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有個男人看上了我
「嫂嫂，你快點啊！」身前一身粉色綃紗長裙的少女不斷的回頭催促我。
她叫慕如月，是我的小姑子。
她上個月及笄（成年），婚事迫在眉睫，她又對京城裡鼎鼎有名的流雲公子有意，便讓她的哥哥我的相公幫忙牽線搭橋，直至今日，才有機會，來見那流雲公子一面。
只是，她說一個人害怕，便非要拉我來作陪。
我在慕如月的催促下，加快了腳步，但慕如月卻在快到中亭的時候停了下來。
中亭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那裡假山池沼，亭台樓閣，迴廊水榭，百花爭艷，應有盡有，是家中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
此時如月在中亭前止步，躊躇。
「嫂嫂……」我一上前，慕如月就叫我，只是她的聲音有些奇怪。
「恩？」
「那個人……就是流雲公子么？」我還沒來得及看，她便又道：「他怎麼看上去那麼瘦，跟竹竿一樣，好像風一刮就要被吹跑似的……天啊，他咳嗽了，他有病？會不會傳染給我啊？」
我時常男扮女裝跟相公一起巡察慕家店鋪，對於流雲公子，知道的還是比慕如月多一些的，就解釋道：「聽聞流雲公子的母親難產而死，生下的流雲公子也自小體質虛弱，所以……」
「你是說他是個癆病鬼？」慕如月扭頭看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哥怎麼能將我嫁給這種人？」
「……」這難道不是她自己挑的人么？
「不行，我才不要嫁給這種人！」慕如月說著就要走，走了兩步，又覺得不甘心，眼珠子轉了轉，對我道：「嫂嫂，你去幫我把流雲公子引過來，等我看看再做決定好不好？」
「……」她不是決定不嫁了么？我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腰身就被人狠狠的撞了一道，腳下一個踉蹌，便摔到了地上，同時，也從拐角處，摔了出去，手腕擦到地上，似是擦破了皮，鑽心的疼，讓我蹙起了眉，我有些不悅的回頭看向慕如月。
慕如月絲毫沒有悔意，手舞足蹈的指著流雲公子的方向。
我深呼了口氣，壓下心中怒意，撐著地站了起來，看向前方。
此時，有一道不染纖塵的雪白身影，自遠而至，款款而來。
那人面容清俊，眼神清亮，氣質出塵，雖然臉上顴骨有些高，帶著病態的蒼白，但卻並不難看，反而是給人一種淡若清風的雋永縹緲。
在我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便緩聲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百花滿園，竟不及姑娘半分！」
不妨這人出口就是誇我，我愣了下，許是在古代待慣了，竟覺得有些羞赧，雙頰微微發燙，微微垂首道：「公子謬讚。」
他的眼神似乎灼熱了幾分，彎唇笑問我：「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可知府上中亭在何處？府上大公子與我相約中亭，但我卻在此處迷了路……」
我沒說自己的身份，只道：「公子你沒走錯路，這裡就是……」中亭兩字還沒說出來，便有一道嫩粉色的身影蹁躚而出，先聲奪人道：「嫂嫂？你在這裡做什麼？娘和哥一直在找你呢。」
慕如月？我看向她，見她眼睛閃亮，雙頰潮紅的看著流雲公子，想來是對對方極為滿意，便不再說什麼，只朝著流雲公子行了個禮，打算離去。
只是，剛走到慕如月身後，便有一雙手掌，以極大的力道，推了我一把。
「啊」我驚呼一聲，腳下一個不穩，便跌落到了荷花池中，嗆了一口湖水，咳嗽不已。
此時是秋末，湖水冰涼，我全身都浸在湖水中，四面八方的寒意將我包圍，冰寒刺骨，讓我剋制不住的打起了寒顫。
「姑娘？」流雲公子竟看都沒看慕如月一眼，幾個快步就走到湖邊，半彎下腰朝我伸手：「姑娘，快來，我拉你上來。」
慕如月站在流雲公子身後，臉上帶著明顯的妒色，神情十分不悅，惡狠狠的瞪著我，嘴上卻還溫柔的對流雲公子說：「流雲公子，我嫂嫂全身都濕透了，你一個外男在此，若是看到不該看的，豈不是有損嫂嫂名節？」
看慕如月這樣，我就知道剛剛推我的人定然是她，她向來驕縱蠻橫，但凡有她在場，就不許別人壓過她絲毫風頭，剛剛流雲公子贊我一句，一定讓她懷恨在心，所以她才想讓我出醜。
我心中惱怒，礙於相公情面，又要在流雲公子面前給慕如月面子，只好壓下火氣，開口道：「是啊，公子不必管我，先讓如月帶你去見相公，稍後就有人來救我了。」
「可……姑娘，現在天氣炎涼，你這般會得風寒的。」不知為何，流雲公子竟然堅持要拉我上去。
慕如月在他背後氣的直跳腳，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整個人給吃了。
我無視了她的眼神，只覺得冷的不行，也想上去，便猶豫了起來，正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流雲公子？如月？怎麼回事？」
相公！是相公來了，我眼睛一亮，正要求救，慕如月便大聲道：「哥，你來的正好，我與流雲公子在中亭說話，不知為何嫂嫂就掉入到荷花池裡了，她現在渾身濕透了，你快帶她走，免得污了流雲公子的眼睛。」
「青嵐？」我只聽相公喚我一聲，他便跳入到荷花池中，走向我：「冷不冷？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相公直接在水中將我抱了起來，用輕功飛上岸，對流雲公子說：「流雲公子，抱歉，內子身體不適，我帶她去休息，就讓舍妹先陪你一會兒。」相公在意我，我很開心，之前的怒意全然散去，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來。
「無妨，慕夫人的身體重要。」流雲公子輕聲回道。
相公的懷抱很暖和，我勾著相公的脖頸，趴在相公肩上，往岸邊看去。
看到流雲公子站在岸邊，目光直直的看著我與相公，看到我看他，便朝我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容，出於禮貌，我也朝他笑了笑，然後他的目光一下子便亮了起來，眼中似是燃起了火焰，燙人的厲害，把我嚇了一跳，頭一縮，連忙收回目光，躲到相公懷中不去看他了。
這人……感覺好生奇怪。
……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了中亭后，相公問我。
我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只是沒說慕如月威脅我，撞倒我又把我推下去的話，只說是我自己願意陪她，而且不小心跌入了荷花池。
不知道是不是我哪裡說的不對，相公聽完后竟然停住了腳步。
我抬頭看他，正巧他也低頭看我，他眼眸漆黑，溫和俊美的臉上，也帶著複雜的讓我看不懂的神色，近乎嘆息般道：「辛苦你了。」
我聽此心裡一驚，難道相公知道我有所隱瞞？知道我之前說的是假話？我還在想，相公溫熱的唇便印到我的額上，留下了濡濕的痕迹：「只是，青嵐，你這般，跟個孩子一樣，可讓人怎麼放心的下？」
我彎唇看他：「不是有相公你呢？」
相公的神情凝滯了一瞬，錯開我的目光，沉默了下，才道：「的確，有我在，定會護著你，只是，我終究不能時刻在你身邊……」
我就在他懷裡，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變化，也能清楚的看到他有些逃避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有些疑惑起來。
我沒看錯的話，相公他，應該是……在遲疑？
他在遲疑什麼？
為什麼會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