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福利

飯後，兩人一起壓馬路。

暴雨過後，空氣清新濕潤，持續的高溫終於降了下來。

陰天里氣溫剛剛好，不冷也不熱，只有來自海上的風在校園內肆虐，吹得簡茶的頭髮和長裙一團亂。

簡茶想到和易如故複合了，就各種興奮各種嗨，壓個馬路也不安分，嗑藥了似的各種蹦蹦跳跳，這裡踩一下，那裡跳一下，踢踢石子，抱一抱他，偶爾又踩在草坪的邊緣玩走邊邊……

易如故覺得吧，如若你是個一米六的萌妹子這般活蹦亂跳，那自然是各種嬌軟各種可愛的，但簡茶這種170+的巨漢，還這般鬧，活脫脫一逗比。

但簡茶現在實在是太漂亮了，哪怕走邊邊這麼幼稚的行為，也是極其好看的——

纖細修長的雙臂張開，寶藍色的棉質長裙裙擺在風裡飛舞，被風吹亂的烏黑長發蓋住她大半張臉，卻蓋不住她眼底開懷的笑意……

她朝著他，微笑，微笑，拚命微笑……

那樣輕笑著的絕美的臉，讓易如故都微微有些發怔。

這樣的畫面，太美太美，是任何攝影師都想要記錄下來的畫面，易如故卻只是獃獃地看著，捨不得移開眼。

然後，他發現，他家茶茶今天挺文藝范的，長直發、長裙、小白鞋，妥妥一森女，看上去舒服極了。

不過，也就今天比較清新些，其他時候，各種好看的T和好看的牛仔褲，配上高跟鞋或者小白鞋，很簡單，也很潮。

她瘦下來之後，自身條件就相當好了，高挑，身材好，活脫脫一衣架子，很多風格都駕馭得住，不論穿什麼都好看，就不知道不穿……

不穿，鐵定更好看！！！

咳咳。

想歪了。

想歪了的易如故走上前去，抱住他家茶茶，站在一級台階上的簡茶比他還高，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多高？」

簡茶立馬從台階上跳了下來，裝小矮人：「170。」

易如故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盯得簡茶心地一陣發毛，然後她稍微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如實以告：「我對外一律宣稱我只有170的。」

易如故眼角肌肉一陣抽搐：「實際上呢？」

簡茶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172。」

她高二的時候就170了，本來以為發育結束不會再長了，但是高三那年運動得太狠了，高考體檢的時候量身高發現自己居然172了。

某巨漢一直覺得高考體檢那身高測量器是虛的，為了學生的身高好看一些，多多少少加個一兩公分。

她也沒太在意，還是她爸簡小林某一天突然摸著她的頭說：「茶茶，你又長高了一點，可別再長了，有點嚇人了！」

簡茶當時還回了一句：「我是變瘦了你才覺得我高了的，我一直170，想長也長不高了。」

簡小林立馬拿了捲尺出來幫她量身高，然後宣佈道：「172，不準再長了，再長你家易如故都不會要你了。」

簡茶其實也不太在意這兩厘米，但是想到易如故，就不得不在意了。

她170出頭配易如故剛好合適，若是再長，那真的，某人鐵定會拋棄這麼高大的她的。

還好後來沒長了。

不然，簡直沒法活。

這一年來，她每天都給易如故發簡訊，不論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告訴他的，唯獨長高這件事，編輯了老半天，還是全部刪除了。

實在……不大敢。

直覺里，易如故這樣的沙文豬不是很喜歡巨漢，人家愛的是林依晨那樣的萌妹。

變瘦已經夠刺激易如故了，還長高……

呵呵呵呵。

可簡茶千算萬算，沒算到易如故會發現這個小秘密。

她將頭埋在某人懷裡，努力裝出小鳥依人的樣子。

「誒！」

易如故重重嘆息了一聲，滿臉無奈，然後他的意見罕見地和簡小林如出一轍：「可別再長了，你現在的身高讓我有點惶恐！」

簡茶很想找塊豆腐撞死。

其實，她如若還單著，那長高就長高了，怕啥！

但是，有了男票之後，特別是有了一個特別大男子主義的男票之後，身高問題就變得有些可怕起來了。

呵呵呵呵！

「放心啦，已經長不高了！」

簡茶拍了拍易如故的肩膀，安撫道，然後她也覺得這樣的安撫並無卵用，於是她只好換個角度讓易如故覺得她長高不是啥大問題，於是她說，「你放心，我那兩公分長得都是腿，這可是你的獨家福利，大長腿啥的夠你玩很久了！」

易如故：「……」

當你有一個如此色氣的女朋友，突然就覺得身高問題那都不是什麼事兒！

比如說現在，他就挺想去膜拜一番她的大長腿的。

他家茶茶的腿本來就好看，以前胖嘟嘟的時候，她的腿也是又直又白的，現在瘦了，變得纖細了，還長高了，想來……的確是福利……

然後，易如故便發覺話題有點偏離正軌，他被某女帶到了一個相當神秘的國度。

在那裡，齷齪思想有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奔騰。

茶茶，我們這麼污，真的好嘛！

「咳咳……」

清了清嗓子，擺脫那些狂野的旖念，他微笑著說：「其實，我覺得你再長高個十幾公分也沒什麼的，到時候沒人要你，就我勉為其難地收了你。」

簡茶唇角抽了抽，然後後撤了一步，望向易如故。

盯著某個足夠驚艷時光的少年，她的表情有點微妙。

易如故啊易如故，你是多希望你女朋友長殘然後只有你啊！

就這麼……沒有自信嘛！

你明明那麼好，好到涼薄的我瘋狂迷戀，好到我捨不得委屈了丁點半點，好到我覺得你值得最好的愛，好到我想讓你永遠自信永遠驕傲……

於是，我成為了最優秀的我，然後站在你面前。

只為，別人看到你就會羨慕你，當他們談起你，會覺得你是完美的，他們會說：「易如故嘛，他很好，連女朋友都那麼好看！」

可她的易如故，本該是驕傲的無法無天的少年，這時候卻因為她的外貌而不安著。

女朋友很漂亮，這麼值得自豪的事情，卻沒給他帶來多少快樂，反倒是讓他焦躁不安了。

原來啊，這個溫暖了她的少年，從來沒有表現得那般肆意任性，他該死的脆弱著，他害怕失去，所以就連挑女朋友也只挑了個樣貌普通的。

女朋友突然漂亮了起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分手。

真他媽的日了狗。

這貨，還真是糟糕呀！

可，滿滿都是心疼呢！

想到他曾失去所有，想到他一無所有，想到他的刻意偽裝，想到他的故作堅強……

就只剩下心疼了。

她也曾那般脆弱不安，是他，領著她走出那段黑暗歲月的。

現在，換她來牽著他的手，走過這動蕩不安的青春歲月！

於是，她朝著他微笑，說：「易如故，你知道嗎？」

少年完全沒追上簡茶發散的思維，便詫異地「嗯」了一聲。

簡茶神情決然：「我可以為你去死！」

易如故愕然半晌，半點也沒料到那般沉靜溫和的茶茶會說出如此偏激肅殺的話來。

他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一想到是那樣沉重偏執的愛，易如故竟有一種承受不起的感覺，所以，他揉了揉茶茶的頭，把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然後戲謔地笑了笑，努力稀釋此刻沉重的氛圍，只把這話當玩笑話聽了，他說：「死一個給我看看！」

簡茶推開那隻弄亂他頭髮的手，定定地盯著她，三秒過後，她微微笑了笑，然後在一輛汽車開過來的剎那裡走到馬路中央。

易如故心臟驟停，立馬探手，粗暴地把簡茶從馬路上拉了上來，然後有些暴躁地罵道：「你瘋啦！」

簡茶甩開那隻手，昂著頭看他，回頂道：「我沒瘋。你讓我去死，我立馬去死。」

易如故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罵道：「你有病。」

簡茶低下頭，垂下眼帘，輕聲說：「如果愛你是生病的話，那病死我好了！」

如果這份愛就是個錯誤，那我情願執迷不悔，自走絕路。

「嘀嘀嘀……」

位於市中心的老校區，校外車水馬龍，汽車行駛的油門聲、堵車期間狂按的喇叭聲，聲聲尖銳入耳，卻敵不上簡茶如此風輕雲淡的一句話。

她說了愛，那是不是意味著，此生絕不會放手。

他嘆息，然後探手，一把將簡茶擁入懷中，是那種瘋狂的窒息的昏天暗地的擁抱。

「咚咚咚……」

那是他瘋狂跳動的心，是擔心后怕，是激動狂喜。

一想到茶茶差點死在自己面前，他整個人差點嚇死。

一想到茶茶如此愛他，他便忍不住興奮起來。

但他仍是勸阻道：「茶茶，以後別做這麼傻的事！乖乖的，我真的……嚇死了好嘛！」

簡茶也覺得自己的確偏激了一點，可，她莫名有些小委屈，頭埋在他懷裡，悶悶地說：「誰叫你不信我的！」

她都說了可以為他去死，那自然就是可以做到的。

易如故幽幽嘆道：「我信。」

他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只是，他何德何能啊，居然讓一個女孩子如此愛他。

有些東西，漸漸變得沉重，易如故真的很怕承擔不起，可那是茶茶啊，他那般喜歡的茶茶，他如何可以去辜負他的茶茶，所以，他必須去承受。

他捧起她的頭，俯下頭看她沉靜絕美的小臉，桃花眸一瞬不瞬的，專註認真極了。

那一剎那裡，少年似乎決定好了一件許久都未曾想好的大事，

然後，他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唇，狠狠……狠狠地親了起來。

市中心車馬如龍，人潮洶湧，那些刺耳的喧囂聲倏然遠去。

只剩下面前的女孩，只剩下一顆擺在他面前的真心，只剩下一份沉甸甸的愛……

易如故，你感受到了嘛！

她在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