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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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閑現在的修為雖然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區區千年修為,他怎麼也還是有的,更何況他修鍊的一直都是正統的仙法道術,對於靜心修身,壓制邪念極有幫助。

如此說來,他確實是祭劍的合適人選。

季閑怔怔地望著眼前奪目刺眼的火光,不禁想到,無盡海的海水陰冷幽深,那若是跳進這熊熊燃燒的冶爐之中,又會是何種感受?

會比他現在的心更痛嗎?

因為靠近炎火山,石塔內的空氣十分乾燥,溫度也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季閑的皮膚都快乾得裂開,心臟卻像掉進了冰窟,好冷……好懷念那個溫暖的懷抱,可為什麼蕭祈還不來?

季閑無聲地自嘲笑了笑,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或許自己在蕭祈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分量,但是卻抵不過他對天帝的恨。蕭祈從來都是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性格啊,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然而即便這樣,季閑還是忍不住會想,哪怕蕭祈這段時間的溫柔都是騙他的,那為什麼不能再多騙他一會兒呢,明明昨晚還好好的啊……

昨晚……

不對——

季閑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忽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猛地清醒過來,他冷冷望向慕千言,瞳孔清明,「你方才對我做了什麼?」

慕千言微微一愣,隨即朝季閑眨眨眼,惋惜道:「哎呀,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啊,不愧是閑雲真君,還是這般厲害。」

季閑眉頭微蹙,「你能控制人的心神?」

慕千言笑了笑,伸手挑起季閑的一縷長發,放在手中細細摩擦,語氣動作曖昧,卻令人極為不悅,「我哪有那麼厲害啊,我只是對你施展了一點小小的魔族秘術而已……不過話說回來,蕭祈在你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啊,一提到他,你心神就亂了,否則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被我影響。」頓了片刻后,慕千言眯眯眼,略為疑惑的問,「不過……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破綻的呢?」

「方才提起離辰的時候你就說過,要不是他引開蕭祈,你不會這麼容易地就把我劫走。」季閑平靜道:「若是蕭祈真的同你一夥,你完全不必這麼麻煩。而且想來當時你未戴那個銀色面具,露出你原本的模樣,便是為了取得離辰的信任,因為你需要他的幫助。」

頓了頓,季閑又似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一絲疑惑,恍若自言自語地小聲道:「但是離辰怎麼會來北荒?」

是因為他,還是因為慕千言?

關於離辰的事,慕千言並不想多言,他沒有回答季閑的問題,只輕聲笑了笑,道:「這並不代表什麼,我煉劍的事,蕭祈一直知道,而且我曾經跟他提過拿你祭劍,他也沒有反對。」

直覺告訴季閑,慕千言這話說的不假,雖說沒有反對不代表支持,但是季閑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失落。

不過季閑現下對慕千言已有了很深的防備,他盡量不讓對方聽出來自己的異樣,低低道:「蕭祈對我如何,我自己心裡清楚,你說的這些事,我要親口問過他才會信。」

慕千言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幽幽回道:「只怕你沒那個機會了。」

話畢,慕千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季閑,抬手緩緩施展法術。季閑被仙繩困住,還被點了穴道,身體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季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托起,漂浮在空中,下一瞬,那股無形的力量便推著季閑緩緩靠近那巨大火熱的冶爐……

季閑強忍著痛苦運行真氣,想要衝破慕千言加制在他身上的禁錮,然而壓制住他的十分非常強大,短時間內他根本無法衝破,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那冶爐越來越近……季閑緊咬著微微顫抖的嘴唇,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地從他通紅的額頭上滾落,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害怕了,還是被滾燙灼熱的氣浪烤得受不住。

慕千言故意讓季閑移動得很慢,這樣可以延長季閑對痛苦和死亡的恐懼,他才好認真欣賞季閑臨死前驚恐害怕的神色。

季閑自是不知道慕千言的想法,只盼著對方的動作越慢越好,拖的時間越長,他活命的機會就越大。

就在季閑非常接近那火爐時,慕千言忽然停下了動作,似是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問道:「若是當年在無盡海,你狠心直接殺了蕭祈,今天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了……閑雲真君,事到如今,你後悔嗎?」

季閑不明白慕千言為什麼會忽然問出這個問題,他記得蕭祈也曾問過類似的問題,然而不管過了多久,發生了什麼新的變化,他的回答也不會變。

季閑的聲音非常嘶啞破碎,像是裹著滾滾鮮血,含糊不清,「若是我真的殺了他……我才會自責後悔一輩子……」

「呵……」聞言,慕千言意味不明地輕聲笑了笑,垂眼喃喃道:「所以說,感情這種玩意兒,只能成為一個人的致命弱點,要來做什麼呢……」

慕千言的聲音極低,倒不像是說給季閑聽的,而且季閑離冶爐太近,全身上下的皮膚像被人用刀子剝開了一般疼,意識早已模糊,全然憑著一股狠勁撐到了現在,還沒暈死過去已是奇迹,根本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語。

慕千言再動一動手指,季閑便會掉入冶爐之中,然而他卻不動了,也不說話,不知道是在猶豫什麼。

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波動從石塔外面傳來,季閑渾身一顫,瞬間清醒過來。

這是……蕭祈?

是蕭祈來救他了嗎?

季閑心頭頓時生出一絲微弱的歡喜和希望,如同一道暖流,從他心臟出發,緩緩流過全身,他打起精神,繼續同制住他的力量做鬥爭。

而不遠處的慕千言很快便反應過來,是石塔外的禁制被人強行破除了,他臉色驟變,指尖微動,想要將季閑扔入冶爐中。

季閑瞧見慕千言的細微動作,心頭一緊,下意識地高聲喚道:「瀾辭仙君!」

慕千言頓了一下,隨即聽見季閑繼續喊道:「你若殺了我的話,離辰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季閑的喉嚨早已乾澀破裂,這一聲嘶喊更是凄厲無比,尤為刺耳,慕千言整個人都怔住了,面色陡然變得格外難看。

而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慕千言身後忽的傳來一聲巨響,竟是他身後的石牆被人打破,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濃濃的煙塵中走了出來。

慕千言猛地轉過身去,讓他意外的是,除了蕭祈之外,站在他身旁的那人,一身白衣如雪,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正是離辰星君。

而蕭祈看見季閑此時正被困在爐鼎上方,隨時都可能會掉下去后,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地想要衝過去將季閑救下,「仙君——」

慕千言連忙高聲喝道:「你別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

現下季閑被慕千言控制著,事關季閑的生死,蕭祈也不敢輕舉妄動,頓時僵在了原地。

包裹著噬魂劍的火焰正歡快地跳動著,亮得發白,而爐鼎內還流動著一種奇異的紅色液體,好似巨獸張著血淋淋的大口,要將觸碰到的一切都吞噬融化。

蕭祈緊握雙拳,指尖關節微微泛白,即使他努力壓制,聲音中還是透露出些許控制不住的慌亂和害怕,「慕千言,你放了他……你有其他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聞言,慕千言完全不為所動,反倒嗤笑一聲,「蕭祈,你這副軟弱的樣子,怎麼配當魔族的魔君。」

「你要是喜歡這個位置,大可以拿去。」

慕千言對魔君這個位置毫無興趣,他冷哼了聲,道:「我抓他來,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你若是能立馬再給我找出個合適的祭品來,我倒可以考慮放了他……」

蕭祈沉默片刻后,望了季閑一眼,帶著深深的眷念和心疼,但隨即便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慕千言,堅定道:「你放了他,我來祭劍。」

聽見這話,季閑驟然睜大雙眼,猛地掙紮起來,「不——」然而他一掙扎,困住他的無形仙繩便越纏越緊,像是要把他的身體勒穿,季閑不禁悶哼出聲,疼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不行……蕭祈……」

「你說什麼?」慕千言差點也以為自己聽錯,嘲諷道:「魔君大人,祭劍之人需要修心……」

蕭祈知道慕千言要說什麼,冷冷打斷道:「你別忘了,我曾經也是神仙,而且……」蕭祈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而且我在凡間修鍊時,受過閑雲真君的指點,我同他修鍊的是同種心法……」

聞言,猛烈掙扎的季閑卻忽然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都好似突然沒了聲音,萬籟寂靜中,唯有蕭祈的聲音依舊清晰明朗,一字一頓地傳進他的腦海。

「他可以,我也可以,你放了他,我替他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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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仇敵居然是我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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