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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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與願違,何皎與柯暢這一方的你來我往尚未開始,鄭泓的手機,偏偏就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響了。
何皎見鄭泓接通手機,應了幾聲后,臉色微變。
從頭至尾,鄭泓雖未避著她們接聽來電,卻也沒有解釋事情原委的意思。不過剛收了線,便匆匆向在場的三人開口道別。
柯暢調侃道:「鄭總,什麼事情這麼急著走呀,看樣子,打來的這人挺重要的嘛!」
說完,柯暢的視線掠過何皎,又道:「莫非是嫂子來的電話,鄭總不好意思啦?」
鄭泓不以為意似的,只笑道:「柯暢你呀,一張嘴也只敢對著我損,換個人試試?別忘了,你今天可還是有求於我的,雖然中間人的面子大,但也保不齊我不鑽套,不是嗎?」
柯暢一時語塞,皺眉道:「你就知道拿他堵我,能換個新鮮點兒的招嗎?」
鄭泓爽朗地大笑出聲,「這叫打蛇七寸,正中要害,好了,願你早日想開,脫離苦海。」
柯暢沖鄭泓一白眼,道:「和您鄭總交個朋友,也真是不容易。」
何皎和厲曉芸在旁聽得稀里糊塗,因為不知所云,所以也插不上嘴。
鄭泓轉過臉來看何皎,道:「時間差不多,我就不磨蹭了,大家都是高興,強人所難不好,酒怎麼喝都憑自己自在,那你們先聊著?」
何皎與厲曉芸兩人皆點頭表示諒解,柯暢一嗓子告別得隨意,「走吧走吧,我們仨都不愛留你。」
鄭泓樂了,道:「誒,什麼時候,你們又到一陣營里去了?」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酒亦消解隔閡心。鄭泓走後,何皎是萬萬沒能想到,在酒精推波助瀾的作用下,厲曉芸竟與「很難聊天」的柯暢相談甚歡。
貪飲了幾杯后的厲曉芸,思路跳脫,歡暢侃直,幾乎是腦洞往哪個方向開,連帶著話題就敢往上扯,葷素不忌。
一時興起,連黃段子她也能撒開了講,活脫脫一個喝開了的摳腳大漢,簡直口無遮攔,也不論場合是否合適,對方是否熟識。
何皎很頭疼,可偏偏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再者,她與柯暢的關係,也確實比較微妙。
起初,面對厲曉芸這般的熱情態度,柯暢也略感吃驚,甚至還有些尷尬。
但隨著話題深入,酒氣上頭,兩人從國際局勢,聊到國內經濟,自然也少不了厲曉芸最拿手的名人八卦。
到最後,乾脆一直扯到了過往的私人糗事上。
厲曉芸一旦開起掛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你是不知道,當初我是怎麼拿下……我那口子的,他校泳的,那衣服一脫,我可是一眼就看上他了,想睡,真他么的想睡!」
柯暢笑眯眯的。
何皎:「……」
厲曉芸一捂臉,痴痴地笑,「我是誰?行動派啊!天天自習室把人……堵……先套瓷,再放話,我睡定……你信不信?」
酒後吐真言,一長串的豪言壯語,說得厲曉芸的舌頭開始打結。
漸漸的,柯暢居然也聽得發笑。
何皎頓時覺得這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柯暢是慣愛話裡帶話的類型,可厲曉芸卻偏是油鹽不進的類型。
無論人家說了些什麼,明裡嘲諷還是暗地擠兌,反正其中深意,厲曉芸能裝作一句都沒聽懂,一腦袋的酒水盪呀盪,一陣哈哈哈就過去了。
幾杯酒下了肚,估計柯暢從前,也沒曾遇見過厲曉芸這種類型的怪胎,又聽了她東西一通胡扯,人喝糊塗了,心胸自然也隨即打開。
初次見面,彼此了解不多,亦無根本的利害關係,幾件趣事,換得心中包袱紛紛抖落,氣氛和樂,何皎倒成了編製外的旁聽人員。
真到了回顧童年那一輪時,何皎明確地意識到,眼前這倆,十有□□,是真的醉了。
厲曉芸暈過去的前一刻,還特正兒八經地吩咐服務生,說是嘴裡沒味兒,讓人給來盤花生米。
何皎哭笑不得,心道,這酒勁確實不小,好在自己沒碰。否則,今晚該真不知道,如何安頓厲曉芸了。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柯暢,只見柯暢眼裡雖醉意難掩,但模樣看似還算挺得住。
何皎為她叫了一杯清水,遞到柯暢手邊,問道:「還行嗎?」
柯暢左側大半個身子搭在吧台邊,將頭微微抵在屈起手腕處,反覆地深吸氣,像是在努力平復醉意。
她聽到何皎叫她,騰出一隻手來,擺了擺,又用食指指腹按壓太陽穴,好半天,才道:「沒事,一會兒意思就過去了,扛得住。」
何皎笑道:「你又何必與她認真,從來沒見你醉過,不知今天算不算得頭一遭。」
柯暢閉著眼,難得笑彎了眉,表情溫和,透露出一種酒後的安然與自在,又道:「你這個朋友,有點意思。」
「是嗎?」何皎也笑,「等明兒她醒了,我一定把你的這句讚賞,原封不動轉達給她。」
「你隨意,反正也不知還見不見得到。」
何皎緩緩道:「你還是老樣子,沒怎麼變,說話總是這麼直接。」
「是么?不過何皎,你可變化得多了,或許……」柯暢一頓,「在他身邊工作久了,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變化罷。」
「或許罷。」
柯暢看她一眼,眼中有種她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何皎不動聲色,依舊作閑聊態度,「在優秀的上司身邊工作,確實很鍛煉人。」
「許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會講話。」
柯暢嘴角挑起一絲輕褶,眼神迷離,又道:「也對,變化其實見仁見智,我倒是挺喜歡的。」
換了一個坐姿,柯暢終於將一直斜倚在吧台借力的上半身,支了起來。
「總好過有些人,一成不變……」唇邊的笑意漸變了味道,柯暢似有嘲意,「要令人來得驚喜。」
柯暢醉了。
「喝了吧,水是溫的,我囑咐過。」何皎低頭看紋絲未動的一杯水。
水面熱氣相互堆疊著向上溢出,像是人心裡醞釀翻滾的情緒,其中濃厚的,升起來,四散在了空氣中,不見蹤影。
餘下的,落單的,那一絲一縷,在玻璃杯壁上,無奈地掛成了珠。
這一場慢騰騰的競技遊戲,無法給人更多的啟發。
柯暢突然道:「何皎,說真的,在他身邊那麼久,你就沒有半點想法?」
何皎一怔,轉而又笑道:「也不能說沒有,鍾總的風格,有目共睹,要想在工作層面上獲得認可,倒真是不容易。柯總也知道,我並不是一步就升上來的,說起來,柯總對我們眾深的這位,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是嗎?可是……」
柯暢手指一攏,握起手側的那杯溫水,笑了一聲。
「你知道的,何皎,我不是講這個。」
已有醉意,柯暢的手,不大穩。剔透的海波杯在她虛握的手掌里,不止地搖晃,令杯中的水面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蕩漾地,曖昧地,在杯壁上滑過一個個極為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圓。
溫熱的水汽,再也無法承受這樣微妙的回蕩,由下至上撲了柯暢滿臉。氤氳霧氣,一不小心漫到柯暢的眼睛里去,令何皎一時看不清楚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