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等了一個多小時,劉嘉帶著成汐韻一前一後的出來。
運氣還好可以報案,但屁用沒有。
上面住處沒有監控。
成汐韻很榮幸地拿到一張,國外旅行丟護照之後,人人都會領到的報失單。
劉嘉臉色很差,像是被氣的。
大陶覺得他們沒跟進去,這偷租房的事情應該就沒事了,怎麼還這樣?就多嘴問了句,「怎麼了?」
「怎麼了?」劉嘉瞪了成汐韻一眼,成汐韻正給韓蘊看她的報失單,所以沒看見。
劉嘉一點收斂的意思沒有,說道,「我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倒好,出門連自己的護照號都不知道,人家要把護照號寫在報案證明裡,她什麼都不知道。」
成汐韻沒搭話。
韓蘊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受委屈。
他問,「那你有旅行保險嗎?不是車險,而是出國時候買的那種。」
有保險的回國可以理賠。
成汐韻抿著嘴,冥思苦想了一陣,就算要買,也是姚駿買好的,要怎麼聯繫,怎麼證明,都得找他。
她又想到早前自己檢查東西,她的護照和錢等貴重東西,都是塞在一個餅乾盒子里,放在冰箱的。她是個敏感的人,不然也不會首飾盒多一條項鏈她立時能知道。要知道她那麼多項鏈,很多都是姚駿挑的,買了她一次沒戴過。
可是家裡多一根針,她也能立時發現。
而藏錢這個,是她自己發明的習慣。
她以前在國內旅行出差,沒有保險柜的地方,就放在冰箱里,這次她出門時候就帶了餅乾盒。小偷不會去冰箱偷吃的。但她剛剛的冰箱里,那不起眼的餅乾盒在一堆零食中間不翼而飛。
義大利萍水相逢的小偷,偷走了她的零食……
她心裡有個無法證明的念頭,東西是姚駿弄走的。
他這裡有分公司,要找她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電話也丟了,她無法檢查自己是不是開著定位。
韓蘊等了半天,等來了一陣天長地久的沉默。
他也不催,聲音不大地說,「警察給你說程序了嗎?明天一早,你要拿著證明去大使館補辦旅行證或者護照。你的是申根簽證嗎?還有去歐洲別的國家的計劃嗎?」
他一連串問題,成汐韻撿著能回答的地方,回答了。
聽說她不用去別的國家,韓蘊微不可見替她鬆了口氣,說,「手機丟了,等會可以找個地方上網……」頓了一下,覺得成汐韻也許跟不上思路,又重新選了個方式說,「你怎麼簽證的,是旅行中介幫你辦的,還是家裡人給辦的?但是怎麼樣都好,等會找個地方上網,你和國內那邊先聯繫一下。下次出來,記得把護照那些都照了照片放在雲端硬碟,萬一出事,也有據可查。」
成汐韻一句句聽著,看著他的皮鞋發愣。
說這麼多,這麼細,這個人要走了。
她懂事地點點頭。
之前他贈言,她無以為報,正好去洗溫泉要買泳褲,她就想著給人家把錢掏了。這次他又說了這麼多,教她這麼多,她不知道該給他買什麼。
原來有些萍水相逢的幫助,感激只能放在心裡,變成無言的無以為報,或是嘴上輕薄的一句「謝謝。」
成汐韻選擇了前者。
從來沒人給她提供過這樣的幫助。
劉嘉卻不耐說,「上車吧,我還得回去給人家修門鎖呢。」
他說完又去拉韓蘊,「你別走,你車不是在上面拿嗎?現在走了,她怎麼辦?」
大陶欲言又止。
韓蘊站著不動,有點想笑,這是現在要分麻煩了。
劉嘉拉不動他,雙手合十,求神拜佛的樣子拜託韓蘊。
成汐韻這事她自己心裡沒譜,這邊三個對後續一目了然,明天得有人帶她去大使館。而劉嘉大陶趕著上飛機,韓蘊是天時地利人和最「應該」提供幫助的一個。
韓蘊微微笑了下挪開目光,那眼神是冷的。
正僵持間有車過來,靠在路邊,車上的人下來,用義大利話問,「誰是韓?」
劉嘉面成菜色。
韓蘊走過去,車來車往,路邊,他在幾份文件上籤了字,接過鑰匙,對他們抬了抬手,就上了車。
車是小車,極快地融入車流。
不帶一絲遲疑。
劉嘉被某人駕輕就熟的急速退場徹底驚呆,他指著韓蘊消失的方向,看著大陶,「他,他怎麼……」
大陶說,「他剛剛打給車行的人,讓把車開到這邊來。」
劉嘉,「……」
這是算準了自己想把成汐韻的麻煩扔給他。
成汐韻問,「現在怎麼辦?」
這話一出,劉嘉如果有毛,一準全部炸起來。
他怎麼知道「現在」怎麼辦?
他要回國呀。
就算之前想涮她一筆,但她現在也成了窮光蛋,他可等不及她國內寄錢過來。他明天就得走人。
又一想,操,這女孩現在身無分文,明天到了修車那裡,也再也榨不出來多餘的油水,純粹成了包袱,那這包袱怎麼辦?
他看向大陶,倆人迅雷不及掩耳交換了眼神。
扔在街上當然不可能,旁邊就是警察局。她再去警察局,人家會給她找翻譯,可不是劉嘉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劉嘉說,「上車,先上車。」
還是他開車,一路卻是雜草亂飛,明天誰帶成汐韻去辦手續?那修車的錢還怎麼要?門鎖修要多少錢,外頭的門壞了,鐵門修起來一定不便宜。
真是越想越憋屈。
他原本該悠閑吃了晚餐,然後提起行李,舒舒服服日落了上路。現在全他媽是麻煩,麻煩,麻煩。
到了教堂門口,他們下了車,這裡空曠,前面幾步就是中午吃飯碰面的小噴泉。
只是半天,簡直世界打了一個顛倒。
劉嘉說,「我先找人去修門鎖。」
大家沉默地往前走,遠遠看到中午的餐館,窗子都大開著,正是晚餐營業時間。他們都還沒吃飯,餓著肚子。可誰也沒提吃飯的事,這時候不能吃飯,不找人修鎖,他明天怎麼走。
房東那裡怎麼交代。
還有這麻煩……她丟的東西怎麼辦?
其實可以讓成汐韻自己吃飯,反正修鎖不用她。可劉嘉不想,憑什麼他們餓著肚子挨苦。還不是因為她。
正在這時,成汐韻又問了一句,「這地方怎麼會沒有監控?」
她只是純粹想了解一下,卻正中劉嘉想找事。
劉嘉眼一斜她,冷聲來了句,「這我們怎麼知道,我們一直住著都安全,你來了就丟東西,那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這話答非所問,態度奇差,顯然是在挑釁找架吵。
成汐韻停下腳步,正走到餐廳門口。
成汐韻但凡能受氣,這會應該不說話,還用人家呢,她又人生地不熟。可她連未婚夫都能算計扔國外,能受劉嘉一個陌生男人的閑氣。
她不緊不慢地看著劉嘉問,「我怎麼了?」
劉嘉一肚子邪火沒處飛,沒想到她還敢問,他也不再掖著,反正韓蘊都走了,不用顧忌形象。全部火力往成汐韻這裡招呼,「你說你怎麼了?就從你開的車說起,但凡有點常識,就知道來義大利旅行開個小車,你倒好,直接開著那麼大的車就來了。來了就算了,還帶著名牌旅行箱,你……」
他說的火氣上了天靈蓋,咬牙切齒,覺得這種傻逼土豪出門,給她們科普要氣死人了,說起來可以有一篇論文那麼長。
「你不知道義大利小偷多,你單槍匹馬一個女孩,提那麼明顯傻逼都認識的Rimowa,你怕小偷不知道這裡有個土豪錢多,趕緊來搶?出門在外安全第一,你家人沒給你教過呀。還是你天生被人服侍慣了,覺得到了國外還有國內的特殊待遇,你就算是首長千金,到了國外也屁都不是!」
這話太過了,大陶連忙伸手扯他。
劉嘉一把甩開大陶,繼續訓斥道,「你看看你待人接物,出門拿著現金,處處引人犯罪,你今天這樣,純粹是你自找的!沒有一幫子人跟著,你出門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穿的渾身名牌,沒人看你漂亮,就看見一個移動錢包。」
說完他氣稍平,看著成汐韻,等著她被罵的懵過勁流眼淚。
他才不怕,反正鬧翻了正好,讓她滾,這樣麻煩滾了,賠償也一起滾蛋了。
卻見成汐韻只是看了他一會,平淡地問,「所以,我也引你犯罪了嗎?」
劉嘉被明顯噎了一下,然後一秒回神,當然引他犯罪了,要不是想著能沾她點小便宜,這會能栽這麼個大跟頭。但這話不能直說,他跟著喊道,「對,就是你自找的,我怎麼這麼倒霉遇上你。」
又是答非所問。
成汐韻冷冷地說,「你不過是想逃脫責任,說這麼多幹什麼?」
神態依舊淡定,一把掀了劉嘉的遮羞布。
他找的地方被入室偷竊,房東分一半責任都是正常的。可他連問都不敢問一句。
劉嘉簡直驚訝,腦仁跳著疼,更意外這女孩的膽大包天,什麼都不怕。這樣沒錢沒物,還敢和他們撕破臉叫板。真是吃過飽飯沒挨過飽打的典型,他不信治不好她的公主病。
他臉一掉,變成不陰不陽的語氣,準備軟刀子喇人,說道,「你家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放你出來一個人轉悠。就說你那車,連走保險都不知道,」嗤笑出聲,「被人玩的團團轉,還端著派頭,端的什麼派頭?」
大陶眼珠子快掉出來,劉嘉這是氣瘋了,這種話都說。
這不是承認他們騙成汐韻了。
他連忙看向成汐韻。
卻見她眉頭都沒挑一下,就問道,「給我修車,你賺差價了是嗎?」
劉嘉冷哼出聲,嘲諷她的愚蠢。
成汐韻一字一句地說,「那不過是一輛車,頂天了車價在那邊,你以為中間能有多少水分可以讓你上天入地?」
劉嘉只覺一股電流躥過他的腦神經,他震驚的提前感受了腦溢血。
這傻子她知道?
更震驚是她出口的話:
——那不過是一輛車,頂天了車價在那邊,你以為中間能有多少水分可以讓你上天入地?
這句話還有一個表述:你是多沒有見過世面?
成汐韻看著他,沒什麼表情地說,「既然你要這樣說話,我也開門見山。大家在外行走,有人靠手藝吃飯,有人靠本事吃飯。我那車沒有保險,也不是我的名字租的車。你問也沒問,以為撿到了大便宜,而我趕巧遇上你,不是你,我也不知道這車該扔哪兒。擋著人家的路該怎麼辦?」
劉嘉腦子裡嗡嗡嗡的一片空白。
這個包裝精美,他以為無害的「公主病」,原來出口成刀。
成汐韻是個要嘛不說不做,說了做了一定做絕的性子,一點情面沒留,繼續說道,「有時候人願意睜一隻閉一隻眼,是因為你值那個價。你能在這地方混個臉熟,不用看證件也能給我修車,都是你的關係和本事。我讓你多掙屬於你的那份,有什麼不該?」
劉嘉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了,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娘們三言兩語,說到慌不擇路想跑。
她明明沒說什麼過激的話,卻令他自己覺得:自己真是給臉不要臉!
大陶的心裡也翻來覆去地滾著這句話。
「那不過是一輛車,頂天了車價在那邊,你以為中間能有多少水分可以讓你上天入地?」
他如同第一次認識般看著成汐韻。
他和劉嘉急速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意外。
一瞬間,還有了其他共識:
說話硬氣,處事雲淡風輕,不怕事。
這女孩,一定是個有本事的人!
這裡的有本事,單指在創造經濟價值方面。
她如果只是家裡有錢,那不是「這樣式」的硬氣。
這硬氣的架勢,就是把這種人扔到沙漠你都別意外,轉眼能給你弄出一座琉璃堡出來的那種。
這一秒,劉嘉甚至想到了韓蘊。
這樣的硬氣,橫行無忌的自由,和韓蘊異曲同工。
說叛出家門就叛出家門。丟他一大家子在威尼斯丟人。
韓蘊的父母可不良善,幾年前就不地道,趁著韓蘊不懂,合同上做了手腳。他現在扔開路易斯的名字如果不能用,就是個一文不名。
可那是真的有本事的人,畫個假畫隨隨便便賣上萬歐元,仗著一身本事,自然天王老子都不怕。
那她是什麼本事?
不過稍加思量這也沒什麼奇怪,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的厲害是不外露的,看著靦腆不善言辭的男孩子,也許會是競技大神,看著滿臉單純,行動木納的,也許網路世界,是另一個領域的強人。
劉嘉看著成汐韻,優越感被女孩輕巧地言語挫骨揚灰。不敢再開口。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顯然有些人開了頭就進入了模式,只能跟著她走。
成汐韻說,「你押著我的小提琴呢,還給我,我丟了多少錢也不用你陪了,修車那裡差多少,回頭你自己和自己多退少補吧,咱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