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番外七:走,現在就去領證
《南哥》番外七:走,現在就去領證街頭微風陣陣。
不知過了多久,蔣南上前去,從她手裡拎過行李箱:「走。」
蔣佳然站在原地沒動。
她依舊看著他,一雙眼很是冷淡,她問:「江衍在哪兒?」
蔣南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她,幾秒,忽然毫無徵兆的笑出聲來,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吐出兩個字:「上車。」
蔣佳然怒了,怒的不動聲色,只是那雙眼看起來愈發的冷淡:「他到底在哪兒!」
「先上車。」可無奈她一拳砸出來像是砸到了一團棉花上,蔣南無動於衷。
蔣佳然不動,無聲同他對峙。
和煦的陽光似乎都有些冷了。
蔣南扣在行李箱上的手指收緊幾分,須臾,又鬆開來,他偏頭:「不走的意思是要我抱你?」
他當真走上前來,敞開懷。
在他手臂即將落在她后腰的那一瞬,蔣佳然一記冰冷的眼神砸在他臉上,她只從眼尾掃了他一眼,就徑直向前走去。
蔣南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折回身來之際,蔣佳然已經坐在副駕駛位上,系好了安全帶。
她一言不發的望著窗外,神色難辨。
蔣南神色平靜的發動車子。
一路無言。
當車子駛入古堡,蔣佳然的面色終於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波瀾。
蔣南叫下人停了車子,帶著蔣佳然往屋裡走。
開門的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她拉開門看到蔣南身側的蔣佳然,有一瞬間的怔忪,很快,她斂下情緒,恭敬的頷首:「少爺。」
蔣南帶著蔣佳然走進去,把身後的行李箱交給那女人:「紅姐,收拾一間房。」
「等等。」一道清淡的女聲落下。
兩人同時回頭。
蔣佳然開口:「不必了,我去酒店住。」
紅姐掃了一眼蔣佳然,這才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蔣南:「少爺,這......」這女人膽子倒是大的很,她還從未見過有誰敢在蔣南面前這般囂張。
不過,蔣南的態度叫她有些意外。
他竟沒生氣。
他只是淡然道:「紅姐,去收拾。」
「好,少爺。」
紅姐的身影漸漸遠去,連同她的行李箱一併被帶走。
蔣佳然轉眸,面無表情的看著蔣南:「既然你執意要拿走行李箱,便拿走罷,反正裡面也沒什麼重要東西。」
她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蔣南卻像是沒聽懂似得,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爾後隨手一指:「坐。」
蔣佳然尋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蔣南差了下人斟茶。
這茶聞起來還挺講究,嗅一下,香氣四溢。
也是,能住得起這種地方的人,怎會缺錢?
蔣佳然抬眼打量四周。
這是典型的歐洲古典風格建築,外形呈咖色,年代久遠,乍一眼望上去有些斑駁。
墨綠屋頂,尖頭頂,一幢挨著一幢,看起來神秘又幽深。
內里卻是另一番風情。
整體以燙金色為主,燈光亦是微黃,給人感覺很暖,牆面掛了不知名的油畫,窗戶關著,暗紫色的窗帘層層疊疊的懸挂,上面鑲著金線,大弧形靠背的絲絨沙發,銀漆副手的長椅,通往二樓的深褐色木樓梯,古老吊鐘一下一下的敲著,房間里老派而靜謐。
這是一幢真真正正的古堡。
置身其中,總叫人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中世紀皇室貴族的宮廷。
房間內四處可見下人和保鏢,他們立在角落裡,像是一尊又一尊石雕,不說話,不走動,只在主人需要的時候才會迎上前來。
蔣南這人,果真深藏不露。
江家比了他,著實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茶蓋磕在茶杯上的脆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抬眼,蔣南正垂頭品茶,雙腿交疊,姿態悠閑。
他的沉穩和她的焦躁格格不入。
蔣佳然沒辦法像他這樣心平氣和的品茶,她現下滿腦子都是江衍在哪裡。
她開門見山:「我要見他。」
「可以。」蔣南輕輕吹了一口飄在水面的茶末。
蔣佳然微微一怔,這男人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
卻又聽他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我答應。」蔣佳然接的沒有半點遲疑。
蔣南從茶杯里抬起眼來:「我還沒講條件。」
「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讓她見到江衍,只要知道他在哪裡,她便有機會將信息傳給蘇皖韻的人。
「好,嫁給我。」蔣南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話。
「什麼?」
「我的條件是,你嫁給我。」蔣南放下茶杯,靜靜的看著她:「你我什麼時候領證,我什麼時候帶你見江衍。」
嫁給他。
嫁給自己名義上的哥哥。
這簡直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蔣佳然細長的眼一眯:「我不同意。」
「晚了。」
「蔣南!」
「嗯。」她的暴怒,換來的只是男人不冷不淡的一句。
蔣佳然看著他線條冷硬的側臉,這個男人好像永遠喜怒不形於色,卻也在無形之間叫人不寒而慄。
那些想要反抗的話,莫名奇妙的堵在嗓子眼裡。
滿身的火氣,硬生生的被壓了下去。
有時候,你愈是憤怒,愈是顯得不自量力。
真正的強者,都擅長隱藏情緒。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好,只要看到江衍還安好,我立刻跟你領證。」
蔣南一雙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眼睛。
這女人想要救江衍。
她不是一個人來。
她的一切他都知曉的清清楚楚,他蔣南從來不把沒把握的仗。
可她就這樣想救那個男人?急切到這樣的義無反顧?
甚至是答應他的一切要求?
人的嫉妒心有時候來的莫名其妙,這一瞬,蔣南整個人都不悅起來。
可他依舊笑著,眉眼間含著森冷沉鬱的笑。
既然她這麼想救他,他就叫她嘗嘗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修長的手指在沙發把手上輕扣:「好。」
事情談妥,蔣佳然送算鬆了一口氣。
她問:「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他?」
「今天下午。」
「好。」
短暫的沉默,蔣佳然站起身來,既然一切已經談妥,便沒有再繼續留下的必要了。
她回頭看蔣南:「我去找個住處,今天下午記得給我打電話。」
蔣南靠在沙發里一動沒動:「吃個飯再走。」
「我不餓。」蔣佳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其實一路顛簸,這會兒早就餓了,不過,她實在是不想同這個男人在同一空間下多待,哪怕是一秒鐘。
「嘿,這麼駁南的面子,真是不識好歹。」藍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客廳里,倚在樓梯扶手上瞧著蔣佳然高挑的背影。
蔣佳然視線一轉,便看到那邊站了一個小姑娘,十幾歲的年紀,指尖捻了一支煙,撣煙灰的動作很熟稔,看得出來,是個老煙槍。
她冷淡的回看她:「你是誰?」
有些人,第一眼你便看不順眼。
比如她眼前的這個。
小小年紀,抽什麼煙?她自小在蔣家長大,蔣家有家訓,名門閨秀不能吸煙,女人,便該有些女人的樣子。
還有,這個女人跟蔣南是什麼關係?
十幾歲的小姑娘,三十歲的男人,共處一室,任誰看了都難免心生疑問。
藍昭懶懶一笑,正要開口。
話頭被蔣南截了,他沉沉的低斥了一句:「小昭,不得無禮,叫嫂子。」
「這便是嫂子?」藍昭緩步從樓梯處走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蔣佳然半晌,咯咯一笑:「我就說,你的眼光不會差,嫂子長得真好看!」
藍昭朝蔣佳然揮揮手:「嫂子好。」
她離蔣佳然太近,那煙味兒一瞬間鑽進鼻腔,對於一個從來沒吸過煙的人來說,這煙味兒有些嗆,她皺眉咳嗽幾聲,滿臉通紅。
她沒接藍昭的話。
她從來不會同自己不喜歡的人或是沒有任何利益可圖的人打交道,她不喜歡蔣南,厭屋及烏,連藍昭也一便不喜歡。
待呼吸平穩,她收回視線:「再見。」
她這態度,叫藍昭也是一怔。
她當她是嫂子給她幾分薄面,有意討好她,同她套近乎,這女人倒好,正眼都沒給她一個。
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想她藍昭在誰面前不是飛揚跋扈,這女人,真是不識抬舉。
她冷哼一聲:「既然她不想吃,南,你叫她走便是。」
蔣佳然當真沒有回頭,走的決絕。
眼看手臂即將探上門把手,手臂,被一隻大手拉住了。
她回眸:「怎麼?」
「吃飯。」
蔣南何時在女人面前這樣低聲下氣,在這裡,他只要招招手,大批大批的女人脫光衣服等著他。
藍昭看的來氣。
她隔空陰陽怪氣的喊了一句:「叫她走罷。」
「小昭,你先回屋。」
蔣南的聲音有些冷,藍昭欲言又止,將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里,上樓去了。
客廳里重歸於靜謐。
蔣佳然看著蔣南:「你究竟要怎樣?」
「老子的地盤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蔣南緩緩鬆開她的手臂:「你最好聽我的話。」
蔣佳然沒說話,靜默的看著蔣南,他眼底有流光浮動,帶著些許的狠勁兒。
幾秒,他又說:「想見江衍,就乖乖的在這裡待著。」
江衍那兩字,叫蔣佳然醍醐灌頂。
她神色終於緩和下來,她問他:「我的房間在哪兒?」
「紅姐。」蔣南叫了一聲。
那女人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
「從今天起,夫人就由你來照顧。」
「好的少爺。」
蔣南親自下了廚,幾人聚在桌邊吃了飯,整個飯桌上靜悄悄的,氣氛有些怪異。
蔣佳然只吃幾口便困了。
她上樓去倒時差。
藍昭樂的清靜,一個人將那些菜吃了個精光。
吃過飯,她一手插在口袋裡哼著小曲悠閑的往樓上走。
「站住。」蔣南叫住了她。
藍昭回過頭,懶散的看著他:「什麼事?」
「以後同她好好相處。」
「哎呦喂,南,你這不是為難我?」
蔣南沒說話,只是直直的看著她。
須臾之後,藍昭投降了,她笑笑:「行行行,我盡量。」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
只睡了一個小時。
蔣佳然睜開眼看著天花板,這陌生的環境叫她有些恍然如夢。
這不過短短几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她要嫁的人,一瞬之間從江衍變成了蔣南,而江衍,現在生死未卜。
嫁給蔣南......
有生之年,從未想過她竟會嫁給這麼一個男人,她對他一無所知,她恨極了他。
可偏偏為了愛情,她不得不嫁。
命運真是個離奇的東西。
其實她挺想哭的。
三歲那年,她被拋棄,命懸一線,蔣家撿回她一條命,在那個家裡,她活得戰戰兢兢,她活得小心翼翼,她要拚命的討所有人的歡心,有句話說得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蔣家大小姐並非像外人看起來那樣風光。
這些年,她什麼都要爭第一,才能得到蔣榮的青睞。
這些年,她要八面玲瓏,才能叫阮曼雲不打壓她。
這些年,她唯一慰藉的,就是有江衍陪著。
青梅竹馬的愛情,兩個人攜手從年少無知走到白髮蒼蒼,不差一分一秒,你擁有他全部的人生,他見過你所有的模樣,你們走完彼此的一輩子,不曾缺失每一段時光,這樣的愛情,多少人艷羨都艷羨不來。
可一場噩夢,將這一切都粉碎了。
什麼都沒有了。
就好像全世界都塌了。
她拼了命,都沒能護下這段愛情。
她想軟弱,想找個肩膀靠靠,想找個地方療傷,可她沒有資格,江衍的命還被蔣南攥在手裡。
心痛的太多,麻木了,便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就好像此刻。
支撐她還要繼續走下去的,只有報仇。
人人都說她狠,可不狠,這些年她早就被人啃的連渣都不剩。
不是每個人都有軟弱的資格。
從她被拋棄的那天起,註定此生她將不再有平凡的日子。
她要咬著牙踩在刀尖上往前走,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必須狠。
否則她將一無所有。
「叩叩叩——」門忽然被誰敲響。
她長睫快速眨了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蔣南出現在門口。
他身長玉立,像是一棵松,幾乎將大半個門框填滿。
她頓了幾秒,問:「可以見江衍了?」
「嗯。」
蔣佳然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板上:「等我,很快。」
蔣南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跑至牆角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數件衣服,攤了一床,卻不知挑哪件。
看了許久,她拎起其中一件。
走到鏡子前。
透過鏡子的餘光,這才發現蔣南還站在那裡。
她回頭,一瞬間斂了笑意:「煩請你暫時先出去一下。」
她終於注意到他了?
蔣南心底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因為她看著他時目光里的冷。
同她想到見江衍時的興奮截然不同。
他這一輩子都不認輸,此刻,亦是一樣。
他不會輸給那個男人。
因為那個男人馬上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這世上,從來沒有人能壓在他頭上。
他看著她,目光里極快的閃過一絲陰狠。
他帶上門,退出去。
門再打開的時候,穿一身橄欖綠衣裙的蔣佳然出現在眼前,她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清冷,用時下的話來說,她長了一張有著十足禁慾氣息的臉,這顏色搭在她身上,如同活了一般,她畫了淡妝,栗色的大波浪垂在腦後,丹鳳眼眼尾上挑著,紅唇微啟,像是一支綻開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妖冶似血。
驚艷。
蔣南一雙眼凝在她身上,無法移開半分。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梳妝打扮,為的不是他,只為見那個男人。
這樣的驚艷,他只覺得刺眼至極。
「走吧。」蔣佳然走過來。
他沒拉住她。
既是最後一面,就當是為那男人送行了。
路程有些遠。
顛簸了足足兩個小時后,車子在一幢別墅前停下。
這別墅建的奇怪至極。
倒不是說它的外形,而是,它所處的地形,這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荒郊野外,遠處鴉青色的天空掩映著黛山,不知名的樹聳立著,不知要蔓延至何處,一條小徑將這片樹立分開,而這別墅,就在這小徑的盡頭。
這裡僻靜而幽深。
是個殺人卸貨的好地方。
蔣佳然看蔣南一眼,走入小徑。
小徑的盡頭,停下。
蔣南輸入了指紋,那房門倏然打開來。
裡面的格局是現代風。
裡面有四個男人,只穿黑背心,墨綠軍裝褲,褲腳塞進黑色的皮靴里,他們大汗淋漓,兩人一組,在......對打,看起來身手不錯。
見蔣南進來,幾人收了手,齊聲道:「南哥。」
蔣南微微頷首,朝里走去。
一直走到最裡面。
一扇冷硬的鐵門出現在眼前,鐵門外是鐵柵欄,很嚴實,如果誰想要從這裡出去,須得有掰彎這鐵柵欄的力氣。
想到江衍就被關在這扇鐵門裡,蔣佳然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她去想象裡面可能會出現的情景。
可只想了個開頭,就被她自己硬生生截斷。
她不能想象。
蔣南的狠,她早已領教過。
江衍他,就算不死,也怕是脫了層皮。
她閉了閉眼,只覺得呼吸都有些空難。
「吱呀——」一聲,鈍重的鐵門別推開來。
一股潮濕的腐臭味兒迎面撲來。
蔣佳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從蔣南背後沖了進去。
屋裡只有一個木凳,一個排氣扇,沒有燈光,黑漆漆一片,當門打開時,才會有光亮照進去,將空氣里細小的浮沉照的清晰無比。
借著那光線,她看到了江衍。
他虛坐在殘破的木凳上,手臂被綁著,用的是鐵鏈,兩隻手腕上各綁了一條,鐵鏈的那端嵌在牆壁里。
他垂著頭,看不清模樣。
眼淚幾乎一瞬間就要奪眶而出。
她伸手,將手指試探性的放在江衍的鼻尖下。
蔣南站在她身後,他的嗓音低低的,帶著一絲無謂:「放心,我不會叫他這樣輕易死去,那也太便宜他了。」
薄弱的呼吸像是風中的殘燭,隨時會消失一樣。
他是沒死,可也只剩下半條命。
蔣佳然顫抖著手指去碰觸他的臉,指尖所及之處,一片冰冷。
她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不過是叫他餓了兩天而已。」
沒有水,沒有飯,人最多能活三天。
而江衍,離死亡只剩下一天。
眼淚再也忍不住,斷了線一般墜下來。
蔣佳然回過頭,梨花帶雨的看著他:「蔣南,你是不是人?」
蔣南靜靜的看著她:「如果想叫他活下來,最好儘快跟我結婚,否則,你也知道,他時間不多了。」
人?
蔣佳然此刻覺得,就算是畜生大抵都比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人情味兒。
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為了得到她,他竟這樣不擇手段。
她終於意識到,想要救江衍,她只能順著他來。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淚:「走,現在就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