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任何一個女生對於逛街這種事都樂此不疲，柳沛也不例外。好在楚然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柳沛準備好了以後他的手上已經有了三四個手提袋。

「是不是要到時間了？」柳沛剛換完一件上衣，整理著襯衫的領口走出。

坐在沙發上的楚然看了看時間，視線短暫得停留了一下，「還早。不用著急。」

「去晚了總是覺得不好，就選這套吧。」柳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

楚然抬頭看了一眼，簡單的寬鬆型襯衫和深色牛仔褲，外搭純黑翻領風衣和一條灰色圍巾，腳上同樣是一雙純黑的矮靴。面前的女人顯得落落大方又不失格調。

「聚會不適合穿的太過嬌艷，又不能失了面子。」楚然讚歎，「這身很適合你。」

柳沛歪著頭笑，「我也這麼認為。」

她掏出卡準備去付賬，就在這當口門口忽然傳來兩個略帶熟悉的聲音。

「我就說要你快點快點你就是不著急，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別生氣啊親愛的，現在時間還來得及慢慢挑，乖，咱們肯定能準時到。」

「信你就壞了，上次你也這麼說我就誤了去法國的飛機！你知不知道我爭取了好久才拿到那個機會！」

「……我要是讓你去那還得了，」邵陽小聲嘀咕著，誰不知道你親愛的閨蜜當時正在法國旅遊，要不是在某人那邊提前拿到消息他還不知道呢，虧得攔下了，要不然這倆人到一塊就能把一個月的行程拖成三個月。到時候他怎麼辦？

沈露露沒聽清，鳳眼微眯，「你說什麼？」

邵陽趕緊擺擺手，「我說我錯了我錯了，這次絕對不會誤點我跟你保證！」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遲疑的聲音。

「……露露？」

沈露露正要說什麼就被這聲吸引了視線，偏頭望去柳沛纖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沛沛！」沈露露驚喜的叫起來，身邊的邵陽一看到那邊兩座大神登時就苦了臉。

他怎麼就忘了這次聚會這倆人也回來啊，還偏偏在這裡遇到趕巧了這不是！

還沒等到跟前，沈露露方才笑意盎然的臉瞬間切換成猙獰，「下午老娘給你發了十條微信你怎麼一條都不回！膽兒肥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柳沛茫然的站在原地，「……啊？」

她掏出手機一看確實被無數條「您有一條新的消息」佔據熒屏，這不能怪她，為了躲開編輯的追殺她早就提前把手機調整成靜音的狀態，結果下午回來太累了再加上在楚然公司睡了一覺直接就把這回事給忘了。之後和楚然逛街說話，愣是沒時間掏出手機來看一眼。

現在盯著手機柳沛陷入短暫的獃滯。

立刻認錯？還是甩出包包里從法國帶來的新款限量香水？或者是和以前一樣冷靜的解釋「你聽我說……」？

權衡了一下沈露露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反應，柳沛認命得從口袋掏出香水在沈露露氣勢洶洶要拉著自己唇槍舌劍的同時把它伸到沈露露面前擋住。

「阿瑪尼新款節日粉色流沙限定版蘇州牡丹。」柳沛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要哭了的微笑，「送給你。」

沈露露前一秒還風雨欲來的表情再次切換成驚喜，「真的嗎親愛的！」

柳沛欲哭無淚卻又不得不點點頭，看得身後楚然嘴角微抽，直接就給助理髮了個簡訊——阿瑪尼的蘇州牡丹，去定一個。

「親愛的我愛死你了！」沈露露抱上去狠狠得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木馬！不回信息的錯就算了，下次再這樣就不是一瓶香水能解決的事兒！」

柳沛無奈的抱著她，「行了我知道了，再說上次你說要去法國結果沒去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一聽到這個沈露露就氣急敗壞得指著身後的某人，「要不是他帶我延誤了時間我早就到達了法國，結果後來就聽說公司又給下了新的任務原定的人已經走了，你不知道我多生氣！」

柳沛悠悠得越過去看向邵陽，邵陽一看到柳沛就壓力山大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改趕緊舉起手，「不是我的錯！真的是他們公司後來又派了人過去！」

「那要不是你非得拉著我去看電影早就趕上飛機了！」

「那電影不是你早就想看的嘛……」

「你還有理了！？」

「哎我沒這麼說…」

楚然無奈的和柳沛互看一眼，對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都已習慣，於是各干各的打算等他們鬧完了再一起走。

沈露露狠狠得翻了個白眼，「就是你的錯，那不然我今天就去沛沛家住！」

柳沛正在那等著楚然結賬，一聽樂了，偏過頭來說，「行啊，反正我家裡也沒人，我爸媽過兩天才回來。」

沈露露一扭頭，「行，我今晚就去你那！」

邵陽這下子是真的苦大仇深了，他拉過沈露露到身邊，「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大祖宗，老祖宗……！你別鬧了，你這一折騰你受得了你肚子里的小小祖宗受得了嗎？」

沈露露還沒說話呢，柳沛的目光就詭異了，「……肚子？」

剛一說完對面的倆人立刻鬧了個大紅臉，憑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柳沛瞬間就明白了。

「……懷孕了？」

沈露露紅著臉，「也、也就才倆月……」

「……厲害啊。」

「柳沛！」

去年結的婚，今年就懷上了孩子，柳沛免不了感嘆沈露露和邵陽的迅速，自己和楚然可是八字才有了一撇呢。那邊倆人還在爭到底去不去柳沛家，直接就忽略了她的打量。

「不行不行，」邵陽撓著頭髮焦躁的說，「我知道你想和她好久沒見了，那問題是我爸媽要知道你去柳沛家回頭不得抽死我，又說我苛待媳婦兒我冤不冤！」

「怎麼不行，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大不了你去和楚然睡我和沛沛睡回頭就說咱倆出去開房體驗人生了！」

柳沛差點給這詭異的邏輯嚇到，想想楚然和邵陽一起睡她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她走過來拍了拍沈露露的手寬慰道，「行了行了，又不是非得跟我去，我就那麼一說。看你鬧得，」說完看了看她肚子，「你這懷了孕我那邊肯定不方便了，聽話，跟著他回家吧。」

沈露露委屈的癟癟嘴，她懷孕期間情緒起伏一直都挺大的，也就邵陽脾氣好處處都讓著她。加上兩邊父母都什麼事都順著她來，反而讓她更焦躁了。柳沛這麼久沒回來，好不容易見個面說說話還被這不允許那不允許的——邵陽一看她眼角耷拉趕緊過來摟在懷裡，什麼都拗不過她哭的人趕緊投降。

「行行行，沒問題。大不了讓柳沛去咱家陪陪你，我……我就去跟楚然睡行不行！」

「不行。」沈露露還沒出聲呢楚然冷冰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剛付完賬提著手提袋走過來遞給柳沛，目光散發著濃濃的寒氣差點把人給凍住。

「行了，別鬧了。」柳沛笑著捅了一下身邊的人，說完轉向邵陽，「我去陪陪露露，你們家應該也不是一間卧室吧？」

邵陽趕緊點點頭，「好幾間呢！」

「行吧，你睡其他房間我陪著她就行了。」柳沛看到這才不委屈的沈露露接著說，「這兩天我爸媽也不回來，等她心情好了再說吧。」

楚然其實是不大爽的，但是顧及著沈露露剛懷孕確實有柳沛陪著會好點也只能點點頭，不過他堅持拒絕和邵陽一起住。柳沛對此表示了很大的遺憾，這讓楚然磨牙心想可能是很久沒回來，這小妮子又開始挑戰他的底線了。

柳沛陪著沈露露選了兩三件衣服，沈露露懷著孕不能穿太緊，柳沛就幫著選了裙子和外套，才兩個月也看不出什麼。倒是沈露露本身就長相出色，結婚後看上去倒是比原來更嬌艷，柳沛摸著她滑嫩的肌膚心想做人的差距啊……尤其是女人的差距。

「差不多到時間了，你們怎麼來的？」買好了衣服柳沛問。

「我開車和露露一起來的，」邵陽說，反正幾個人都遇上了不如就一起去。

「我要跟沛沛一起去。」沈露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情緒波動的原因抱著柳沛就不放了。邵陽頗為苦惱得想了想，說，「要麼……我跟你們一起？」

楚然斜睨他一眼，「那你車放在哪？」

「就停這唄。」反正一會也就回來了。

楚然冷靜得看著他，「我不會送你回家的。」

邵陽驚了，「我靠，你不是吧你？！」

兩個人都在A市也都有自己的公司生意上難免打交道，邵陽雖然早就知道楚然這個人是個冷血無情自私冷漠的小氣鬼但他沒想到對方會小氣到這個程度！他震驚了！楚然壓根就不打算理解他的震驚直接朝自己的車走去。

太狠了啊，「小柳你說你咋想的，」邵陽在身後忍不住摸著下巴，「怎麼就看上這麼個不解風情的冰疙瘩呢。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麼優點！」

柳沛這邊還安慰著沈露露呢，聽到這話挑挑眉，「你小心說完這個我就把露露拐跑了。」

邵陽一哆嗦，「別、別別我錯了……媳婦兒要不你倆上我的車？」

沈露露瞪了他一眼，「不去！我看到你就討厭！」

邵陽立刻委屈了，「我又做錯什麼了……」

沈露露想了半天好像邵陽確實什麼都沒做……但她不能低頭！這是事關自己的尊嚴問題。於是她摟著柳沛頭也不回得鑽進楚然車裡扔給邵陽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沒影了。剩下原地抓著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哪了還拎著好幾個兜子的邵陽。

「怎麼了？怎麼這回我回來你就這麼不樂意？」柳沛坐在車上把沈露露的頭髮撂到一邊笑著問。

「也沒什麼。」沈露露猶豫著說，「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動不動就想生氣。」

「是不是懷孕鬧得？」柳沛說，「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啊……」沈露露茫然的說，「就是食量變得不一樣了有時候大有時候小，喜歡吃的不喜歡吃的都變了。」

「這也是正常現象吧？」柳沛接著說，「為什麼會生氣呢？我看邵陽對你百依百順的，人家哪做錯了？」

沈露露癟著嘴不出聲，其實她也知道邵陽哪都沒做錯，就是自己現在脾氣大了各方面都變得不滿意，看這看那都不順眼。邵陽的父母也經常來看自己，提著水果營養品之類的，坦白來說他們對自己都不錯。可就是這樣沈露露開始覺得自己成了沒用的人，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幹，心理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就連公司的人知道了都行小心翼翼得不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做。

時間久了沈露露都不知道自己工作動力是什麼，甚至萌生出自己懷孕到底是不是對的這種說法。雖然兩個人不排斥孩子甚至沈露露還希望有個孩子陪著兩人，但真的懷孕了這些事情就像一團亂線一樣繞在腦海怎麼都消失不了，這就導致她情緒上的焦躁和不安。

柳沛嘆了口氣，「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要我說其實沒什麼。平時想乾的事就去干，哪能懷個孕就嬌貴的走也不能走了？越是一直待著什麼都不做心情越不好，還不如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一直憋著難怪你心情不好了。」

沈露露立刻緊跟著說，「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早知道懷孕這麼麻煩我還不如不要這個孩子了！」

柳沛嚇了一跳，「你可別鬧著玩，孩子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先不說你這是第一個孩子，就是現在你自己調整好了不也沒什麼事了嘛。放寬心是最主要的。」

沈露露低著頭窩在那裡，不一會的功夫眼圈就紅了。

「哎這是怎麼了？」柳沛柔聲把她摟到懷裡拍了拍後背，「怎麼這麼大人還想哭就哭。」

「我也不知道。」沈露露悶聲悶氣的說，她感覺自從懷了孕以後自己就不像自己了，想怪人又不知道怪誰，怪誰呢？所有人都對自己百依百順好像沒什麼生氣的地方，可就是這種百依百順才讓她心裡更不舒服。

「沛沛，你陪我一起睡吧今晚。」

「嗯，行。」

楚然從後視鏡看了看窩在一起的兩個人抿著嘴沒出聲，但是開車的速度明顯緩了下來。

金華酒店在A市中心，從剛才的地方開車過來並不遠。但是等到了酒店后柳沛才發現沈露露的眼睛早就不紅了，抽空還補了個妝。她對楚然笑笑，心裡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我很久沒回來了，一下子連路都記不太清了。」柳沛拉著沈露露出來后感慨的說。

「那你別走不得了，」沈露露恢復了趾高氣昂的表情斜睨著她，「閑著沒事就往外跑，也就楚然能受得了你這性格。」

柳沛失笑，「哪能像你說的那麼嚴重。」

「我說真的。」沈露露停下腳步，前面楚然已經走得拉開一段距離，她看著柳沛說，「你和楚然這麼多年了我也看在眼裡，打從一畢業你就離開A市成天在外面跑，你怎麼不知道楚然看著別的情侶親親蜜蜜的時候有沒有失落？」

柳沛一怔。

沈露露嘆了口氣，「就是覺得這麼多年挺心疼他的，你經常不在身邊，飛來飛去得看著這個世界，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還有他每天都等著你的心情呢。」

「你啊，」柳沛低笑著，「就是來給我做說客的。」

「那可不是，」沈露露正色道，「楚然肯定不說這些話，他疼你來不及，哪能拘著你。要是我一直在A市，但邵陽卻每天滿世界飛來飛去老娘早就不要他了，還不如一個保姆來的實際。」

柳沛淡淡的呼出一口氣，楚然的背影還是和以前一樣瘦削，只有她知道那雙肩膀多有力，他的胸膛多溫暖，在很多時候都替自己趕走了內心的不安。就是這樣的人從以前開始就包容自己，用低調的溫柔來掩飾心底那些需求。

「這次回來我也想說這件事的。」柳沛牽著沈露露的手一邊走一邊解釋，「我這次回來基本就定居在A市了，反正這幾年該看的風景也看夠了，想做的事業做得差不多，再說以後有的也是機會。倒是你說的讓楚然一直等著，是我的不是。」她低低的笑起來，「也虧得他這麼能忍。」

邵陽剛到，下了車就趕緊來到沈露露和柳沛的身邊，毛手毛腳得跟著他們走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可又時不時得把視線飄過來惹得柳沛只想笑。

「看什麼看！」沈露露瞪了他一眼，瀲灧的雙眸含著委屈般伸出手去，「還不牽著！」

邵陽立刻笑了，傻乎乎得牽著沈露露的手小心得走進酒店，看的柳沛一個勁兒得直搖頭。

「這倆人……」

楚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伸出手替她理了下衣領漫不經心的問，「剛跟你說什麼了？」

柳沛抬起頭眯著眼笑，「沒什麼，就是說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楚然扶著柳沛的手指一緊，不動聲色得看過去，「不走了？」

「嗯，不走了。」柳沛笑著挽住楚然的胳膊，仔細看著面前眉眼都十分英俊的男人，「總是把你一個人放在這我不放心，不如留下來好好看住你才是。」

「這什麼理由……」楚然低低的笑了聲，但又難免會擔心，半晌抿著嘴說，「如果為了我，你大可以不必……」

「不是的，」柳沛搖搖頭，「只是覺得走了這麼多的地方看了這麼多的風景也累了，怎麼也得找個地方休息下來。再說以後也不是沒機會，走走停停總歸還是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楚然微微一愣，不知道柳沛想的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當下停住腳步若有所思得盯著她，柳沛走著走著看到楚然不走了，回頭一看這個男人正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就像很多年前總是在不遠處注視自己的少年一樣。

她嘆了口氣，無奈得走上來，修長白皙的指尖包裹住他的，「再不走就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