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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皎道:「看來鄭總和何偉生不是一般的熟,這一點我倒是真不知道,改天我問問他。」

鄭泓笑,「你不用問他,他可不清楚,我與匯商證券總部的高層私交不錯,你資金賬戶近幾年的年增率那麼高,不受到關注,恐怕也是很難的事。要不是何總的投資總額尚不算巨大,又是做期貨的為多,那恐怕要被證監會監控的,不會是別人,倒是何總你了。」

「鄭總朋友可真不少。」

鄭泓無視何皎的嘲諷,反倒點頭,「嗯,確實。朋友我是不嫌多的,所以,何總你沒發現?我也一直在與何總套交情呢。」

何皎道:「能做鄭總的朋友必然耳聽八方,我又何德何能。」

「這怎麼能比,何總是實盤贏家,自然不靠小道消息,打個比方,你這日常的交易並不頻繁,可一旦抓住機會,一做一個準,說實話,我有幸看過何總的內部交割單,你所擅長的趨勢投資風格,以及穩定的技術發揮,尤其是出色的風控能力,我相當的中意。」

何皎道:「鄭總您誇張了,我不過是小本投機,澤泓投資是大資金的概率博弈,本就不是一個玩法。一個行外人,無緣故受到私募領軍人的青睞,鄭總這樣抬舉我,覺得我有通天的本事,我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何總不需字字句句都惦記著與我劃清界限,何皎,你有沒有這個通天的本事,要看你有沒有這份心思,只不過現在……」

鄭泓略微停頓,「我看你的心思還在別處。你既有關注市場變化,或許也聽聞過我的風格,眼光和行動力多半決定了處事格局。我想,何皎你應該明白我們之間的相似之處,難道,你就不想在你擅長的領域,有所施展,成就一番作為?」

何皎一時無言以對。

鄭泓則放得很開,有意解嘲放鬆氣氛。

「哎,看來是我的魅力不足呀,一點都不心動?」

「為什麼?」

何皎突然問道。

鄭泓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卻也不遮不掩,異常直白道:「很簡單,你在眾深這幾年,我們雖沒有什麼正面交集,但也並非對對方一無所知,你的工作態度和效率有目共睹,樊深和我談過,你做事的條理異常清晰,是很難得的工作夥伴。你的這些優點,當然不會只有他一人欣賞,我側面觀察你有一段時間了,今天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我更加肯定了我從前的一些想法。」

何皎道:「鄭總,我理應感謝你的開誠布公,只是鄭總怎麼就有這樣的把握,判斷我現階段會想要離開眾深?」

鄭泓鬆了松肩,活絡了一下筋骨。

「何皎,你心知肚明,眾深在未上市前,不宜過早過度稀釋股權。眾深這類的創業公司,如果早期的股權架構不合理,這會葬送未來合伙人、資本以及資源進來的通道。尤其是現在,眾深在與美方,就上市控制權博弈的敏感時期,如果為你單獨增發股份,進行股權獎勵,不僅程序上十分麻煩,而且我說句不好聽的,眾深的其他創業合伙人,難免心裡也有想法。」

「何皎,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可是你左右看看,你的那些前輩,即使是大不如你的,也因為是眾深創始初期的元老,在股權上面分了一杯羹,而你呢?樊深雖是我的好友,我也敢肯定,他並不在乎這一點股權的問題,可考慮大局的話,他也再不可能升你的職位了。因為,即使是他願意公正待你,也一定要動他人現有的蛋糕。」

鄭泓一語中的,令人根本無法反駁。

「所以,何皎,何必呢,既然你再呆在眾深也不能更好,不如,索性換一片天空試試?當然啦,條件還是要先開出來的,我既有意,就不會虧待你,你來我這邊,做我的合伙人,入個股怎麼樣?」

鄭泓見何皎不說話,又道:「你不妨認真考慮看看,相比之下,眾深赴美上市審查,我沒猜錯的話,美國那邊至今還咬緊著某些條件不放吧,人往高處走,」他的話不徐不疾,「何皎,你要是願意換個更適合的行當,我想,樊深他也一定不會橫加阻攔的,畢竟……」

鄭泓眨眨眼,「大家都是熟人,我在他那兒,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薄面的。」

何皎迴避話題,終於笑笑,推辭道:「得虧鄭總高看,恐怕我天資不夠。不過鄭總也真是夠朋友,晚上吃飯,鍾總才剛給招待買單,鄭總這就明目張胆地挖起牆腳來了。」

鄭泓一挑眉,「你這是拐彎抹角說我臉皮厚啰?」

何皎道:「哪裡,鄭總您千萬別和鍾總提。」

「怎麼?」

何皎道:「我怕他特別贊同。」

鄭泓聽后竟哈哈大笑,何皎看他,鄭泓的長相張揚銳氣,幾乎是和鍾樊深正相反的路子,濃眉深眸,笑起來眉角上揚,目光鋒利,更提煉出氣質中的三分痞性來。

「何皎,我認識你了,難怪難怪。」

「難怪什麼?」何皎問道。

鄭泓笑而不答,只道:「沒什麼,我就想你們鍾總的運氣可真不賴,有你這樣既稱職貼心,又堅守崗位的工作夥伴,他自個兒可不輕鬆了許多?」

何皎道:「論貼心,這個我可比不得鄭總。」

鄭泓道:「這又是哪來的一說?」

何皎道:「鄭總不是體諒鍾總明天出差辛苦,才肯讓我送的嗎?」

鄭泓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一半一半吧,鍾樊深除了工作,沒根筋的,大學那會兒可是出了名。再說了……」

何皎靜靜地看著他賣關子。

「再說,我的個人問題還沒解決呢,不能與他一般自在,當然要上點緊。」

何皎脊背僵了僵,幾乎到了嘴邊的話,原路咽了回去。

溫婉道:「我看你那些個名牌都白騷了,就這點口德,我看也就是她,」溫婉一指在旁的何皎,又道,「還能忍忍。」

溫婉走了,厲曉芸前男友指揮人來搬溫婉的東西,私下對厲曉芸悄悄道了聲抱歉。

厲曉芸一口痰咀在嘴裡,忍著沒吐他身上,不知到底是噁心,還是對他仍是有心。

何皎在附近隱約聽見了對方的道歉。

「我代表溫婉,也給你說聲對不起,我覺得道歉是應該的,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傷。」

何皎心裡動了動,覺得厲曉芸正蹲著走廊勁頭哭,哭得很小聲,一直壓抑著抽著氣管。

她們這間寢室是離樓梯口最遠的一間,隔壁就是樓層的鐵柵欄窗,人跡罕至。

寢室的另外一人早早地避出去了,大概是去了圖書館。

何皎倒了杯熱水,新開了包300張的抽紙,默默地移到厲曉芸身邊。

「別在這哭了,隔壁聽得到,我陪你去樹林子里哭。」

厲曉芸的上眼皮,原本哭腫成削了圓片的一對黃桃,見何皎來,把頭埋到一邊,不願招待。可一聽何皎的話,又不知怎麼戳了淚點,巴著嘴,嚶嚶起來。

就這樣,何皎將厲曉芸順到了校北門姣園小樹林里哭。

數九寒天的南方,天光黯淡,開闊偏僻的場合,似乎顯得格外陰冷刺骨。

原本熱鬧異常的中大後花園,此刻,沒有以往春日裡挎著胳膊散步的校園情侶,也沒有熟人半尷不尬的探聽與理解。一切都以其最自然的方式,發生著。

厲曉芸從來沒有在誰面前這樣失態地哭泣過,她是獨女,一直被父輩當作男丁期待,行事為人,人塑的爭強好勝。

因為好面子,高冷慣了,才沒有去同溫婉對撕。方才,又聽進去前任這樣一番「懇切」歉意,得不到發泄,只忍得牙齦滴血,鑽在一顆矮松下哭。

零下的氣溫,眼淚都快凍成了冰碴子,錯過了晚飯,一直折騰到了封樓的點,還沒回去。

何皎一旁也不多話,生陪著,結果,兩人都被關在寢樓外一晚上。

冷風吹了一宿,厲曉芸身心俱疲,終於還是病倒了,第二天早上便發起燒來。

何皎要聯繫她家裡,厲曉芸梗著脖子不讓。何皎拿她沒法,夾著厲曉芸半邊臂膀給送進了校醫院。

奈何厲曉芸的燒一直不退,轉院進市院后,何皎請了大半周的假,來來去去給厲曉芸送換洗衣物,送飯加餐。

出院的最後一天,何皎問厲曉芸想吃什麼,慶祝慶祝出院。

厲曉芸自己都覺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對,哇一聲竟又哭出來,半天才囁囁嚅嚅地說一句。

「我想吃泡麵,」

想了想,厲曉芸又補充了一句,「老壇酸菜味的。」

何皎以為自己聽錯了,坐在看護椅上笑了半天,把椅子在醫院地磚上拖得嘎嘎響。

厲曉芸用僅有的力氣瞪她,「不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好死不死拉我去樹林子里乾嚎,還有,你還笑,不算算我都喝了幾天的白粥,嘴裡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面是醫院樓下小超市買的,泡好了遞到厲曉芸面前,厲曉芸將各包佐料在紙面碗里懟了個乾淨,呼啦呼啦,一把叉子,吃出了活力吃出了愛。

「什麼感想?」何皎插了句嘴。

厲曉芸吃完發聲,「我病好了,特么徹底好了!」

嗯,醋吃完了,活過來了。何皎收拾完檯面,看了眼擠透明了的醋料包。

出了院,厲曉芸恢復了元氣,還是那個精神滿滿的厲曉芸。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她變得極其愛管何皎的閑事來。

壟斷行業的一份穩定工作,六險一金,光經費補貼年假福利一項,便足以令人眼紅欣羨。

在現如今高校畢業生普遍就業難的大趨勢下,簡直是鐵飯碗里裝的香餑餑。更何況,單位的大領導,便是厲曉芸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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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抉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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