澈是我哥哥,不是弟弟那就好了。若是那樣,我就讓他早早把你娶進家裡來,這樣最舒心。」
「扶桑,你沒有哥哥,我有啊!我有師兄,還是兩個呢。」聽扶桑如此說,如星立馬搭腔,轉頭對著聶霜紫道:「阿紫,你不如嫁給我師兄吧?我大師兄人很好,還長得特別好看!二師兄嘛,話少了點,但是跟咱們一樣大,肯定會合得來的。」
「呵呵……」
聶霜紫呵呵一笑,無語望天,她們三個聚在一塊兒的時候就不能聊些別的嗎?不是聊這個男人就是聊那個男人的。
「算了吧,哪裡還用我們瞎操心?」扶桑看著聶霜紫端出那副打哈哈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在想啥,沒好氣道:「這傢伙大概早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訂好了,非某人不嫁了。」
「誒?真的嗎?是誰啊?」
面對如星急欲知道真相的好奇目光,聶霜紫淡定的撥了撥琴弦,淺笑道:「如星,上回跟你說,我和扶桑在宮宴表演的事,你不是一直想著親眼看看嗎?」
如星的注意力立刻被秒轉,驚喜道:「可以看嗎?」
「當然可以,我和扶桑今日不都在呢?」
聶霜紫吟吟一笑道,目光轉向扶桑,卻接收到對方一記白眼。
「我讓清霜去酒窖搬酒,既要舞劍,沒酒助興怎麼行?」
……
御花園魚池旁,蘇垣垂眸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耐的皺了下眉頭。
「王,王爺……」
聶青芙怯怯的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輕聲道:「臣女覺得在宴席上有些悶,出來散散步,沒想到會在此巧遇王爺,莫非王爺也是……」
話未說完,卻見墨袍輕擺,面前的男人都未再多看自己一眼,就轉身走掉了。
聶青芙一愣,急切起身道:「王爺,不知家姐在王府里一切可還好?」
蘇垣的步伐一頓,淡淡的回眸看著身後的女人。先前宮燈微弱,他又不曾留心,此時才發現這女人的眉眼之間確實是有些像他家裡的那個丫頭。不但眉眼像,穿著打扮也像,穿著一襲青衣,低眉順眼作一副淡雅的樣子,卻沒有她身上的自若。
深眸微冷,是故意的么?
聶青芙見他回頭卻不言不語,鼓起勇氣再度開口道:「臣女姓聶,小名青芙。家姐前幾月奉了皇命去了王府侍奉,王爺應該有印象才是。」
頓了頓,見對方依舊沉默,聶青芙緊了緊手裡的綉帕又怯怯道:「家姐在府時,對臣女多有照料。許久未見姐姐,臣女心中挂念,今日遇到王爺才冒昧一問。
「呀呀,這是又犯上桃花了?」
蘇垣還未說話,一旁小徑上歐陽阡又搖著扇子晃過來了,人還未到聲音就先飄了過來:「若問天底下有誰是走到哪兒都犯桃花的,那可真是非王爺你莫屬了啊。所以本公子就說,讓你不要因為不喜歡熱鬧就總是一個人跑到這月下花前的地方來嘛,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這機會呢。」
蘇垣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動的轉身走了。
「歐陽公子。」
聶青芙向歐陽阡輕施一禮后,抬頭就見墨王爺已經走得只剩一個背影了。當下心裡微急,可是看看歐陽阡,又曉得此時追上去是不妥的。
歐陽阡也沒去追蘇垣,搖著扇子饒有興味的打量著聶青芙,半晌才疑惑道:「小廚娘的妹妹?怎麼差這麼多?」
聶青芙臉色一白。
歐陽阡聳了聳肩,往回走道:「算了,那傢伙不愛我跟著,我還是繼續回去喝酒吧。」
聶青芙看著轉眼又只剩她一個人的花園,焦心的絞了絞綉帕。目光微轉,落到身邊的魚池上,月光在池面上映出自己朦朧的身影,不禁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不像三姐么?哪裡不像?明明她是家裡姐妹幾個中,最像她的一個。
自小在那個人的影子下長大的人是她,樣樣都往那個人的性情學的也是她。就算是那個人沒了親娘失了寵,她也已經養成那個相似的性子改不過來了不是么?
夜幕漸深,皇宮裡的婚宴逐漸接近尾聲,大開的宮門裡三三兩兩的行出各府的馬車。慕容府花園裡,聶霜紫三人也漸覺困意上升。
聶霜紫垂眸彈完手中琴曲的最後一個音,偏頭看了一眼趴在石桌上已然沉沉睡過去的如星,微微一笑道:「嚷著要聽曲子的卻先睡了。」
扶桑一手拿劍一手拿著酒壺正倚樹喝著酒,聞言轉過頭來眯眼笑道:「這丫頭遇到我之前,從沒喝過酒。能陪咱們喝到現在,已經比上次好多了。」
「是陪你,不是陪我們。」
聶霜紫搖搖頭,她可沒喝多少。
「你也少喝些,不然一個兩個的都倒在院子里,慕容伯伯回來看到像什麼樣?」
扶桑打了個酒嗝:「我爹自己就是個酒鬼,能說什麼?一醉解千愁,喝倒了就喝倒了。」
聶霜紫不贊同:「一醉解千愁都是那些文人墨客說著騙人的,你別閑我啰嗦,酒多終歸傷身,你看你這段時間都喝了幾次了?」
小酌怡情,大酌傷身,她就很少讓自己喝到酩酊大醉的程度。
「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了,以後就是想喝,也未必有呢?現在還在自己家裡,還能放心開心的喝,以後嫁人了,那還能這麼恣意?」
扶桑狠狠灌了一口酒,轉身揮劍砍了半叢花枝,皺眉道:「以前在邊城的時候,我經常和爹和將士們一起喝酒,打了勝仗會喝,打了敗仗會喝,大家想家的時候會喝,兄弟戰死了也會喝。這麼點酒,又算什麼?其實我很恨……」
聶霜紫撫額「扶桑……」
「恨自己不能生成男兒身。」扶桑看著自己手裡的劍,抿了抿唇慢慢道:「倘若是男子,哪還會去顧及兒女情長?哪還會萬般由不得自己?生在將軍府又怎樣?學了一身武藝又怎樣?這一生,我所求所得皆不如我所願!」
「呀!」
奮力一甩,長劍離手脫出,撞上假山劃出一道火花后掉落下地。扶桑咬了咬牙,閉眼又往自己嘴裡灌酒。
煙花盛放不停,聶霜紫輕輕一嘆:「扶桑,你還是在怪王爺。」
扶桑聽見身後的這聲輕嘆,苦澀扯唇:「阿紫,我不是在怪蘇垣,我是在怪這世道。你看看,一個我,一個蘇靜祁。你以為你姐姐聶映雪,她就是由著自己所願的嗎?」
聶霜紫沉默,如星枕在夜風裡打了個噴嚏,扶桑轉眸看著她無邪的樣子,微微一嘆:「有時候,我真是羨慕極了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