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Chapter 93
韓蘊站起來一把拉住他媽媽的手。
韓夫人厲聲罵道,「你還拉我,你知道你妹妹都幹了什麼?」韓夫人紅著眼,人和半瘋了一樣。
韓蘊從來沒見過他媽媽這個樣子,也無法想象他這一向注重形象的媽媽還能有這個樣子。但他能回來,正是基於相信,做為媽媽,韓夫人不是冷血到底的。
方瀾捂著臉,傻站著不會動。
韓夫人沖她大喊道,「你要存心氣死我和你爸是不是?你怎麼敢!怎麼敢幹這種事情!」
她伸手又要打方瀾,才覺手腕被兒子用力攥著。
她厲聲沖著韓蘊又喊,「你放開!」
韓蘊對上她疾言厲色的臉,看了看她青筋冒出來的手,把韓夫人的手壓下去,聲音不大地說,「你現在打她有什麼用?越是打,她在這條路上不是跑得越遠?」
這話里有平靜而絕望的意味,韓夫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有人會要干這個。
她的心漸漸麻木,陡然,老了好幾歲般,她放下手,一屁股坐在身後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大抵,知道自己孩子成了同性戀,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她的語氣悲涼,好像攢著勁往終點跑,結果跑到跟前,發現重點被挪了位置,她一路狂奔,跑的並不是自己要的方向,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了。
可剛坐下,她忽然又跳起來,抓住韓蘊,「你,你不是同性戀吧?」
韓蘊不知道該給什麼表情。
韓夫人已經嚇醒了,把那草木皆兵的感覺趕走,她坐下喃喃說,「我糊塗了,你當然不是。你為了一個女人才回來找我的。」
韓蘊拉了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其實他覺得他母親也挺可憐,她自以為是對他們好,可是她的眼界,也不過就是現在看到的這些。
好像旅行時拚命去看景點的旅客,花了錢,生怕錯過一點點。
韓蘊的手伸過去,拉著韓夫人的手,「媽,我知道你想我們好。好像旅行的時候,拚命給孩子照相的家長,什麼都顧不得看,就是照相。最後回家了,除了各種照相時候艱難擺樣子,嫌別人擋鏡頭的記憶,什麼都沒。」
韓夫人說,「你現在還有心情說這個?那是你妹妹,你說她為什麼要這樣?」
韓夫人抓住韓蘊,「你在國外久,你告訴媽媽這是病嗎?能治嗎?」
方瀾站在幾步之外,沉默地低著頭,捂著臉。
韓蘊的視線從方瀾頭髮上,落到她的皮鞋上,苦笑道,「我不知道。」
韓夫人說,「你們……真是糟蹋了我和你爸爸一番心意。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們。你們怎麼就是不明白大人的心。」
韓蘊說,「我明白。再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了。」
他把韓夫人的手拉過來,慢聲說,「我才出國的時候,每次去旅行,都想著什麼都看,來一次不容易。然後還覺得我們同學怎麼都那麼不熱愛生活,放假他們也出去,可不像我,總是很好的計劃時間。」
韓夫人很不理解地看著他。
韓蘊垂著眼說,「可是後來有次聊天我才知道,班裡的大部分學生。從小就早早把歐洲玩遍了。我們同學,大部分從小學開始,一年幾個假期,全都在歐洲各處,甚至,有時候周末,也會一家人飛到義大利或者西班牙,希臘,小住三兩天。」他看著韓夫人,「人家不用每次抓緊時間爭分奪秒,潛移默化,也比我看到的世界更遼闊。」
韓夫人說,「那你小時候咱家還沒錢,我就是想讓你去,也負擔不起。」
這話有點委屈,韓蘊差點笑出來。他心酸地看著他媽媽,把她媽媽的手包在手裡說,「我知道,我就是想說。真的是人外還有人。經濟條件造成小孩子從小在教育方面就顯出了天差地別。你再想怎麼安排我,那條被安排出來的路,也不過是旅行拍出的照片。只適合給別人看罷了。這世上如果要一直和人攀比,根本攀比不完。你把自己逼的太緊,對我們也是。」
韓夫人一下站了起來,「你意思,方瀾變成今天這樣,還有我的原因?」
韓蘊跟著站起來說,「有沒有原因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你太難過。你不高興,都是因為心裡想得太多。特別在對子女方面,你只想我們對著鏡頭照出可以給親戚看的光鮮照片,那記不記得被照相的那一刻,我們在想什麼?」
韓夫人一下愣住。
——她的孩子在想什麼?
這個,重要嗎?
韓蘊拉開門,對著門外的人說,「到底誰負責查看那個定位?」
外面的人自然不說話。
韓蘊轉頭遠遠沖韓夫人喊,「媽!」
韓夫人收拾了心情,把剛剛失態的情緒都掃除,對外面人吩咐道,「帶著東西過來吧。」
那倆人立刻去了。
韓蘊關上門,感激地看著韓夫人。喉嚨有點梗,他心急如焚,還要安撫暴怒的媽媽,此時終於可以有機會得到成汐韻的消息,他連聲謝都說不出。
韓夫人說,「不用謝我,你先說,你妹妹的事情怎麼辦?」她說完眺了眼方瀾。
方瀾依舊站著置身事外,神色逆來順受。
韓夫人來氣,轉開視線,「剛剛是你爸爸打電話給我。這事你爸爸是通過你叔叔知道的。真丟人。咱家人這次是丟到天上去了。」
她看著韓蘊說,「你高興了,婚事確實吹了!」
韓蘊說,「你看我剛剛已經提前安慰過你,他們不和咱們吹,咱們也不能要。大家都尊重一下彼此的感情更好。」
韓夫人冷笑道,「一個就會桌子上畫雞蛋的臭小子,現在還會說感情了。」
韓蘊,「……」
他真的不記得他在桌上畫過雞蛋。
門上響起敲門聲,他過去開門,順便推了方瀾一下,讓她找地方坐下。
方瀾坐進遠處的沙發里,她的手機在旁邊茶几上,她拿過來,偷偷看有沒有簡訊。
韓夫人看著人開電腦找定位,側頭掃到她的背影,正低著頭。
韓夫人皺眉,走過去兩步,看到方瀾在看手機。
她頓時暴怒,剛想衝過去,被韓蘊用手摟上兩側肩膀,架著離開了。韓夫人看到後面公司的人,也知道這時候不適合教訓人,和韓蘊合力找姚駿才是正道。她女兒的問題,要找的是那個。
又想到之前她派方瀾去找姚駿談,原來他們倆是那種關係。韓夫人簡直覺得自己能吐血。
「夫人,沒有信號。」負責人說,「我們每天都在看,除了最初小韓先生取走表那天,後面都沒有信號。」
韓夫人看著韓蘊。
韓蘊寒著臉說,「是我那個朋友,去找他的人都要檢查,表裡有問題,當時就發現了。但定位還在,按一下調時間的,就能開。」他手握著椅子背上的木頭,手恨不能掐到木頭裡,一字一句地說,「那表我送給了汐韻,就怕她萬一出事。如果有事,她一定會想辦法通知我的。」
他轉頭看著韓夫人說,「我真的和她求婚了。回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娶她。」
韓夫人嘴動了動,想條件反射打擊他的話,沒有說。
成汐韻怎麼娶?她是那個人的前未婚妻呀!自己絕對,絕對不可能答應韓蘊娶成汐韻的!
她轉身往洗手間去,心裡想發瘋,她做了什麼孽,生了這兩個孩子,氣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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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汐韻幽幽睜開眼,有氣無力,感覺到自己在躺著,身下很軟,她動了動,一下坐了起來。
是酒店超大的房間。
姚駿放下手機,看著她笑道,「醒了?」
成汐韻驚悚地看著他,過了幾秒,又連忙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裙子,一看她就傻眼了。
她穿著以前在家常穿的真絲睡裙,她揪著裙子,厲聲喊道,「誰給我換的裙子,你給我換的裙子?」
姚駿笑著靠近,挪到床上坐,「竟說傻話,除了我還能有誰?」
成汐韻「啊——」地狂喊起來,一腳踹過去,正踢在姚駿的大腿上。
他被踢得差點掉下床,卻極快坐穩,壓著成汐韻的腳腕,手勁很大,隨即好像感覺到自己失手,連忙放輕了力道,柔聲說,「你怎麼了?發這麼大火,我給你換個衣服怎麼了?不換衣服,我怎麼知道有沒有人動過我的東西。」
成汐韻瘋了一樣一跳而起,撲過去打他。
剛一跳起來,她看到對面梳妝台上的鏡子,鏡中的自己令她一個趔趄撲倒在床上,她連滾帶爬掉下床,衝到鏡子前,裡面的自己長發披肩,和她才來義大利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怎麼長頭髮?」她使勁拽著,還挺疼。
姚駿說,「接回去了。」
「接回去!」他竟然給自己接了頭髮!
成汐韻轉身大喊道,「姚駿你瘋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了,我幫你把失去的美好找回來而已。」姚駿坐在床邊,慢慢搭著二郎腿,閑適地看著成汐韻。
成汐韻神經都炸毛了,她說,「你這樣,犯法的你知道。你綁架我。」
姚駿說,「又說傻話。我帶我未婚妻來旅行,你中間丟了,我把你找回來,怎麼犯法,要說犯法,也是拐帶別人女朋友的人犯法。」
成汐韻左右在房間里看,想找順手的兵器。
姚駿說,「你這麼防備幹什麼。你不去窗口看看。」
「窗口?」成汐韻警惕地看著他,風吹著落地紗,她預感到什麼,往窗口方向平挪,背始終貼著身後一排桌子,眼睛不離姚駿。
姚駿卻只笑著看她,像個對她任勞任怨,任打任罵的私人保姆。
成汐韻掀開白紗,一片湛藍遼闊飛入眼帘,長空碧海,一望無垠。他們住在懸崖酒店上。
美麗的簡直目眩。
成汐韻愣了幾秒,猛然狂喊起來,「啊——」
這個混蛋變態,竟然把她帶到了阿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