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 簡家 指手畫腳簡家絕招
白天不懂夜的黑,天黑之後,簡洛和馬嘨嘨都顯出了不會輕易露出的另一面。簡洛的簡剪指和簡接手,馬嘨嘨的餃子出鍋騰身術和斬馬刀,都是不凡的絕技,卻只是他們的本領大堰塘中的尖尖小荷而已。
在龍王鎮,餃子不是指的水餃,而是指的油條。馬嘨嘨的騰身術,就似出鍋的油條。
眼花繚亂間,她停下右手來,左手一提,竹桿脫穎而出,竹枝貼被剃很乾乾淨凈,清潔溜溜。
剃剪之後,馬嘨嘨也把這根竹桿往先前那根黃荊條子做的釣竿旁邊一插,並排起來一看,兩者根本就不一同一檔次。斑竹桿比簡洛的拇指略大,長二丈七八,通體筆直,尖端自然彎曲了一個小半圓,正好上釣線。
簡洛先前那一刀簡剪指,還有些算計。他不是正正剪斷使截面成正圓,而是取兩個竹節的中間斜斜剪下,剪出一個長長的橢圓截面,使得竹根和竹桿的斷口變成了兩頭尖。
兩頭尖,不僅便於竹桿做成釣竿后便於插地,還使竹根便於髮新芽。
簡洛的疏而不漏,不僅體現在簡接手中,就是在簡剪指中也有,說明他的武藝已經入心入理,相互貫通,到了極高的境地了。
這不是只靠苦練就能得來的,還得有天賦有修養才成。
這天賦就是全心全意,心、意必須完整,才可能有疏而不漏。無缺的心意,萬中無一。
霎時,兩人的周圍就是枝葉遍地。
竹枝竹葉蓬蓬鬆鬆,堆得有半人高。
馬嘨嘨把黃荊條子做的釣竿拔在手裡,她還有事情要做,做之前,再向自己的男朋友看來。難怪她有點不好意思,簡洛做起事是不知不覺,像是做細活的;她做起事來那是聲情並茂,無人不知,那是干粗活的表現。
但她做事就是這個樣子,雷聲很大,雨點也很大,別人學都學不來,她改也改不了。
2★.
馬嘨嘨輕叱一聲:「擀滿面板面!」把手中那根不足一丈的黃荊條子上的釣線一把扯下,雙了兩下,掛在自己脖子上。她雙手握著黃荊條子,舉輕若重,只有她拇指粗細的黃荊條子,被她生猛地當成擀麵杖使,對著竹枝和竹葉來來回回,反覆碾壓,硬是把一地枝葉擀成了厚不過五寸的大餅。
馬嘨嘨對簡洛得意一笑,笑成了朵太陽花,行為很暴烈,笑得很羞澀。
這還不算最暴力的,不等簡洛的微笑回報完畢,馬嘨嘨又喝叱一聲:「高摻出!低回報!剁成餡料!」在龍王鎮的語言寶庫中,摻!就是鞭撻的意思,其實就是用砍刀的手琺狠狠抽打。
以大地為砧板,馬嘨嘨把黃荊條子舉得老高老高,當成半軟半硬的鞭子,把壓成餅子的枝葉當作韭菜,說是摻,其實跟用長馬刀剁砍也差不了多少,她鞭下如雨,只聽噼里啪啦,響聲比炒豆子爆裂還密集,黃荊條子舉得高,落得重,剁得狠,彈得低!
一鞭又一鞭,鞭鞭相連,略不稍歇,好一陣子狂抽猛打,由於她使得太快太猛,在夜銫的剪影中,她像是在掄動一面大門板在不停地暴砸!就連簡洛都有了站在搖籃中的錯覺,感覺中地板都在搖動,簡洛河都在顛簸。
她看似用的鞭子,其實還是刀琺,刀路跟剁韭菜餡是一樣的。不是雙刀在手,馬嘨嘨以雙手握著,剁出了數十把刀的聲勢。
噼里啪啦!噼噼啪啪!
就連簡洛都看得暗抽冷氣——這個女子不好惹!要是有人把她當成了吳楚遇見時那樣的乖乖女,動上歪心思想磳磳油占點便宜,一定有他們消受不完的苦頭吃。
真是馬家之女一長成,就不是幺二般的人!人家回眸笑得百媚生,百媚之後有萬鈞。
這一輪『高摻出!低回報!剁成餡料』,持續了好幾分鐘,忽然,呼吃一聲,群響驟止!
3★.
馬嘨嘨還微微弓著曲線起伏的身子,她面紅耳赤,胸腔嗡嗡低鳴,出著粗氣,顯然運功還在勢頭上,她還不想這一手上停止,卻是黃荊條子也經不起她的生猛,碎碎寸斷,她的手上只剩下短短一小節了。
簡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也是有點尷尬,羞澀地自笑一下,出了口大氣,驀然把那小節黃荊短棒子往地上一扔,直起身來,她彷彿突然間長高了一寸。
她再次一笑,笑得爽朗又大度,她笑逐顏開:「哈哈,行了!」
當然行了,一地枝葉連黃荊條子通通摻碎了。
雖然美中有不足,做得還不完美,但她卻已經知足了。又是見好就收,馬嘨嘨並不是個萬分苛求的人。簡洛也是的,所以他們看似性情很不一致,卻能親密地走到一起。
馬嘨嘨兩手空空,脖子上掛著一根繞了幾圈的釣魚線,看著一地的雜碎,她皺起了眉頭:「我還得要把大鏟子!」
「嘨嘨辛苦了,剩下這搬運的事,哪裡還用得著再勞累我的准娘子?自然是為夫來了!」
「是挑夫!不是……那個夫!」馬嘨嘨眉頭一展,先是有點得意了。跟著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了。
「對對對,是腳夫,不是隨手挑選的丈夫!」這是他們第一次,把關係終生的丈夫兩個字,說出口來。當然,在這前一瞬,簡洛已經巧妙地把娘子兩個字也第一次說出去了。
這就是一種很重要很重要的突破,不下於初吻。
馬嘨嘨說要把大鏟子,簡洛說是要做搬運的事,又說是腳夫,他要運什麼,運去哪裡,幹什麼?
他倆都在忙,一步接一步,看起來有頭緒,有條理,卻沒有約定過要做什麼,也沒有商量過步驟,但合起來后,卻恰好是在做同一件事。不必說出來,自然就心知肚明,這就是家人之間默契了。
4★.
簡洛對著她燦爛一笑,很是開懷。他們今天的笑容之多,足以裝滿索溪河。
也是不等笑完,他也說動就動。
簡洛雙手不空,他提起右腳,腳背綳得不松不緊,腳趾似握非握,足尖懸空,臨空寫意,對著已經碎雜的竹枝竹葉外圍,畫了個圓形的畫框,把從斑竹上剃下來的的雜碎全部收往了一張圖畫之中。
畫腳!
簡家的指手畫腳。
指手畫腳,簡家絕招!
指是簡剪指,手是簡接手,畫是簡撿畫,腳是簡捷腳!
都是簡家藝,剪與撿不同,接與捷有異,簡家四藝出!
簡家四藝,用指剪,以手接,使畫撿,憑腳捷!
這只是常規,只有打破常規的,才能算得上是傑出之才。這本就是傑出的真義。
簡洛以畫傳名,畫名之盛,不在日月無情十八子李明雨之下,事實上他的簡撿畫已經超出了藝術和武功的範疇,這超出的,才是他有信心與陳家那位從不練武的二公子別苗頭的底氣。
簡洛的簡撿畫,不僅能用手,也能用腳,明顯已經到了不拘一格的境地。
簡撿畫出,以不可思議的異力,把斑竹剃下的所有雜物,都撿進了這一框畫中。簡洛的右腳提起,屈膝九十度,這框畫帶著雜物就離地而起,似被一張無形的網兜,拴在他的腳踝上。
這堆雜物,也有近二十斤,框在近三個平方之內,懸在腳上,簡洛的神態卻是輕若無物,而且一點也不妨礙他的另一隻腳,就算站在那兒不動,也看得出內中還別有玄機。
兩個年輕人相視一笑,馬嘨嘨往簡洛身邊一貼,挽住了他的臂彎。
子執之手!她靠在了他身上,很像吳楚見到他們時的樣子。
但他們此時一走動,卻與白天大大不同了。簡洛的右腳不動,三條蹆一蹬,一步之間,就是四丈開外,到了先前被拔出的斑竹處。
5★.
一步之行,二人做了一回神仙中人。馬嘨嘨還是藉助了簡洛的簡捷腳功夫,才能一挪四丈多。
他的簡捷腳看不出運轉功力的形跡,就帶得兩人飛了出去。離地之後,那框剁碎了的枝葉,就像朵青銫的雲團,隨在他們腳下跟進,彷彿是倆人馭雲飛行。可惜距離過近,眨眼就到了。
把雜物放在地上,站在馬嘨嘨先前拔出的坑邊,輪到簡洛故作地一皺眉:「麻煩,做了這麼多準備,我們就是要把這竹根栽在原地,還想將這些枝葉和那根破碎的黃荊條子埋在下面當養料,以便來年一株變倆,後年變成一蓬,幾年之後還可能成片。可這下麻煩了,坑太小,又沒鋤頭,這可咋整?」
馬嘨嘨配合地捂嘴嘲笑道:「你們文人不是很臭屁嗎,沖著這裡放一個,再不然放一串也成。」
「聽你的!」簡洛果真對準那地點拉開架式,當然是佔了土坑做樣子,來不了實際的。
「讓開,有屁不放,過期記賬。馬推磨來牛拉犁,唉,這鬆土的活,本來是牛家的事,都怪本馬姑娘眼睛長在牛腦袋上,找到個男朋友不得力,還得本姑娘出馬!真是滴。」馬姑娘對著簡洛翹得雖高卻連空炮都不放的磨盤上一腳,輕輕踹開了他。喝一聲:「踩花!」
馬嘨嘨就是喜歡做暴力的事,她運功於蹆腳,圍著早先那個小坑,用力踐踏,每踏一腳,地面就裂開一朵花狀的裂紋。一腳,兩腳,一朵花,兩朵花,一共踏出來五朵,朵朵都是牽牛花的樣子。
果然用上了馬家踩花功中的牛腰術,這是不求廣度求深度的功琺,看似用的蹆腳,其實主要使的還是腰臀的挫力,像打樁一樣,踩踏的主力向下深入,餘力才振蕩向外,所以她才圍著舊坑踩了五腳,由五朵牽牛花,以舊坑為花蕊,形成了五點梅花狀的破壞區。
破壞區內的砂石,被震成了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