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筆仙遊戲
再度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潔白的床單潔白的天花板,伴隨著醫院特有的藥味,屋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初期的響,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奇怪我在病房都能聽得這麼響,那外面該有多鬧騰,醫院不是要求肅靜的,沒人管嘛,而是為什麼明明那麼響卻總聽不清說的是什麼,我腦袋有點昏沉沉的想著。
緊接著,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我覺得飛翔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受,恩。就當我在享受這種輕飄飄飛升的感覺時,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是飛起來了,不,下一刻我被自己看見的一幕嚇出一身汗。
我看見自己了!沒錯,就是那張照了很多鏡子,怎麼都不會忘記的臉,更為詭異的事還在後面,我有感覺,而且很不可思議的是哪個躺在病床上的我有感覺,那個我緊閉著眼,似乎睡得很深,但是卻有很清晰的感覺,只是這噶虐似乎是由漂浮在半空中的我所處的位置才能感觸到的,比如天花板上停留的兩蒼蠅,比如漂浮在空氣中的花粉,然後漂浮著我仍舊在看著躺在床上的我,感覺卻延伸了出去,很神奇的感覺,彷彿有一個不存在的我漫步在外面所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切,直接讓躺在床上的我感知了。
我看見外面說話的是莫道和阿狸,但是他們是在說悄悄話,所以我完全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然後我似乎繼續往外走著,我看見樓下護士在給人換藥,另外一邊一個護士推著輛輪椅,上面是個眼神渙散的老太,還有兩個醫生邊走邊談,隨後我似乎完全走出了醫院,我清晰的看見了馬路上的車。我還看見阿南和如月開了輛大眾進入了停車場。
隨後我覺得自己慢慢升高了,我看見一幢幢高樓慢慢矮了下去,我飛上了雲層,看到了飛翔的鳥兒,隨後還看到了一輛飛機,我無意中瞄了眼飛機上的塗裝註冊號,然後我看見在機尾處一段黑影正慢慢向前擴散著。就在我繼續往上飛升的時候,下面不知隔了多少距離的那個躺在病床上的我感覺到有人在努力的搖動著我,也因為這樣我瞬間意識回歸到了自己身體里,然後我發現自己可以活動了,彷彿一個東西瞬間不在壓制我一般,我剛才是被傳說中的「鬼壓床」,但是我沒聽說鬼壓床之後會有這樣力氣的感知啊。
阿南輕嘆一口氣說道:「你總算是醒來,都不知道你是怎麼了,莫名的及七孔流血,然後直接高燒不止,你知道自己燒多嚴重?40.1°,你也不怕燒熟了。」一旁的如月笑著看他在那嘮叨並沒有出聲。
「醒了?還真是奇迹啊。」一個醫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走進了病房,然後仔細替我全身把了脈檢查了一番,隨後繼續不緩不急的說道:「恩,年輕就是好,這麼高的高燒直接燒抽搐了,結果就是躺了一晚上居然醒了,回頭再做個掃描看看,要是沒什麼事,基本下午你可以出院了。」
等醫生走之後莫道和阿狸才走了進來,阿狸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直接告訴我一切過去了,她們做完感覺忽然全=全身無比的輕鬆,像是一個沉重的包袱瞬間甩掉了。「我看見你們在外面說悄悄話了,你們又再商量什麼?」我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
「什麼?看見我們說話?」阿狸有些吃驚,而一旁的王莫道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議,他皺了皺眉問了句:「你還看見什麼啊。」我就把自己剛才詭異的鬼壓床經歷和眾人說了,阿南首先表態:「你怎麼知道的啊,我昨天剛換的大眾,你難道真的看見了?」就在這時病房電視傳來主持人的聲音:「現在插播一條剛剛收到的消息,剛才從機場傳來消息,編號……」我突然指著畫面上的飛機註冊號吃驚的說道:「哎,我剛才看見飛機上塗得就是註冊號。」
王莫道的眉頭皺的更濃了,隨後他揚起手隨意虛劃了幾下,隱約間我看見幾個難以辨識的字閃了幾下隨後消散了。他似乎看出我能看見這一變化,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有護士來喊我去做檢查,之後我被告知平安無事可以出院了。阿南開車提議大難不死值得慶祝,於是一群人找了家自助餐廳吃了個飽圓。
回家路上莫道沉思了半天,對我說:「恩,我覺得你應該是之前得到了青竹居士的饋贈,只是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有哪些妙用,不過有一點,你似乎可以靈識感知了,也就是某些小說描繪的那種神遊太虛啊靈魂出竅之類的。」我聽完有點心驚的問道:「啊,不會有什麼事吧,好事壞事?」
「沒事沒事,這不有我呢嘛,本大師在,不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起碼保一方民眾安生是沒問題。」王莫道似乎很是得意的說著。我用一種很是懷疑的眼神看著,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就像個神棍在吹噓一般,心中反覆念叨著不靠譜。
「哦,對了,你今天說道我和阿什麼的在說悄悄話。」他突然站住,眼神堅定的看著前面昏暗的街角:「我們今天再活一件和你有點關係的事。」
「啥,和我有關,別嚇唬我。」我莫名的一陣心悸。「恩,是有點關係,你好像之前有個很恩愛的女朋友?」莫道沒有回頭,聲音有些低沉起來。「是,你怎麼知道的?」我感覺後背有些涼,應該是出汗了。
「你不是之前在什麼鬼話聊天室和那個阿什麼狸貓的說過?」莫道緩緩的說著。「恩,我之前和阿狸是一起在某個鬼話論壇一起聊過的版友。」我糾正道。
「哦,對的對對,阿狸。你那陣子很傷心,有過輕生念頭,好像是那群版友一起安慰開導你才走出陰影,所以你們雖然有些沒見過面但是彼此都覺得這段友誼很真狠重。那,阿狸和我說的就是這個,她們校園論壇里最近冒出一個校園女神榜,然後她在裡面看見一個女孩的照片,第一眼差點就當成你那個女朋友。喏,這是她網上下載的照片。」說完他掏出一個精緻的土豪金來。
「靠,土豪金啊,是不是算命啊和尚道士的狠賺錢,怎麼看你們出手都是流行前沿的東西。」我結果土豪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隨後點開那組照片,從第一張照片出現我就控制不住的顫抖,不僅僅是手,全身上下都在顫抖,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間流淌,激動、興奮、驚恐、憤怒糾結在一起。
莫道在一旁靜靜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沒有言語,空氣瞬間冰冷下來,一時間靜寂無聲,猛然間,遠處一盞路燈快速閃爍了幾下,隨後完全熄滅了,他皺著眉看著那熄滅的燈,隨後漠然等待我的回應。
好久我才完全平復了心情,我把手機遞還給他,隨後用似乎沙啞的聲音慢慢說著:「沒錯,哦可以肯定是她,蘇筱雅,我曾經的摯愛,而且我可以肯定她是死去的人!但是照片中的人不僅是長得像,關鍵是那神態那動作那流露出的韻味,關鍵是左眼角那個疤痕和疤痕中的痣,我不信這世上有這麼離奇的相似之人!」我的話肯定了這個事實。
「一個死人,現在活生生的出現,對了以你的感覺,她的容顏依舊,那年齡上有沒有啥感覺?」莫道低下頭悶聲問道。「年齡,恩,怎麼說呢,給我的感覺是沒變,或者這麼形容,我彷彿最後看她是昨天,這個重新出現的只是第二天醒來一般。」我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同時也是最大的疑惑。
莫道低頭轉起圈來,我也慢慢沉思著,越想心裡的情緒越是清楚,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莫名的感應,下意識的抬頭遠處一個女子匆匆坐上了輛計程車,居然是歐陽晴雯!也就在這個時候,莫道抬起頭說道:「看來,我們有必要去請回筆仙幫忙了。」
「啥?!筆仙?!」我猛然間吃驚的收回目光,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詭異的畫面:一個道士喃喃自語,一手桃木劍,桌上掛滿黃符,鋪了數張報紙,中間一個八卦陰陽魚,黑的上面貼了個是字,白的上面貼了個否字,然後他突然大喊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隨後放下桃木劍,拿起一支筆閉上眼默默低語。我差點沒被自己想出來的畫面雷個半死。
「哎,你想什麼呢,就說你們這幫人啊,都是被帶壞的孩子,筆仙筆仙,它畢竟帶個仙字,怎麼會像你們知道的看過的電影里是什麼怨魂厲鬼啊。」王莫道看著我一副吃了死蒼蠅的臉色,老氣橫秋的解釋:「真正的請筆仙,的確請出的是筆仙,或者說是帶正能量的,能被稱之為筆仙的,不一定是仙,但是都是些正氣浩蕩之人,多為人們口中的英雄人物,而且,請筆仙極為講究,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你所用的筆必須通靈或者說是沾有正氣!」
他見我還是有些茫然,低頭想了想繼續說道:「恩,舉個例子吧,如果說道筆中仙,你最先想到的回事哪個古人或是傳說?」我不假思索的回應:「神筆馬良!」
「的確,那你說馬良會出來害人嘛,顯然不可能。所以筆仙不會害人,害人的那些故事裡,說過要什麼咒語啊,規則啊,禁忌啊,但是都忽略了最重要最基本的一點,道具,不是說什麼報紙啊,字條啊,最重要的是筆。要請出真正筆仙,這支筆要和被請之人有接觸有聯繫,當然馬良的神筆肯定是找不到的傳說,但是歷史上還有很多可以找到的筆。比如岳飛岳雲帥寫下滿江紅時留存在筆中的那股氣,李白俠客行時的氣,王羲之寫蘭亭序時的氣等等,這些難道會產生怨念?」王莫道看似平靜的解釋卻透露出一絲無奈的意味。
最後王莫道也說晚上陰氣重,多半請不出真的筆仙,而且手頭也沒真正可用之筆,所以約定三天後他回去拿了道具再來。於是我們各自道別之後回家去了。
半夜時分,我恍惚覺得有人進了我的房間,有種熟悉的氣息,只是那人只是在我卧室門口靜靜看著,我想起身,卻又發現自己似乎動不了,約莫半小時的樣子,那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之後消失不見,我也猛地睜開了眼睛,拿起手機,上面顯示是午夜一點四十,有條短消息在一點十分發過來,號碼隱藏了,只有四句話:眾人皆醉我獨醒,心有靈犀最珍貴,邂逅真情愛不悔,一生只為你相隨。
半夜收到情詩?我笑著搖了搖頭想回信發現沒法回,於是我準備刪了繼續睡覺,猛然間我似乎意識到什麼,匆匆起身拿筆寫下這四句話,隨後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這是我喜歡你的意思,而且是筱雅生前最喜歡的藏字謎,難道剛才是。我突然幾步走出大門,門外微風低語,遠處風聲像是哽咽抽泣的迴響。
三天後,莫道再度找到了我,然而他並沒有開口,直接給了我一個眼神,隨後我跟著坐上了計程車。上車后他報了一個名字,那是以單身公寓為主的一片住宅區,而且由於周圍學校的緣故,也有很多合租的學生,難道他今天還要請人見證真正筆仙來帶下一直以來人們對於筆仙的誤解?
下了車,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號碼那頭是個略帶驚恐的男聲:「喂,王高人啊,你到,到哪了。我,我們都,都在,都在。」「小區門口,你們來接我們把,我帶了我一個朋友,放心,他指的信任。而且或許我還要藉助他的幫忙,所以,一切放心,有我在的。」他的語氣堅定,但是眼神卻莫名讓我覺得他很迷茫。
功夫不大,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學生樣男孩出現在我們面前,男孩按上去還算清瘦,五官端正,只是蒼白的臉色和打顫的嘴唇說明了他內心的惶恐,他看見我們倆之後一路小跑的過來,途中差點一個踉蹌摔倒,隨後他對莫道點了點頭,又看向我,眼中略帶迷惑。
「王豪,算是莫道的好朋友。」我也點了點頭說了句。「恩,也許以後會是拍檔!」王莫道補充了一句隨後對男孩說:「走吧,我們邊走邊聊。」
男孩雖然沐浴在陽光下,但是還是抑制不住的打著冷戰,腳下有些打飄的哆哆嗦嗦著邊走邊說。原來他是附近學校的大二學生,由於宿舍的簡陋,他和另外三個好友一起合租了間房。去年寒假他們沒有回家過年,和另外四個同樣在外合租沒回家的女孩一起過除夕,年輕人在一起鬧騰,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玩點刺激的,於是顯示真心話大冒險,後來還嫌不夠刺激,於是看鬼片,看著看著有人提議玩些靈異的遊戲,起初都有些巨厥,但是耐不住互相的挑撥,最後都同意了,八個人也不知道玩哪些遊戲好,於是在網上搜了些被網友說的神乎其神的恐怖遊戲,最後商議玩其中的三個遊戲:四角遊戲,請筆仙和血腥瑪麗。
起先玩四角遊戲時他們分成了兩組,一組在客廳一組在卧室,客廳那組很快結束,因為沒人做怪,而卧室那組因為一個男生故意裝鬼不出聲,於是其餘三人嚇得一直縮在牆角哭泣不止,最後還是客廳那組人過來開了燈才讓那三人如釋重負,當然裝鬼的男生也自然被逼著掏錢再去便利店買了些零食飲料之類的東西。
在男生去買東西時其餘七人一致決定也嚇嚇那個男生,商量好了一會玩筆仙時一些細節,並假裝故意不按流程結束就放棄遊戲,等那男生惶恐至極時再說明真相。商量完后,大家開始邊看電視邊等那個男生的到來,這一等等了將近一小時那男生才一聲不吭的回來。
眾人盤問了半天,那男生的解釋是之前去的便利店收銀機罷工,所以無奈之下,他多走了近三公里才找到一家店,所以耽擱了那麼久。接著眾人又吃喝了一陣,差不多午夜一點半左右開始玩筆仙遊戲。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眾人準備嚇唬那人,誰知道這個時候所有人發現已經不是他們控制筆在遊走,而是冥冥之中在自主遊走,接著那男生突然兩眼一翻,昏倒在地,眾人這時發現可以移開手了,也沒在管什麼遊戲規則,趕緊送那人去了醫院。
而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在醫院他們拿到了一份近似不可能的報告,上面明確的顯示和他們一起的那個男生已經是個死去三個月的人,隨後醫生帶他們去太平間看了那個男生,將他翻轉過來露出後背時眾人發現他後背早已腐爛,從頸椎骨尾端向上延伸著偌大的一塊屍斑,唯獨不同於其他死屍的是他居然沒有一丁點的屍臭。
隨後,噩運開始纏繞著剩下的七人,他們都發現自己不管出不出門,都會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禍,隨著有一個女孩離奇的溺水,他們開始慌了,於是決定一起去據說很靈的山上求籤祈福,結果到集合點時又聽聞一個男生莫名遭遇車禍送進了醫院,而爬山的時候又有一個女孩不慎失足滾落下去,眾人送到醫院時已經停止了呼吸。
之後他們不敢出門,剩餘四人都待在一起,也不出門,一日三餐喊外賣,即便這樣還是有人不時離奇受傷,終於他們無意中通過王莫道的師兄聯繫到了他,他聽說后就決定先去解決這件事之後再來請筆仙幫我看看筱雅的事。
「你們說是按照網上說的遊戲規則進行的,只是沒有正常的請走筆仙,還有就是之前那個男生莫名的出門那麼久,而且也是從他開始,死亡一步步逼近了你們,現在你們是四個略顯正常的人加那個還躺在床上的人,還有五個人,對了,先說說你們那個筆仙遊戲的玩法吧,我聽聽。」王莫道在男生哆哆嗦嗦開門的時候說道。
男生終於是打開了門,門口站著剩餘的兩男兩女,不遠處的沙發上一個打著繃帶的男孩也微微抬頭看過來,開門的男生把我們倆讓進去之後,對著一個穿著一身紅的女孩說道:「蔡美玲,還是你來詳細說一下我們當初玩的筆仙遊戲的具體規則吧。」
蔡美玲抬起頭,烏黑的兩隻大眼睛里水霧瀰漫,她輕緩的慢慢敘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