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柳姨娘
王奎得知王氏同意了自己跟陳郄的婚事,顧不上臉色難看的母親,忙上前給王氏作揖,笑嘻嘻道:「多謝姑姑了!侄兒就說姑姑是對侄兒是最好的!」
旁邊坐著的王奎親娘臉色更難看,王氏是對自己兒子最好的,難道自己對兒子就有壞心?
她是不想自己兒子娶個明顯是被王氏隨意處置的陳郄娘,陳婉娘也的確不如陳郄娘好看,但好歹是王氏的親女兒,不管是嫁妝還是日後前程,王氏總不會拋下不管。
可娶個陳郄娘能有什麼?
陳郄娘舅家倒不錯,但早就跟陳家沒往來了,陳郄娘在家裡也不得陳老爺喜愛,更別說陳郄娘生母的嫁妝能落在手裡的肯定沒有多少。
這樣一門親事,除了陳郄娘長得比陳婉娘漂亮還有什麼?也就自己兒子跟入了邪一樣。
王氏保密工作幹得好,王奎母親如今還不知道陳郄娘已經毀容了,連漂亮如今都得打折扣。
王氏看著臉色難看的嫂子心裡也鄙夷,她嫂子的打算她豈會不知。
這些年她養著他們母子,花費了這般多的銀子,就是養條狗也都會對自己搖尾巴了,也就自己這嫂子慾壑難填,竟是想娶自己女兒。
要不是看她給自己哥哥留下條香火,王氏壓根兒連人都不想見。
回頭見王奎歡喜的模樣,王氏心裡也高興,陳郄娘差是差了些,可也算是官宦之後了,十分符合自家嫂子當初提出的條件,想來就是拒絕也找不到理由來。
而自己也不用再擔心陳郄娘的嫁妝,可不是一舉兩得。
至於陳郄娘配不配得上自家侄子,只要先把嫁妝的事情蓋過去了,自己侄子再娶一門又如何?
不過官宦之家就別指望了,這一點自知之明王氏倒是替自己嫂子代有了。
傅嬤嬤回來,自然就知道了王家母子上門的事情,心下里一駭,忙道:「他可是來尋姑娘過?」
陳郄搖頭,笑著玩手裡的白石棋子,「嬤嬤放心,我額頭上的傷未好,要是讓人見了不喜歡了,她還如何打算?想來在把我嫁出去之前,都不會再有之前的事了。」
傅嬤嬤咬牙,「這個時候還讓王家的上門,能有什麼好事!那個喪天良的!」
嘴裡罵著,傅嬤嬤心裡也佩服自家姑娘,就是忘了一切,也還好腦子沒撞傻,竟是都想到了王氏的打算。
陳郄讓伺候自己的翠兒出去了,才道:「嬤嬤今日可見到了馮夫人?」
傅嬤嬤點頭,把自己怎麼上的門,怎麼見到的馮夫人,又怎的說的話全給陳郄複述了一遍,然後道:「馮夫人說過兩日就上門來,想見見姑娘。」
陳郄點頭,退婚事小,名聲事大,這種事情只一個嬤嬤又哪是說得清楚的。
「馮夫人能來也好,有些事倒也能說得更清楚一些。」陳郄下定一顆棋子道。
這棋盤跟棋子是她從自己箱籠里尋出來的,想來應該是當年原身外祖父送賜,質地自然不用說,棋盤用的是上好的木頭,白色棋子跟黑色棋子放在現代來看倒不是什麼值錢的石頭,但每一顆都打磨得一模一樣大小,輕重一致,放在這種半點工業都沒有的朝代,就這份做工也就不容易了。
她以前的外公喜愛下棋,說學下棋能夠拓展一個人的眼界與思維,如今再翻到棋子,陳郄心中念著過去的親人,就有些忍不住拿出來把玩。
傅嬤嬤在一邊看陳郄下棋,就笑著道:「姑娘就是姑娘,什麼都忘了,也沒忘了下棋該怎麼下。」
看來原身也是個愛好下棋的,陳郄一挑眉,想來這一切也是緣分。
等到第三日,馮夫人果然上門。
馮夫人有三品誥命,王氏自然要帶著人上二門去迎接,且叫上了自己的女兒,還讓人精心裝扮了一番,就想給馮氏一個好印象。
至於陳郄,王氏半點沒讓人告知,就盤算著如何讓陳郄見罪於馮夫人,最好讓兩邊換了婚約去。
想著自己女兒能嫁給三品侍郎之家,王氏的腳步都不由得快了一些。
這連新來的陳郄都看得出的戲碼,當然也瞞不過後院里的柳姨娘去。
柳姨娘聽到馮夫人上門的消息時,正在給陳老爺縫補襪子,聞言一嘆,「大姑娘命苦。」
陳郄如今的處境,柳姨娘當然明白,但明白不代表能出手相幫。
陳三娘在一旁臨摹大字,聞言就道:「大姐姐怎麼了?」
柳姨娘不忌諱告訴自己女兒這後院里的陰謀算計,事實上她也在用王氏跟陳郄之間跟自己之間的各種手段來教育陳三娘。
「你太太看中了你大姐姐生母的嫁妝,又不想你大姐姐得勢,如今正想著讓自己女兒換這門親事呢。」柳姨娘一臉鄙夷道。
陳三娘聞言,就睜大了眼,「太太這是瘋了?」
柳姨娘伸出手指堵在嘴前,「噓——」
陳三娘頓時小聲了下來,道:「姨娘,這不可能。」
柳姨娘點頭,摸著陳三娘的頭道:「惠娘你要記得,這聯姻,最重要的就是門當戶對,再不濟下嫁個品行端正的讀書人也行,卻萬萬不要想著高攀。這高攀娘家能得實惠,可自個兒就得要在夫家裡受苦了。」
陳三娘這些年被柳姨娘耳提面命,比起二姐陳婉娘要懂事得多,也就點著頭道:「姨娘,我知道。不過大姐姐這門婚事是馮夫人跟大姐姐生母早就說好的,說不定現在對著大姐姐都不願意,又怎會看得上二姐姐。」
陳二娘的德行,就跟王氏相差不多,這樣的人誰家願意娶就得倒霉,更何況陳家不過七品官兒,想跟三品的結親,那得是做夢了。
柳姨娘暗自嘆息若是自己是陳家的主母,不論如何也不會讓陳家到如今這境地的,只可惜命運弄人,她再得寵也不過偏房小妾,也還好的是自己的兒女都在自己身邊長大,都還不曾長歪成王氏那一雙兒女那般。
要說陳郄這門親事,要真嫁到了馮家,對陳家哪沒有好處,就是對自己兒女也有好處的,只可惜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處,卻是撈不得。
柳姨娘心裡惋惜了再惋惜,才與陳三娘道:「你大姐姐自幼失母也是可憐,如今連未來婆婆上門都不知曉。」
陳三娘素來明白自己姨娘的心思,忙放下了筆,「我去與大姐姐說一聲,太太怎能如此欺負人?」
柳姨娘笑著點點頭,看著陳三娘帶著丫鬟蹦蹦跳跳而去,嘴角也露出兩分算計來。
陳郄是倒霉,可兩家的婚事,也不是誰都不知道,馮老爺官居三品,又在吏部這般的好地方上,想來朝中想取而代之的也不少。
這般的人,就再注重名聲不過,不然這些年馮夫人也不會跟陳家有些往來。
王氏想算計陳郄的婚事,是以為馮家為了名聲不好退了婚事,見陳郄毀了名聲跟容貌會寧願跟陳二娘換。
可馮夫人也不傻,又怎會要陳二娘?
倒是她的女兒陳三娘,這些年被自己養得十分懂規矩,又善解人意,雖是現在年紀小了一些,但想著這麼多年馮家都等過來了,再等幾年也無妨,也總比娶陳二娘的好。
她倒也不太想三娘真高嫁了,但若兩家定要換一個來聯姻,也該是自己女兒陳三娘能得這門親事。
等到時候更好扶持自己的兒子,互相依仗,兒子也未必沒有給自己女兒撐腰那一日。
陳郄萬想不到她看不上的一門親事,不只王氏在算計,連柳姨娘都算計上了,只是在聽丫鬟說三姑娘來的時候有些好奇。
無事不登三寶殿,要體現姐妹情,這三姑娘也早該來了,陳郄躺在床邊,讓丫鬟把陳三娘放了進來。
陳三娘不過十一歲,臉頰還有些肉嘟嘟的,看上去十分可愛,穿戴看起來雖是簡單但也頗有特色,看得出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旁的也沒了,就是那雙眼睛過於明亮。
陳郄躺在床邊勾著嘴角對著陳三娘笑,「三娘怎的有空來見我?」
陳三娘耳朵根子有點紅,但很快就找到了借口,上前來與陳郄見禮道:「因之前父親讓大姐姐反省,妹妹才沒敢來打擾,是妹妹的不是,妹妹這給姐姐賠個不是了。」
「起來,坐吧。」陳郄懶得跟陳三娘打官腔,直接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陳三娘在一邊坐著了,身體微微往前傾,道:「姐姐頭上的傷如何?之前聽聞太太請了郎中來,說是不怎的嚴重。妹妹心裡也沒譜,就沒敢帶些藥膏來。」
實際上是陳家全靠陳郄生母的嫁妝在撐著,嫁妝又掌握在王氏手中,柳姨娘也只能從陳老爺手裡扣點銀錢出來,有哪有能給陳三娘買藥膏來見陳郄的。
陳郄道:「除了頭還有些昏,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陳三娘聽得點頭,一臉的擔憂,「姐姐日後可別這般的氣性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這話說得便宜,也就被人污衊的不是她,不過這一句倒是頗合陳郄的心思,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呢,不能好好說的還能好好打嘛,自殘簡直太傻了有沒有。
陳三娘見陳郄點頭,就繼續道:「姐姐能保重就好,之前我來姐姐這的路上,還聽聞了件事情,也不知道姐姐知曉不知曉。」
陳郄暗想終於來了,就故作狐疑道:「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