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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書墨是在飛奔出去的路上被菲克爾一把拽住的,當時跑到後面有點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下意識地減速了不少了,那一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的問題很多,比如說他不會開車,也不認識去學院的路。
一系列的問題讓褚書墨的腳步忍不住一頓,也就是這麼一頓,才被身後的菲克爾抓住臂膀的。
一開始褚書墨還以為他是想攔住自己,提醒他這個那個的,可當他看見菲克爾的雙眼時,那點情緒瞬間就不翼而飛了。
平時的菲克爾有時候是挺咋咋呼呼的,大部分時間也都很隨和,無論是對誰,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在阿澤的事情之後,這是褚書墨第二次次看見菲克爾的面色難看成那樣,而且相比阿澤那時候,還有點不一樣的東西在裡面。
如果說阿澤因為魂力不夠暈倒時,菲克爾是擔憂和害怕的話,那現在的菲克爾,臉上比起擔憂和害怕,更多了幾分憤怒,甚至是羞恥。
就是在這樣的目光下,褚書墨的動作重新安定了下來。
也就是在他停下來的那麼一會兒的時間,就被菲克爾直接塞進了一輛懸浮車裡。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太多了,坐在柔軟的後座上時,背脊都下意識崩的緊緊的,目光有些無措的在四周晃來晃去,有些慌亂,怎麼都找不到一個落腳點。
也就在這時候,車門再一次被人拉開了,還沒等褚書墨回過頭去看,虞淵就坐了進來,面色同樣不是很好看。
褚書墨見他坐進來了,也不說話,只是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個位,接著,他就感覺自己腿下邊有什麼東西硌得慌。
伸手一碰,褚書墨的目光再一次僵住了,是那串項鏈,校長的項鏈,校長他剛剛還---
因為突然而來的爆炸而彷彿斷片的記憶因為這麼一下觸感,就好像停止跳動的心臟被起搏器激的繼續工作一樣,終於在他的腦中重新連接起來了,褚書墨慢慢的扭過頭去,目光落在了虞淵身上,詢問地看了他一眼。
小助理既然把校長領進來了,沒道理虞淵不知道,而他剛剛之所以會晚來一步,恐怕十有**是去看老校長了。
褚書墨是這麼想的,他覺得虞淵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而虞淵很顯然的確是明白了,只是他並沒有說話,看了看他之後,沖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褚書墨當即一頓,先是大部分的諾爾族被魂獸主動交給布朗尼特,接著是剩下一部分留在魂獸手上的諾爾族神秘消失,接下來是學院的爆炸,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計算好了一樣,就連,就連安德魯斯基地的諾爾族,基本上都可以算是完全被布朗尼特控制在手心的。
也就是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陰謀的觸角已經遍布在每一個諾爾族的腳下,並且在不知不覺中,把他們一個個全部拖進了無盡的黑暗裡。
懸浮車裡是有恆溫系統的,但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褚書墨就是覺得很冷。
他靠在柔軟的背椅上,默默地縮了縮身體,為自己剛剛的想法既害怕又恐懼。
一旁的虞淵蓋了件什麼東西在他身上時,褚書墨的思緒已經陷入了一灘泥沼了,他環抱著自己的雙手忍不住握緊了,接著在虞淵看不見的地方,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疼。
生理性的疼,這種感覺褚書墨很熟悉,之前在衛生間里,他就經歷過一次,是藥物發作了?還是副作用?還是什麼……他又要變小了?
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的撞在褚書墨的大腦里,他有些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雙臂也有點失去控制的拽進了自己的臂膀,甚至指甲,都有些不受控制地狠狠壓進了自己的臂膀里。
不可以,不是現在。
牙關死死的卡住,褚書墨想盡方法的睜開雙眼,只覺得眼前彷彿被人鋪上了一層帶著雪花狀的薄霧一樣,穿梭在幾乎每一塊骨頭裡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所有的動作都做的很小心,唯恐發出了哪怕一點點動靜,都會被虞淵發現。
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反抗這種痛苦的,可褚書墨寧願承受住這樣的痛苦,也不想這個時候變小。
但是那實在是太疼太疼了,知道魂獸族的五感非常敏銳,褚書墨甚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換一下自己咬得地方,以免咬出血跡,而空氣中瀰漫出來的痛苦的情緒,也都和其他的一些東西雜糅在一起。
褚書墨說不清自己保持在這個狀態多久,一直到車緩緩停靠在學院邊上的時候,他的雙眼才強行睜開來,目光透過車窗,看見外面的一片廢墟,和四散的灰煙時,他的目光幾乎是染上了點點絕望。
好半天,才伸出有些纖細而顫抖的手想去碰車門,在碰到那有些冰冷的金屬感的東西時,微微的閉了閉雙眼。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默默打開了門,然後用已經被疼痛麻木到失去力量的雙腿強行站在了地上。
耳邊是各種各樣的警笛聲和警告聲,褚書墨站在懸浮車邊,不得不靠著車窗才能穩住身體。四周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已經顧不上這其中有沒有布朗尼特的眼線,也顧不上他這樣會不會暴露自己了,在看見地上滿滿地,一地的諾爾族小小的屍體,和到處都存在的血跡時,褚書墨的理智都已經瀕臨崩潰了。
這還只是外面,只是外面,今天是休息日,爆炸是發生在宿舍,距離宿舍很遠的門口都這樣了,那真正的宿舍裡面呢?
想到這裡,褚書墨捏了捏拳頭,再也忍不住的猛衝了進去,身後的虞淵都來不及拉他。
褚書墨很了解學校的地理位置,比那些常年不被允許進去,這會兒只能拿著地圖的消防員要了解的多得多的多,所以他飛快的找了個人際比較稀少的地方,然後就這麼直接篡過了警戒光線,不顧身後發出的鳴笛聲,飛馳一般的沖了進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能量能一瞬間跑的那麼快又那麼遠。
學院的設備非常先進,它本身就是被整個魂獸族養起來的,其中還不乏大富大貴,所以火勢早早地就被撲滅了,而當褚書墨趕到宿舍樓前時,除了到處左看右看的消防人員以外,角落裡到處都是被燒焦成黑色的,一團一團的屍體。
這些褚書墨在來的路上都已經看過很多很多了,這些屍體已經……完全被燒焦了,燒到幾乎無法分辨出它原本的樣子,以至於褚書墨都無法肯定的說出,這到底是不是諾爾族。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根本就沒辦法不承認,而放眼望去,他發現面前幾乎已經看不到一個活的諾爾族了,他很想垃個人問問,可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一路超負荷的劇烈運動,導致他的五感有些遲緩,耳邊根本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也就在這時,虞淵追了上來,伸手攔住了一個正準備上去拉扯褚書墨的男人,然後順帶一把把人拉進了懷裡。
來人看見虞淵,只覺得有些眼熟,可眼下情況這麼危機,他也顧不上有什麼特殊了,剛剛以為這少年時失去理智才過來的,這會兒看見家長來了,而且態度看上去還有點堅決,也就不上錢了,只是沖虞淵揮了揮手道,「這邊很危險,還沒有完全排除二次爆破可能,帶著人儘快離開!」
確實是這樣的,因為眼前一片狼藉之下,幾乎已經找不到幾處完好的建築物了,諾爾族的宿舍按照他們的提醒來做,本來就很小,而那麼小的諾爾族在這樣巨大而沉重的石板砸下來后存活的幾率……幾乎為零。
那人似乎是不放心,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本來想再直接把人趕出去的,可看見褚書墨那副模樣時,還是忍不住軟下了心,這會兒少年已經把臉埋進了虞淵的肩膀里,可剛剛站著的時候,那一臉絕望卻是讓在他腦中揮散不去的。
想了一會兒,男人默默搖了搖頭,又低聲警告了虞淵一次,得到他的應允之後,才轉身對自己的同事說道。
「這建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塌的這麼快,年年質檢都不知道怎麼做的,還有那個石壁啊,里昂,就剛剛那塊,說是新建起來的,我撿起來看都是空心的---」
「不是說了只是一個模擬建築,還沒有確實的實施下來嘛?」
「真的假的?」
「是啊,那裡面據說都不開放的,唉,你管那麼多呢,最近事也是多,趕緊幹活吧,看能不能救出個活的---」
「嘿,我看是懸。」
兩個人越走越遠,虞淵大概是感覺到懷裡的人稍微平靜下來了一點,低下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正準備說點安慰的話,先把人帶出去再說,剛剛那個人說的沒錯,現在還沒有排查完,萬一二次爆破,他們的位置是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他話還沒有說出口,褚書墨埋在他胸口的雙手就突然握緊了,然後猝不及防的抬起了小臉,認真又執拗的看著虞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