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老公，我累了

程翔在我面前從來不會收斂慾望，可今天的他卻一再忍耐，明明箭在弦上，卻打住了。

他似乎有些慌亂的下床，雙手插進頭髮里捋了幾下頭髮，「你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一股冰涼襲向我，他去了浴室很久，久久未眠加上神經崩了太久，沒等到他出來便睡著了。

第二天我起來時程翔沒在身邊，我摸了摸身邊的位置，有餘溫，證明他剛起床。這不像他，他平日里不會這麼安靜老實。

我穿著睡衣，頭沒梳臉沒洗走出卧室，想一探究竟，卻被客廳里的周妮驚了一跳。

她整齊的穿著和精緻的妝容跟我一下行程對比，我想退回去整理好了再出來。

她站起來朝我笑，「秦深，剛起來啊？」

人家都看見我，打招呼了，我好像再躲起來顯得有失禮儀。「你怎麼在這？」

「昨天遇見阿姨，她讓我早點過來找她，一會帶我去你們家酒店。」

沒想到婆婆速度這麼快，我問周妮我婆婆人呢。

她指了指書房那邊，說跟程翔好像在聊事情。

我便要去書房找他們，周妮起身拉住我。

「秦深，我知道你一定不開心我去你們家酒店，可是這兩年我過的行屍走肉，雖然大學那會修的管理專業，但是一直沒實踐過，所以阿姨找我我就答應了，我不是要跟你搶什麼爭什麼的。」

我皺眉不語。

她滔滔不絕，說的那般有情有義，我的頭都有些暈了。

「我做不了多久的，等學點東西了我就讓我老公開個酒店，自己去做，所以秦深你真的別想多。」

我吸了口氣，用力抽出手，盯著她的眼睛問：「為什麼是程翔家酒店？」

她呆了下，「我也不知道，是阿姨先跟我提起的。」

周妮的話如一盆水潑在我頭上，婆婆那麼防著我，對一個外人卻這麼積極，這算什麼？

「不過你放心，我去了一定會幫你們帶來生意的，我老公有不少開廠子的朋友我都熟，到時候全帶過去。」

婆婆跟程翔從書房出來，婆婆急急忙忙衝過來將我推開，對周妮說：「你別她胡說八道，這個家我做主。」

婆婆掉過頭對我吼：「秦深你搞清楚了，酒店是程家的跟你沒半點關係，別以為他們叫你一聲老闆娘就真把自己當老闆娘了！我要妮子去酒店當經理，你沒權利阻止。」

「當經理？」我無力的坐到沙發上。

周妮一副內疚的樣子看著我，看的我眼睛辣。

我偏過頭朝皺著眉的程翔望過去，他快速和我對視了一眼挪開，上前推了下他媽。

「媽你別說了，趕緊走！」

婆婆帶著周妮心不甘情不願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嘲諷我搞得像個老太婆，讓我都跟周妮學學。

程翔杵在那愣了會，朝我走過來。

「老婆，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別生氣了，反正周妮也做不久」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抓住他的手，像個瘋子問他：「程翔，你跟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昨晚你不是說周妮是去實習嗎？現在怎麼成經理了！」

「老婆，你別這樣……」他軟著聲音。

第一次，我竟討厭他這腔調，吼道：「你別跟我撒嬌！我受夠了！」

「秦深，你又不是不知道酒店最大的掌管人是我媽，我能怎樣啊？！再說我也她爭過了！」他說著說著吼起來，甩開我的手。

「那你努力了嗎？！」我瞪著他，「當初為了娶我你那麼努力，現在呢？！」

程翔臉色一下冷了，「秦深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當初跟現在又能比嗎？當初我媽沒高血壓，你現在這樣是要我氣死我媽嗎？」

我不敢置信，慌亂的鬆開程翔，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只是想提醒他昨晚的事，昨晚我就知道婆婆決定的事改變不了，我便要他出去找個工作，可他呢……

我的反應不知道是哪裡讓他篤定了，惡狠狠道：「果然是這樣！我媽這些年是對你不好，可你也沒必要想她死吧！」

「我到底什麼時候說過想她死了？！」我費了好大勁的才吼出來，這種無端端的指責真的好難受。為什麼我覺得一直理解我懂我的程翔，陌生了？

程翔抹了把臉，繞過我坐到沙發上，我轉過身盯著他。

「你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說想你媽死了！七年了，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惡毒嗎？！我要真想你媽死，這兩年來隨便做頓飯泡杯茶就能毒死她！！」我說這些話都是怒急攻心，也說的是實話，但我真的從來沒那麼想過。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婆婆後來會用這樣的方法對我……

而程翔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

我衝上去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整個人氣得發抖。

「你跟我說清楚……」

「你放開我！」他火大的打掉我的手，力氣打的我整個胳膊都疼。

他站起來像頭髮狂的野獸瞪我，吼道：「秦深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過的多憋屈！我媽因為防著你，到現在還把我當三歲小孩，我每次跑去跟她要錢覺得自己他媽的就像個乞丐！」

「你是在怪我嗎？」眼淚決堤般湧出來，他程翔不好受是他自己作的，我早就說過他完全可以出去找份工作，是他自己放不下身段不肯出去，偏偏要活在婆婆羽翼下！

他說他過的憋屈，那我呢？

「不怪你怪誰！如果你跟我媽關係處理的好，我會忍受這些嘛！」

我將眼睛瞪到最大，為什麼他突然變得這麼陌生。

是我不想跟婆婆處理好關係嗎？他們一家讓我往東不敢往西，讓我不去工作當家庭主婦就當家庭主婦！天天賠著笑臉面對婆婆的吼罵嘲諷，還要我怎樣啊？！

是她不想跟我這個兒媳婦好好相處，我難道能鑽進她腦子裡面篡改她的腦結構嗎？！

程翔垂下頭，雙手插進頭髮里很苦惱的樣子，「天天不是哄你就是哄我媽，我都要被你們折騰死了！」

我一屁股坐到鋼化茶几上，「對，怪我，怪我不能給她生孫子！」

程翔全身一僵，抬起頭錯愕的看著我。

「程翔，還真是難為你一直在我面前裝開心了，是不是？」說著說著我就掉著眼淚笑了。

他就像前一刻入魔了，這一刻突然清醒了，立馬抓住我的雙手緊緊握住。

「老婆，你別這樣，我最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剛剛說的話不是真心的，我……」他語無倫次，目光閃爍，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算這些話言不由心，可他讓我意識到他內心還有另外一個他。

那個他覺得自己過得很憋屈，老婆和自己的媽都在壓迫著他，他像個夾心餅乾。

另外的那個他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大腦，讓他懊惱現狀。

另外那個他會讓他怪我為什麼不能好好跟他媽相處，為什麼給他帶來這麼多痛苦。

世人，為什麼都這麼自私，我以為像個孩子單純的程翔也一樣。

我好像一下失聰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委屈、難過。

程翔方寸大亂抱住我，將下巴擱在我肩窩上，一個勁說著什麼，他雙手那麼用力摟著我，生怕我會化身為蝴蝶飛走一樣。

他的懷抱應該是溫暖的，可為什麼我覺得那麼冷。

我試著動了動手臂，他摟得更緊，聽力才一點點回來。

「老婆，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瘋了才跟你說這些話！我真的不是那麼想你的，你那麼善良，有委屈就知道朝心裡吞，你怎麼會想我媽死，是我胡說八道，是我小人之心，我錯了……」

我機械般彎了彎嘴角，動了動手指，像個破碎娃娃喃喃道：「我累，想睡覺。」

「好好好，我抱你回房間。」

我想拒絕，他快速抱著我回房放到床上，像個小孩子的小大人，掖了掖被子四角。

我看著他如昔日的容顏，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的畫面。

那一年我升高中，他穿著藍色牛仔褲、白色板鞋，上衣是印著很大一個金骷髏頭的白T恤，靠在校門口和兩個男生聊著開心的事，嘴角的笑像陽光。

當時我就想啊，一個男人怎麼能笑的這麼好看、單純，比梔子花還柔白。

到如今，程翔的笑也是我看過最陽光純白的笑。他安靜蹲在那的模樣就像一隻白兔子，你都不敢用力踏一步，生怕驚壞了他。

我們在一起后，我捨不得他像別人的男朋友幫忙打水打飯。婚後，我捨不得他扛米袋搬水桶，一起出去逛街，我捨不得他幫我提袋子，我心甘情願把自己練成大力士，盡我所能愛他珍惜他。

第一次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多了，他從出生被父母寵著愛著，做飯洗衣都不會，跟我在一起后我接替了他的父母同樣對他，導致他在經受自己必須要經歷的苦楚時，會這麼辛苦。

看著他站在床前有些慌張的樣子，我決定改變和他的相處模式，喃喃開口：「老公，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