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山深處
明瑤扶著「囚犯」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行走,當茅草屋近在咫尺,入眼可觀的時候,明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天不欺她,終於讓她在天黑前趕到了這個小屋前。
小屋是她在山下走的時候,無意間抬頭看到的,夜色微暗,看不太清,只隱隱約約有個大概,抱著僥倖的心理,如此,還是對了。
走近了去看,小屋門上沒有上鎖,虛掩著,推門進去,屋裡黑漆漆的,打開火摺子,瞬間照亮了屋子,見屋內有個方桌,桌上有盞黑色的油燈,點亮油燈,把火摺子熄滅,轉身扶著「囚犯」坐到屋內的床上。
「山深林密,即便本地人在一天內也難走出去,這裡大概是山下人上山採藥時居住的地方。」「囚犯」用他疲憊的聲音解釋道。
明瑤再次看了看房間,屋內布置簡單,牆上掛著一頂斗笠,還有一柄鋼叉,另一邊掛著背簍,小屋的東邊放著幾個麻袋,不知道裡面是什麼,西邊是個三層的小櫥櫃,裡面擺放著碗筷瓢盆等生活用具,一張能容下雙人的床放在屋子中間,床上有兩床厚被子。
房間很乾凈,走向方桌,明瑤伸手在上面輕摸了下,沒有塵土,說明房間這兩天是有人住的,或許主人今天剛下山。
看「囚犯」如此虛弱還在強撐著,明瑤走過去把床上的被子鋪好,建議道:「你先歇著,我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辛苦姑娘了。」「囚犯」也不推辭,他真的很累了,躺在床上便睡沉了。
明瑤看了眼「囚犯」的睡顏,沒再說話,走到西邊的櫥櫃前蹲下,打開櫥櫃,裡面有一堆紅薯,半小袋大米,沒有蔬菜,但是有風乾的半個兔子肉,這些,已是上天的饋贈了,至少不必挨餓。
房間內沒有支鍋灶,說明主人是在房間外做的飯,明瑤拿出櫥櫃里的另一盞油燈,點亮端著走出房間,果然,在小屋的西北角搭建了一個一人多高的棚屋,裡面有鍋灶,水缸等做飯用具,把油燈放在鍋台上,明瑤便動手開始做飯。
一切工作做好,明瑤坐在鍋門口,靜靜的望著嗶啵燃燒的火苗,今天發生的一切恍如隔世,一陣風把她吹到這個地方,她徒手打了許多人,也救了一個人,更看見有人在她面前不眨眼的殺了一堆人,她還穿了死人的衣服,正在跟著「囚犯」逃亡,身體已經疲累到極點,心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為她怕,怕這個陌生的世界,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人生,第一次體會到恐懼的感覺,卻是她一個人,不再有家人的鼓勵,亦不再有戰友的相互取暖。
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鍋里冒出的香味讓明瑤回神,掀開鍋蓋,按了按篦子上熱的紅薯,已經熟透了,粥也熬的差不多了,可以開飯了。
明瑤把飯食擺放好,走到床邊,輕輕拍了幾下「囚犯」的肩膀,「囚犯」睜開眼睛,睡眼朦朧中見是明瑤,輕語道:「姑娘。」
「飯做好了,先起來吃點東西。」
「恩!」「囚犯」從床上坐起身,明瑤扶著他下了床,再扶他坐到飯桌前的凳子上,自己坐到他對面,從饃筐中拿了一個紅薯遞給他道:「這屋裡只有這些食材,好歹能擋餓。」
「恩,多虧了這位老鄉了。」「囚犯」接過紅薯,剝開皮咬了一口,贊道:「紅薯蒸的很甜。」又用勺子喝了口粥,亦是贊道:「粥也很好喝。」
粥是用大米熬的,「囚犯」身上有傷,需要將養,她也需要補充體力,便做了鹹粥,切了主人的半塊兔子肉放在裡面,發現廚房裡還有主人剩下的幾根青菜,也切碎了一併放在鍋里,這粥是她根據食材自行熬制的,沒有什麼說法,就是為了填飽肚子,補充體力,辛苦做出來的飯,有人誇,自是好的。明瑤對「囚犯」笑笑,不再說話,安靜的吃飯。
「囚犯」見明瑤不說話,自己也不再開口了,一天沒吃東西,他也很餓了。
四個一斤多重的紅薯,明瑤吃了一個半,「囚犯」吃了兩個,一鍋粥,明瑤喝了兩碗,「囚犯」喝了五碗,兩人吃的差不多了,「囚犯」的精氣神也好了不少,便想試探著詢問明瑤的來歷。
「下午在蒼山口的時候,我見姑娘打了人之後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恩!」
「不知老夫能否幫上姑娘的忙?」
「恐怕幫不上!」
「囚犯」看的出來,這女孩顯然不願與他多說,停了會,繼續道:「看姑娘穿著打扮,不像是吳國人,亦不像是周國人。」
「我是外星人。」明瑤在心中回了句,見「囚犯」在看她,淡淡的道:「我不是這裡的人,下午是想找回去的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姑娘可是說異時空?」「囚犯」平靜的問道。
異時空?這三個字不足為奇,從面前這個「囚犯」口中說出來就讓人有點吃驚了,明瑤心中雖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你好像並不吃驚我的來歷。」
「原來姑娘真的是和她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世界的人?難怪這人不驚奇,只因她不是首例,見慣不怪了,遂問道:「你所說的『她』是誰?」
「老夫的一個故人。」
見「囚犯」說起「故人」時眼中驚艷之色不掩,目光柔和了許多,猜想他口中的「故人」應是位女子,於是問道:「她人在何處,我能見她嗎?」
「囚犯」隔著燈光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道:「姑娘恐怕見不到她了,她十幾年前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明瑤瞬間的失望后又有了希望,這位「前人」能夠回去,說明自己是有可能找到回去的路的,不知這我「前人」是原路返回還是另有機緣?
「她是怎麼回去的?」
「囚犯」對明瑤搖搖頭,給出自己的答案。
不知道?雖然不信,可也找不出「囚犯」騙她的理由。這次,明瑤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失望,「囚犯」看了,像是安慰道:「老夫雖不知道怎麼幫姑娘找回去的路,卻可以幫姑娘找一個人,他或許可以幫你。」
「什麼人?」
「十幾年前幫助梅妃回去的人。」
「那個人在哪裡?」
「姥山清逸峰。」
「距離這裡有多遠,我要怎麼樣才能見到他?」
「這裡是吳國的最西邊蒼山,姥山在吳國的西北方向,姑娘要去清逸峰,騎馬日夜兼程也需三天的時間。」
聽過「囚犯」的話,明瑤沉默了,騎馬日夜兼程也需三天,可見距離,她不熟悉這個名叫吳國的地形,自己摸索,就不定是三天的路程了,況且這還只是一個「可能」,那個人能不能幫她回去還是一說,她還想再回去看看來的那個山口處,那個地方回去的機率更大一些,畢竟她是「墜落」在那個地方的。
「明天,我想再回山口處去看看。」明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姑娘千萬不能回去,今晚李成默便會得知我逃走的消息,到時便會封路,姑娘此時過去,豈不是很危險?」
「囚犯」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明瑤看了「囚犯」一眼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囚犯」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難隱的傷感道:「老夫乃敗軍之將,做了敵國的俘虜。」
所以,她無端闖入了戰場,而且救了一方的將領,明瑤看了眼自感有些羞愧的「囚犯」,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自責。」
「幸好路遇姑娘,老夫才免遭小人之辱,還沒請教恩人的貴姓?」
「免貴姓明,單名一個瑤字,玉瑤的瑤。」
「明瑤,瑤兒?」「囚犯」輕聲重複著,怎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囚犯」聽了明瑤的介紹,不覺有些驚訝,若不是知道她的來處,他會以為是有人派她來故意接近自己的。
「你怎麼了?」
「囚犯」盯著明瑤看了會,搖搖頭,望著明瑤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面上帶著笑意道:「看來,老夫和姑娘還是有些緣分的,老夫亦是明姓,單名一個況,字君山,剛才之所以對姑娘的名字驚訝,是因為老夫的長女,她也是單名一個瑤字,若活著,也是姑娘這般年紀了。」
「說不定咱們就是本家呢。」見提到自己早逝的女兒有些傷感的明況,明瑤半開玩笑道。
「老夫若有姑娘這樣的女兒,也就心滿意足了。」
明瑤笑笑沒有接話,想了想問道:「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恐怕還要請姑娘幫忙。」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現在幫你也就是在幫我自己。」她別無選擇,只有救出明況,她才能去清逸峰找那個有可能幫助自己回去的人。
「這裡距離邑安城三十多公里,老夫身受重傷,行動不便,還要勞煩姑娘跑一趟邑安城,找邑安守將韓方義韓將軍,告知老夫已經脫險的消息。」
「有何憑證?」既是一方守將,行事便要縝密,明況被捉的消息敵軍應該早已通知了他們,她若前去通知,就要拿出另對方可信的證物。
「姑娘只需親口告訴他一句話,他便信了。」
「您請講!」
「老夫二十多年前未婚妻的閨名梅若琳。」
明瑤還以為是什麼口令,不想是這樣一句莫名的話,但也不再追問,想來是他和那個韓方義之間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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