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機
簡茶的確是餓了,她課後根本沒吃飯,就忙著打熱水洗澡去了。
雖然她不介意空腹和某人嘿咻嘿咻,但是吧,這裡是男生宿舍,這麼多人呢,想滾床單也不現實。
而且她和易如故那麼久沒見面,有很多話要說呢,所以,不急在一時。
於是,她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好。」
易如故收拾好,拿上鑰匙和錢夾,又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陽,還是拿了把傘。
簡茶跟著他一起下樓,全程都掛著笑容。
是真的好開心!
見到易如故了真的開心死了!
她一面笑著,一面去瞄易如故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纖細,以前易如故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都會牽著她的手,還時不時地在她手背捏兩把掐兩下。
現在,居然不牽了呢!
是害羞了嘛!
這樣的念頭浮起,簡茶便覺得好笑,易如故這傢伙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沒有害羞倆字,他高中的時候就敢對十五歲的她做各種壞事,現在她是大學生了,他怕個啥。
不過,這麼熱的天,牽手都是汗,所以還是算了吧,哈哈哈哈!
兩人很快就下了樓,簡茶從宿管大叔那取回自己的校園卡,便跟著易如故離開宿舍大樓。
他帶了傘,簡茶沒有,所以自然而然地擠在一把傘下了。
颱風還未登陸,天氣悶熱得很,沒有一絲的風,全世界都要被這白到發亮的陽光曬化了似的。
易如故雖然撐了傘,但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簡茶還是在拚命冒汗,她覺得自己的澡白洗了,可她並不懊惱,因為一想到易如故就在旁邊,她就分外開心。
她是真的好喜歡易如故啊,以前就喜歡,分開之後愈發確認著自己的心。
她覺得自己可以為易如故做任何事情。
哪怕易如故讓她去死,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死。
她偏頭看他,少年目視著前方,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樑,纖薄的唇瓣,這個男孩的臉部線條立體又精緻,哪怕是側臉,也好帥啊好帥!
哈哈哈,我男朋友全世界第一帥!
而就在簡茶犯花痴的時候,易如故帶著她來到校內的一家西餐廳。
這個點,已經過了飯點,西餐廳內分外冷清。
易如故吃過了午飯,便只要了一杯冷飲,簡茶減肥之後飲食就比較節制,雖然牛排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但她還是很矜持地點了一份意麵,還要了一杯溫水。
整個餐廳只有這麼一桌,菜上得自然很快。
易如故坐在對面喝飲料,目光深沉,不知道在琢磨點什麼。
簡茶一想到易如故就坐在自己對面,整個人用了飄柔似的特別hi,她拿叉子叉了面往嘴裡送,吃一口,抬起頭,就沖著他傻笑,嘿嘿嘿嘿,意麵味道如何她根本吃不出來,她覺得就這樣坐在他對面就是幸福。
可就算幸福意麵也有吃完的時候,易如故付了賬,服務生撤了碗碟,兩人就面對面坐著。
冷氣呼啦啦地吹著,窗外陽光熱烈白亮。
少年安安靜靜地坐在陰影里,白皙好看的面容,謙和寧靜的氣質,像是漫畫書上走下來的一般。
只是,罕見地,他那漂亮的桃花眸沒有絲毫笑意。
遲鈍的簡茶同學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可她也沒太在意,重逢的喜悅充斥在心間,她整個人開心得快瘋了,哪裡會注意到易如故究竟哪裡不對勁。
所以,等易如故對著她說「我們還是分開吧」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啥?
分開?!
易如故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鐵定是她腦袋不好使聽錯了!
「簡茶。」
易如故喚了她的全名,而不是如過去那般親昵地叫她「茶茶」。
他望著對面的女生,她是如此的精緻、漂亮、樂觀、自信。
條紋T和牛仔褲,人手一件的單品,大眾且普通,可她穿得並不隨意,別緻的紅藍條紋T塞入一小半到高腰牛仔褲內,恰到好處地拉長了身高比例,褲腿整齊地捲起一個邊,露出她好看的鞋子以及更好看的小腿肌膚,再配上輕奢的復古黃色小包!
天知道,當她從他的床上爬下來,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幾乎有一種,這是哪家時尚雜誌的平面模特的錯覺。
毋庸置疑,簡茶已經再也不是那個簡茶了,那個孤單脆弱的死小孩已經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這個時髦又美麗的陌生人。
這樣的陌生,叫易如故恐慌。
他把時間停留在四百四十五天前,他們分開的那一天,他期待著和她的重逢,渴望著續寫那未完成的故事。
他終於遇見了她,卻發現他的愛人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個大肥貓一般慵懶散漫、喜歡用不在乎去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讓他止不住去心疼的茶茶被面前這個叫做簡茶的女孩親手殺死掉了。
她是個殺人犯,可他卻不能怪罪於她,因為她是曾經的茶茶,亦是現在的簡茶。
於是,他只好說:「簡茶,一切都變了呢!我們徹徹底底地分開吧!」
易如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其實亂得很。
他想起他小時候養過的那隻大肥貓,那隻貓又懶又肥,一堆的古怪毛病,非常討人厭,可他是那樣的喜歡,悉心地照顧著它,陪伴著它一起長大。
突然有一天大肥貓消失了,他拚命地找啊找,都沒找到它,他甚至不知道它是離開了還是死掉了……
一如此刻,他竭力想從這個陌生的女孩身上尋找著茶茶的影子。
可他,一點都沒找到。
他很失望很難受,好像又不能怎樣。
於是只好站起身,心情沉重地離開。
「簡茶,一切都變了呢!我們徹徹底底地分開吧!」
當這句話在簡茶的腦海里回蕩的時候,簡茶完全呆愣得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
易如故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天知道,分開的一年多,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每天最大的念頭就是,一定要變得棒棒的!
她減肥、塑身,練習化妝,學習搭配衣服,看各種雜誌讓自己看上去有逼格,她甚至涉略了很多□□就為了讓自己在床上變得有情趣。
因為好像只有這樣,好像只有拚命努力,她才能配得上易如故。
那麼那麼那麼優秀的易如故。
為了站到他身邊,她可以不惜一切。
可她都這麼拚命了,易如故居然要和她「分手」!
簡茶只覺得全部的信仰轟然坍塌了,她一年多的努力和堅持變成了笑話,她茫然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木頭似的坐在原地老半天,待到回過神來易如故已經離開了。
她哪裡顧得上其他,立馬跑出去追,拽住他的手腕,滿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你不愛我了嗎?你喜歡上別的女孩了嗎?
我不夠好了嘛?
還是……
易如故看著面前漂亮得像是個大明星的女孩兒,嘆了口氣,說:「我已經解釋過了,因為一切都變了。」
「哪裡變了?」
「哪裡都變了。」
「可是我沒有變啊!」
「……」
易如故嗤笑,你以這樣的面目說這種話不覺得慚愧嗎?
他突然說不上話來,於是只是勾唇笑得無懈可擊,這樣的笑容漂亮得像是畫上去的面具,他客氣且疏離極了,他說:「我變了,可以了吧!」
扔下這話,他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明明是大太陽的晴朗天氣,易如故卻只覺得心底陰雨連綿。
說好只是分開一年再繼續的,可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偏偏還一臉我沒有絲毫變的可惡嘴臉。
拜託你照照鏡子好嘛!
你已經不是我的茶茶了,而我,似乎再也找不到一隻胖茶茶來寵愛來照顧只為了不想自己那般孤單。
這樣想著。
眼睛刺痛,鼻子泛酸。
改變什麼的,還真是討厭啊!
然,高中哲學課本就說過,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
萬物皆流變,運動變化,才是這個世界的固有面目。
所以,哪怕物是人非,也怨不得任何人,要怨也只能怨你無法去接受去承擔這樣的改變。
簡茶呢?聽到那樣的話,石化在原地。
所以說,他變心了對吧!
他不喜歡茶茶了么?
他不要茶茶了么?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呢?在得到她的心之後如此輕易地拋棄!
簡茶獃獃地站在原地,心臟疼得要命,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那麼疼。
瞧見他走遠了,還是不甘心,屁顛屁顛地跑去追。
可她穿高跟鞋本來就不穩,一腳踩空,她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疼得簡茶直接飆淚了。
可最疼的還是,她摔得這麼狠,易如故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想起高二的時候,她還是個一百五十斤的大胖子,有一回拔河比賽結束后,她給易如故甩了臉色之後囂張地離開,就特別狼狽地摔在草地里了。
面對著全場的嘲笑聲,她屈辱欲死。
是易如故走過來,伸出一隻白皙漂亮的手,將她從草地上撈起來的。
那時候她心生邪念,決定報復全人類,於是答應當易如故的女朋友。
從此,徹底栽了進去。
可她又摔倒了呢,那隻能將她攙扶起來的手卻消失不見了,他不要她了,他竟然不要她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連同他離開的身影都變得不明晰。
那個望著她面含慈悲的少年終究是消失在她的青春歲月里,他變成了此刻冷酷決絕的背影,可就連這樣的背影也一轉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那時候她又胖又丑又自卑,面對易如故的追求,她覺得人就是沒事消遣著她玩兒。
很後來,當她喜歡上他,才慢慢改觀了的。
現在,她突然就覺得,易如故或許的確耍著她玩兒。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製造一個巨大的溫柔陷阱,當她沉淪其間不可自拔的時候,他卻抽身而去,只餘下她在深淵裡苦苦掙扎。
媽蛋!
易如故你個心機婊!
你騙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