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做講故事的人
「rain,你怎麼在這。」剛睡醒的語默,看著廚房裡有些忙碌的身影,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的她驚訝的問著。
自外公出院后,吳茜對rain更是放心了,這個周末她竟藉機把馮媽媽也叫了出去,就留語默一個人在家,又以沒人給女兒做早餐為由,大清早的把rain喊到家裡來做早餐。
「吳阿姨說你馮媽媽沒在家,每人給你做早餐,我就過來了。」rain簡單的解釋著,卻在這早餐上下來不少心血「對了,你快洗洗,準備吃早餐了。」
對於媽媽的這個安排,語默無奈的揉了揉頭髮,讓本來就還沒打理過的長發顯得有些凌亂了。
「還沒睡醒嗎?」見語默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rain邊忙邊說著。
「早餐我還是可以自己解決的。」還是走進了廚房想看看rain在做什麼。
「原來凌亂也可以這麼美啊!」rain賤賤的笑著。
rain這個讓人無法捉摸的性格,你永遠都不知道他下一句會說出什麼讓人意外的話。
語默白了rain一眼,順手捋了捋頭髮「你早餐看起來好像挺不錯。」
「你先去洗漱,馬上就好了。」催著她趕緊離開這個有油煙的地方。
洗漱好后,語默不可思議的看著餐桌上的早餐,色香俱全,一個早餐竟被rain整出了這麼多的花樣,這些確定都是他做的嗎?
不知道味道這麼樣,語默在心裡嘀咕著,有些不相信一個男生可以這麼厲害,感覺沒有他不會的一樣。
「快嘗嘗。」rain迫不及待的想聽到她對自己這頓早餐的評價了。
語默拿起勺子試了口顏色很漂亮的彩色粥「嗯,挺不錯的。」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同時上的廚房又下的廳堂。
「不錯吧。」rain滿臉的成就感,就像小學生得到了老師的表揚一般。
「等我下,還有一樣馬上就好。」說著又轉身跑進了廚房。
看著豐富的早餐,語默在想先吃哪個好。
放在餐桌上的銀色手機伴著鈴聲閃了閃,屏幕亮起后又靜靜的躺在桌上沒反應了。
「rain,你手機來簡訊了。」吃著早餐的語默瞥了眼手機,屏幕上提示著有條簡訊進來,便下意識的告訴了rain。
「你幫我看下,我這個還要等一下才能出來。」rain從廚房探出個腦袋說著。
「哦。」語默輕聲的應了聲,便拿起收起點開了。
一看不是什麼重要簡訊便按了返回鍵,剛想放下,手機卻沒有返回桌面,而是退到了相冊的界面,
想必是主人沒返回桌面就鎖了屏吧,語默沒太在意順勢把手機放到了桌上,可相冊里出現的照片讓她猶豫的再次拿起了手機。
手機里幾張女孩的圖片,從背影來看應該是剛上初中的那會的,高高的馬尾搭在肩上,寬鬆的校服卻顯得青春活力,偷偷的看了眼還在廚房忙著著rain,語默沒忍住,修長的手指往上劃了划,依舊是這個女孩的背影,沒有正臉照,以至於語默無從猜測她是誰,不過從一個模糊的側臉照可以看出,這個女孩肯定長的挺不錯的,至少很清秀、、、
「伊伊,最後一個早餐也做好了。」rain端著大碗從廚房走出來。
rain的喊聲讓語默差點差點把面前的粥打翻,緊張的關掉手機放好,心虛的她不知怎麼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你怎麼會做這麼多好吃的。」隨意的嘗了口類似黑糖堅果吐司一樣的麵包,做出一張好奇的想知道他怎麼什麼都會的樣子。
「呵呵。」被語默連誇了幾句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在國外那麼久總得什麼都會點吧,要不然餓死了怎麼辦?」不過他這性格沒幾句就開始自嘲起來。
「對了,剛剛是誰發的簡訊嗎?」拿起手機,rain也就隨口一問。
「你嘗嘗這個,挺不錯的。」擔心rain發現自己翻過他的相冊,語默略帶慌張的拿起一塊自己覺得味道很不錯的白吐司伸到rain的嘴邊示意他也嘗嘗。
rain毫不猶豫的張開嘴接到「真的有這麼好吃嗎?」隨之臉上的笑容就再沒散去過。
「嗯嗯。」語默努力的點了點頭,慶幸他沒有發現,但好奇心卻促使著她想問問他那個背影是誰的。
「現在這些店鋪推送簡訊真是越來越猖狂了,手機助手都攔不住。」拿著手機擺弄了下的rain搖搖頭,佩服著現在這些廣告的散布。
「你、、、手機上的女孩挺漂亮的,是你女朋友吧?」語默看了眼正滿臉開心的rain始終還是順帶著問了句。
rain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卻沒有說出任何責備她翻過他手機的語言。
「對不起。」許久沒有聽到rain的回答,也許她就不應該翻他的手機,更不應該問這個荒謬的問題。
機械的重複著吃早餐的動作,只是縱容這麼多美味的食物,她也吃不出什麼味道了,只是澀澀的,難以下咽。
「你要喜歡吃的話,以後經常給你做。」像是想到什麼似得,rain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接著又是凝固般的沉默。
「對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不知過了多久低頭吃早餐的語默轉移話題般的問到。
rain努力的想著,不過他敢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她的生日。
他從吳阿姨那裡得知,她生日是1月31日,他便認真研究過和這個星座相關的一切。
水瓶座的她總是帶著一絲倔強,他知道,這個星座的女孩不會輕易的喜歡上一個人,可認定了的東西卻很難再改變,她們常常把自己的心鎖的緊緊的,不讓一絲陽光可以照得進去,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想做一輪太陽,想試著去照亮她心底的某個角落,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他也要努力的去試試,如果那個地方住著的是孤獨,他就要用溫暖的陽光把孤獨趕走,如果那個地方還住著黑暗,他就用太陽的光芒把那片地方全部照亮。
「是感恩節。」見rain半天沒能答上來語默索性告訴了他答案。
「感恩節?」rain細想著這個節日。
是啊,每年11月分的最後一個星期四,在國外,人們會在這一天里感謝所有的值得感謝的人。
11月份就回國的他已經和她相處了一個月了,可他的計劃卻還沒有半點進展。
不過,管他呢,走一步是一步吧,現在這樣也挺好。
「我給我爸發個簡訊。」拿起手機編輯著簡訊,「好像從來都沒在這天給他說過什麼。」
公司里,rain爸和rain媽真在討論這這一期的活動項目到底採用策劃部門裡誰的策劃方案。
聽到手機響的rain爸下意識的瞟了眼手機屏幕,那種從未有過的驕傲爬滿整臉,得意的拿起手機給rain媽看到「你看這小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跟我說節日快樂啊,懂得感恩了,哈哈哈哈。」
rain媽也欣慰的笑著「咱兒子真的長大了,哈哈哈。」
「這期的策劃就用這個作為題材,等下通知策劃部所有人開會。」突然湧出的靈感讓rain爸更加自豪有這麼個兒子。
「我也想去看看我爸。」低著頭,語默莫名的有些傷感。
「對不起,我、、、」rain沒想到剛剛這個話題會使她這麼敏感。
「我是真的想去看看他,回來還沒有到看過他的。」聲音很弱卻又是那麼肯定。
「好,我陪你去。」
說完兩人便沒有再多的言語,直到吃完早餐。
吃完早餐的兩人便乘上了大巴車。
龍成俊的墓地在郊區外,兩人做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才到達目的地。
手捧著鮮紅,站在墓碑前,語默還會沒忍住,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墓碑上刻著吳茜之夫,一旁的小字上有外公吳德雄的名字,想必是外公為爸爸立的碑,在眾多的小字中語默終於尋得龍伊伊之父幾個小字。
媽媽給她說她一來這裡就會有落不完的淚,所以她不願和其他人來這,有時太想了也都是一個人偷偷的來看看,語默只是知道爸爸的墓地在這裡,便也從沒來和媽媽來過。
她懂媽媽心中也有一處不願被人發現的傷口。
『爸,我和媽媽,還有外公都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在天堂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語默有很多很多話想對爸爸說,多到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她想跟爸爸講講她這幾年的趣事,想講講這幾年認識的新朋友,還有身邊每一位幫助過她的人,她都想跟爸爸分享。
『龍叔叔,您放心,我會替您照顧好吳阿姨還有伊伊的,您再那邊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rain把花放到墓碑上后,對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rain啊,吳阿姨看的出,伊伊和你在一起她帶有憂傷的眉頭才不會那麼重,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替吳阿姨照顧伊伊一輩子。』吳茜跟他說過的話又出現在他耳邊。
這種陪伴,只要伊伊願意,他便願意,哪怕是來世,這是他最淺卻又最奢侈的願望。
回家的路上,語默的情緒一直比較低落,一路上都安靜的不說一句話,rain也沉默的陪她走著。
rain走在她身後,微微張了幾次的嘴還是沒勇氣說出那句『沒事的,你還有我。』
語默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想的太多反而腦袋裡空空的,也不知道要想什麼了。
「伊伊,都下午了,我給你去買的吃的吧?」
搖搖頭「不用了,你要吃就買你的吧。」
rain順勢坐下「我也不餓。」
沒一會兒,車上就座無虛席了,車子便也緩緩的發動了。
突然車內一聲尖叫了嚇壞了車上的大部分乘客。
「怎麼啦?」司機把車停下走到後面打探情況。
「車上有沒有醫生,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隨之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遍整個車內。
rain本能的站起來大步走上前去,語默也跟在rain身後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眼前的一幕讓語默驚呆了,一個孩子嘴唇發紫,四肢抽搐的躺在一個女人懷裡。
「快把他平躺好。」rain想都沒想的就撬開孩子的嘴,把手指伸進了孩子的嘴裡,另一隻手掐著孩子的鼻子下方,那個醫學中叫人中的地方
「把窗戶打開,伊伊幫我把他的衣服解開,用最快的速度。」
語默顫抖著雙手將孩子的衣服解開,她不知道,小孩怎麼了,只是看著孩子的樣子覺得好難受。
幾分鐘過去了,孩子的抽搐現象並沒有好轉,rain對司機說到「麻煩開到最近的醫院,孩子的驚厥現象沒有減少,得馬上送醫院。」
通過大家的努力把孩子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因為有rain先前一些了的搶救措施,小孩並沒有什麼大礙了,孩子的媽媽對rain謝了又謝,才肯離去。
「你的手,很痛吧?」rain四個手指上的牙齒印讓人看了都覺得很痛。
「沒事的,剛剛我如果不把手放他嘴裡的話他可能會咬舌或者是窒息死亡。」rain說的理所應當就好像這一切都是他應該要去做的一樣。
「去醫務室擦點葯吧。」語默有些佩服甚至是崇拜眼前的這個被自己當成弟弟的人了。
「你幫我擦嗎?」rain開著玩笑,卻很想聽到肯定的回答。
「嗯。」語默鼻子酸酸的應了聲,「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借醫藥箱。」rain坐在椅子上等著語默,他總是很容易滿足,她的一點點舉動就會讓他開心上半天。
「痛嗎?」輕輕地擦拭著藥水,擔心自己會弄痛他的手。
「不用擔心啦,我這個沒幾天就會好的,我又不像你要用手指彈琴。」
「可是你要握手術刀啊。」吐口而出的這句話讓語默自己也有些吃驚,這是在擔心他嗎?
「我是個醫生,你得相信我。」依然開著玩笑,像受傷的不是自己。
如果能得到她這樣的關心,多受幾次傷又何妨?
她濃而翹的睫毛好看極了,長長的搭在眼帘上,在臉上投下好看的弧度,rain看的有些出神,嘴角卻在大幅度的上揚著。
「想聽聽我為什麼會做醫生嗎?」rain想把自己心底不願提起的那個秘密告訴她,只是想把最真實的自己讓她知道。
「為什麼?」
「我原本還有一個小我十多歲的妹妹,但在她3歲那年查出了後天性心臟病。」
「然後呢?」語默似乎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他還有個妹妹這回事。
「就沒有然後了。」
語默突然明白為什麼他會說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有故事的人都很優秀。」
『我有故事,那麼你願意做那個聽故事的人嗎?』而rain真正說出口的卻是「鬼知道我都經歷過什麼呢?」
是啊,誰又知道他經歷過什麼,或者是說,誰又在乎他經歷過什麼呢?
在妹妹因為心臟病離開后他就立志要做一名醫生,專門研究這方面的病例。
那時母親過度悲傷,差點也一病不起,父親想讓他出人頭地,一心想送他去國外學習,失去過女兒的母親又怎麼會同意呢,況且那時他也才讀初中,母親更是不同意了,他們便開始了無休止的爭執,他們經常會為了這件事大吵一頓,然後總有一方摔門離開。
父親堅持,兒子要獨立要成材就得往外面送。
母親堅持,就這麼一個兒子,兩地隔著這麼遠,在外面受苦了怎麼辦。
就在他們的爭吵中rain在國內讀完了高中,畢業那刻的他才發現,如果他不出國,這個家就不會安寧,所以在高中一畢業他便一人出國留學了。
出國那天,父母兩人到機場送他竟然都哭了,也沒了以前的爭執,他們都說想家了就回來。
rain知道,但竟然選擇了,再苦都要去面對,再累都不能回家。
一個有經歷的人,畢竟會有一段辛酸的故事,那時他一個人到國外,面對所有陌生的一切他都得學著去接受,沒有誰會可憐誰,全部都得一個人扛著,那段時間他在人前無憂無慮的活著,但當黑夜降臨時總是一個人舔著血淋淋的傷口,落著淚,卻無處能尋一個療傷的港灣。
如果那時他沒有在學校遇到freddy教授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他了,那個如父親一般的人,是他帶著rain走出了人生低谷,是他介紹rain進國外那家醫院,當然這其中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和努力才成就了這麼優秀的他。
對於這段心酸的往上,rain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然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她因為這個可憐他,憐憫他,他不想要這種施捨的到的。
「你知道我怎麼認識你的嗎?」一直看著她輕柔的動作,手上的上在她的包紮中也沒有多痛了。
一心在為rain包紮傷口的她許久都沒有給rain回應,
如果他願意做那個聽故事的人,她願意講嗎?如果我現在跟你說那個女孩的事,你還願意聽嗎?
突然的安靜讓語默抬起頭來,被rain灼熱的目光看的莫名的有些發慌才反應過來rain剛剛好像問她什麼來著。
「也是在醫院嗎?」
他還是做講故事的那個人吧,不管她願不願意聽,他講就給她聽過就夠了,只是有些事情過去了也不必再提。
「算是吧,我大二那年freddy就帶著我在那家醫院實習,對於出國幾年都沒有回家的我來說都快忘記中國人長什麼樣子了嗎?」
「你都沒有想過回來?」
「回來幹嘛?我爸媽好不容易因為我的出國感情變好了,我會來他們不是又會吵,最主要是如果一事無成我也沒臉回家。」
語默靜靜地聽他說著,也許看似瀟洒無慮的他也有他人不知的脆弱的那一面。
「應該算是去年快年末的時候吧,我看到一位我們國家的人在醫院裡出現,你知道那種在異國他鄉遇見同國人是怎樣的感受嗎?就像是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覺得特別親近,後來通過聊天我才知道,原來吳阿姨和我是同一座城市的,那更是讓我覺得我有義務去幫助她,我便經常主動幫助吳阿姨照顧你,好幾個月後后你醒了,卻像似換上了抑鬱症一般情緒也非常不穩定,然後我通過我國內的一個朋友,他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的一個很不錯的醫生也可以說是專家,我便住進了你的那間病房,後面的事你大致也應該知道了。」理所當然的說著,這些看了沒有任何破綻的一大堆話僅僅只是他的輕描淡寫。
「你那天為什麼會不見了?」語默想到有一天突然就發現他不見了。
「那天是因為freddy教授說我太久沒回學校了要我回學校跟老師解釋下,要不然會對我的結業有一定的有影響,然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給你買吃的的吳阿姨,然後、、、」
「綁好了。」語默在紗布處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才直起身整理被弄得一塌糊塗的醫藥箱。
「然後你們以為我想不開。」語默揶揄的說著,像早已放下一般。
那時的她只是因為他告訴過她,想一個人時站在最高的地方,即使找不到想找的人,想找的人也能看到自己、、、
「呵呵、、、」rain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回家吧。」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拉起她。
語默獃獃的愣在原地,記憶里也有一個人這麼對她說過,在醫院的長椅旁,他抱著她對她說『我們回家,回我們的家、、、』
她其實也有好多故事想講,可等不到一個合適的聽故事的人時,她寧願讓所有想講的故事都成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