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四章
一行人回到居住的旅館,準備朝第二站進發,張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於是一個人早早回了房間,將霍年放出來,兩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
「我們要來找雪公主的時候,你並沒有反對,」張豐抱著手臂道,「按理說,你是知道答案的,就算你說不出來,如果我走錯了方向,你也會提醒才對。所以這次是你也不知道為什麼?」
霍年點頭:「應該是雪公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哪裡不對勁,而且張豐將瓶子舉起來的時候,他什麼感覺也沒有。
張豐懷疑:「之前我們沒遇到過這種事,你設定好的線路不可能完全改變。」就算是多出之前霍年沒寫過的人物,那也可能是因為結局改變,所以由故事本身來補全的人物線索,這些人物不可能出現得毫無意義,難道是自己忽略了什麼?
霍年也覺得很奇怪,但由於他許多關鍵詞說不出,造成這次的故事完全變成了一個大迷宮,連張豐也無從下手查起。
張豐揉了揉額頭,坐下道:「你的倒計時……讓我們有點著急了,可能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線索,我們再來理一遍。」
霍年點頭,在桌子上坐下,背靠在茶杯上,尾巴卷在身前,看上去分外可愛。
張豐看了他幾眼,忍了忍,沒忍住,伸手戳了小黑龍一下。
霍年被戳翻在桌上,一臉懵逼:「???」
張豐咳嗽一聲,拿手擋了下嘴,遮擋了嘴角的笑意,道:「按你之前的說法,應該是我先找到了你,然後自願留下來和你共度一生,然後才去尋找寶物。」
「是。」
「但因為我半路遇到了安格列,致使他和你的相遇提前,而你又直接帶著我離開了城堡,所以這條線就改變了;我去查寶物的線索,遇到了亞克兄弟,然後遇到了林科,但本來出現的應該是他的大哥,溫爾,而溫爾到現在也沒出現。」
「是。」
「……」張豐覺得有點亂,半天沒說話,「等等,我想想,現在線索太雜亂了,不如我們選擇從溫爾這條線去想,撇開別的不提。」
霍年抱著尾巴,小黑豆眼轉了轉:「溫爾身體不好,想要龍-根補身,對於黑龍我只設定了這一條線索,人類都想要黑龍的龍-根來滋補身體,卻沒有後來林科說的,食用龍-根後會造成人類死亡。」
張豐眯起眼:「如果這個部分也是故事自動補全的,為的就是讓林科代替溫爾出場呢?」
霍年看向張豐:「是什麼需要故事創造一個新人物來代替原本的角色?」
張豐瞪大眼:「溫爾不能出場……溫爾已經出事了?」
林科身體健康,不需要龍-根來滋補身體,為了讓新角色能有理由和男主角產生聯繫,所以故事改了方向,變成了嫁給黑龍更好。
如果溫爾身體已經抱恙,甚至可能已經病入膏肓,那麼溫爾急切需要龍-根也很正常,安格列的行動如此激進也就能說通,還有安格列針對林科的舉動,也可能是溫爾授意。
溫爾為了不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到現在也沒出現過,很可能連林科都被瞞在鼓裡。
「如果溫爾狗急跳牆,你覺得他最有可能做什麼事?」張豐問。
霍年閉上眼,仔細回憶自己當初設定這個人物時的所想:溫爾是個很高傲,很有自尊心的人,但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骨子裡有一份不為人知的自卑。
他希望自己更加強大,所以不折手段也要恢復身體健康。
不折手段……
霍年道:「他也許知道了黑龍幻化成人的條件……等等,這麼一想,其實故事本身一直在提醒我們。」
張豐也反應過來了,畢竟霍年是原作者,故事的設定無論怎麼改,也不會完全脫離他的設定,故事在改變,但又同時希望回到原本的軌跡上,所以故事本身一直在進行有意識的提醒。比如說……
「亞克!」
霍年點頭:「還有艾薇。」
亞克,艾薇,甚至林科都輕易知道了這個本應該是個機密的「寶物」,搞得一個神話級的秘密居然人盡皆知。
張豐本還吐槽他們這一行人幾乎都知道他要找什麼了,現在想來,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在他身邊,這已經是故事本身進行的提醒了。
「林科都知道,為什麼溫爾會不知道呢?」張豐眯眼,「東西在溫爾手裡。」
至少前兩樣東西,應該在溫爾手裡。
張豐一時又很茫然:「那安格列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這樣,」霍年猜測,「在我們來之前,故事是按照本來的順序發展,我們來之後整個進程就發生了改變,安格列接到的任務是尋找黑龍,並拿到龍-根,我們離開后,溫爾應該接到了消息,他知道你要去找什麼,於是趕在你之前拿到了東西,為得就是讓我們拿不到;至於安格列這邊,他的行動不用進行改變。」
張豐:「……他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
「因為時間進程已經改變了,說不定在我們穿來的時候,溫爾的未來同時發生了改變,否則怎麼解釋他居然無法出場?」
「也可能一開始其中兩樣寶物就在他手裡了,」張豐猜測,「這樣就算安格列無法殺死龍,他也能拿寶物脅迫龍。」
「可能,」霍年點頭,「寶物只能用一次,如果他提前拿到了眼淚,雪公主的眼淚就不再有效果了。」
「啊……」張豐反應過來,「這就是他們有婚約的原因?」
不管怎麼猜測,實踐才是真理。
翌日張豐就提出了回城的要求,僱主發話,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而林科接連被張豐打擊,現在看見他就有點發怵,生怕他一開口又把自己打擊個半死,此時聽張豐說要回城,自然也沒有異議了。
他巴不得趕緊回家才好。
沒想到用早飯的時候張豐居然端著盤子坐到了林科身邊,林科嚇得湯匙都掉了,圓圓的眼睛睜得更圓了,整個人都像受驚的小動物,就差沒縮腿炸毛了。
「你你你你幹嘛!」林科抖抖抖地問,「我放棄了,我不跟你搶黑龍大人!」
張豐滿意地點點頭:「乖。」
林科:「……」
張豐道:「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大哥最近還好嗎?」
林科:「……你毀了他的婚事!你還有臉問?!」
張豐挑眉:「怎麼是我毀的呢?那雪公主一臉不想嫁的樣子,我代替你們被當面取消婚約,丟了一次人,還沒跟你要謝禮。」
林科:「……」怎麼什麼東西到了你嘴裡都是你有理!
張豐把自己不想吃的煮黑豆若無其事地挑進林科盤子里,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林科僵硬地看著自己的盤子,片刻后毫無胃口地放下了勺子,深深地抹了把臉:「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怎麼知道?你最近見過他?」
「沒見過,但家裡的事照常是他在處理,沒有什麼變動,」林科看他一眼,「我大哥身體不太好,這個誰都知道,你這麼問是想說明什麼?」
張豐難得對這個天真過頭的小少爺起了同情心,提醒他:「你有沒有想過,你大哥要是……你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林科顯然根本沒想這個問題,他從蘭琅那兒接過麵包,啃了一口:「那又怎麼樣?我不適合當繼承人,這個誰都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當。」
繼承人多累啊?看看父親和大哥書房裡成堆的文件資料就知道了。他可不想被工作束縛在屋裡,他喜歡出去玩。
張豐再接再厲:「可這跟你想不想沒關係,懂我意思嗎?你是法律承認的繼承人,跟你的意願沒關係,在別人眼中,你就是不想,也是要坐上那個位置的。」
林科像只碩大的金花鼠,抱著麵包啃啃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說:「那又怎麼了?我怎麼想就怎麼做,關別人什麼事了?別人怎麼想,又關我什麼事了?」
張豐嘆氣,端著盤子走了。
林科:「???」神經病啊。
蘭琅喝了口酒,坐在對面桌子上,看了一眼張豐的背影,又看了莫名其妙的林科一眼。
回去的路上,張豐照舊坐馬車,霍年趴在他胸口上甩尾巴:「你怎麼不幹脆跟他說清楚利弊?」
「……算了。」張豐雙手枕頭,靠在車壁上,腦袋跟著車輪的節奏晃來晃去,「雖然老是欺負那小傢伙,但其實我還挺羨慕他的。」
「哦?」
「因為被保護得太好,所以才能這麼天真,」張豐看著車頂,「我不忍心,也沒有那個資格去說道他的家裡人。」
霍年舔了舔媳婦兒的脖子:「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該他知道的,他總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張豐道,「能為他多瞞一天也是好事,這樣的天真,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一直擁有。」
「如果不能呢?你就不怕溫爾等他一回去就下殺手?」
「蘭琅會護著他,」張豐道,「別看蘭琅好像什麼都不關心,其實這群人里他最在乎林科那小子。」
霍年吃驚:「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表現得太明顯啦,也就林科沒看出來,大概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霍年倒是真沒注意蘭琅這個人,他的注意力都在媳婦兒身上。
這話能不能說呢?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又被媳婦兒罵肉麻。
真糾結。
「其實……」張豐猶豫了一下,道,「我欺負他,可能也不止是跟你有關係,還有我的一點……私人關係。」
「嗯?」霍年愣了一下。
張豐遲疑道:「他過得太好了,要什麼有什麼,想怎麼囂張怎麼囂張,所以我就忍不住……想欺負他一下。」
霍年:「???」這什麼神展開?
張豐喃喃道:「我家裡人對我很苛刻,要求也很嚴格,我……中學畢業就去念了中專,我學習不行,家裡人很失望。」
霍年:「!!!」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張豐願意對自己說他的事情了!
可是張豐卻點到為止,似乎突然回過神來,立刻道:「咳咳,我的意思是他什麼都好,我什麼都不好,加上他又想打你的主意,所以我才想欺負一下,就這樣。」
霍年:「……」
張豐睨他一眼:「怎麼?很失望?我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我一早就說了,我沒你想得那麼好,一點都不完美,我就是個普通人。」
霍年無奈,可是媳婦兒不說了,他也不想逼迫他去說,於是爬到他耳朵邊,舔了舔臉頰和耳朵,哄道:「你不用總是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是我要的人,這就足夠了。」
張豐知道自己的所有缺點,就因為知道,所以才總是拿出來掛在嘴邊,否定自我的同時其實潛意識是想得到對方的誇獎。
是想聽到對方說一句:不是的,你不是這樣子。
這樣無意識的試探和自我保護,讓霍年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