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酒酣耳熱

七十八 酒酣耳熱

豪格與女子肢體相纏,耳鬢廝磨,約莫一柱香之後方才完事兒,抬眼望去,麾下士兵不是喝酒,便是行房,心知不妙,剛想喝止,又有數名女子圍將上來,對他上下其手。豪格血氣方剛,意猶未盡,很快又陷入這溫柔鄉里。

如此飄飄忽忽高高低低,不知過了多久,豪格從寒冷中醒來,迷糊中伸手一摸,竟是一條人腿,不由一陣激靈,忙將之推開。眼見燈滅酒冷,周身之人皆一絲不掛,躺得滿街滿巷,想起適才之事,不由暗暗叫苦。他身為大清太子,不知在多少漢人女子肚中種下精元,萬一有一位懷上龍胎,自己以後有何立場再與漢人作對?

豪格並非無情之人,一直遺憾自己並無子嗣,如將來有女子懷上身孕,此刻他怎能下令屠城?

但這些女子生人不忌,四處尋歡,即便以後生下孩兒來,又能說得清是誰的種?如此一算,倒真是一筆糊塗賬。

正頭痛之時,耳邊忽而傳來一清冷女子之聲:「太子殿下當真好興緻,海天胡地四處留情,不論男女皆得臨幸,妾身佩服萬分。」

豪格循聲望去,只見寧芷端坐一旁,面帶譏諷,不由老臉一紅,再一細想她言語,不由極恐,結結巴巴道:「還……還有……有男子?」

「這是自然,妾身恰巧目睹頭尾,絕無看錯之理。」寧芷邪笑道。

豪格一陣噁心,忙從人堆中爬起,撿起一件衣物披上,作出威嚴表情,道:「寧芷,本宮吩咐你辦的事呢?有沒有得手?」

寧芷慵懶嘆息,道:「這附近地域如此廣大,即便有計無量這等神通,亦無法輕易尋到一人,眼下天色已晚,我們也只能稍作休息啦。」

豪格不知她所言真假,但也無法反駁,無奈道:「既是如此,你助我將清兵喚醒,奪下此城。」

寧芷不語,眼神凌冽,月夜在她身後升起,映得她橙衣鮮麗,如同涅槃鳳凰。

隨著她輕輕站起,清冷的月光驟然升溫,一時之間熾熱無比,幾如艷陽高照。

豪格自寒冷中脫身出來,轉而身處溫煦的陽光之中,只覺無比舒適,全身上下懶洋洋地,昏昏欲睡。

而在他周身方圓五尺之外,卻是冷如寒冬。滿城軍民受寒氣一激,立馬醒了過來,均瑟瑟發抖。

寧芷輕啟櫻口,吐氣如蘭,道:「殿下,你手下好生大膽呢,不僅不聽你號令,還隨意殺人。」說著話,她伸手向一旁指去。豪格順指望去,登時如冰水淋身,驚醒過來。

只見數名女子橫躺於地,皆臉色發青,兩眼上翻,眼看已然不活。其中便有最先與豪格親熱的那名女子。

寧芷幽然道:「說來可惜得緊,這名女子最先與殿下交合,妾身探知,先前她腹中陰陽調和,只怕已胎珠暗結,誰知竟遭這等不測,真是……」

豪格雙目圓睜,結結巴巴,道:「你說什麼?你說她……她……有了我的孩子……?」

寧芷道:「是啊,妾身身具異能,自是不會看錯。」

豪格肚中驀地燃起無名火,咬牙道:「她是是誰殺的?」

寧芷道:「還不是那些發了酒瘋的暴民?這女子有輕生之意,故意於言語中譏諷幾句,瞬間便被開腸破肚,如願以償。」說罷,她手指輕抬,指向幾名男子。

豪格見這幾人中有漢有滿,皆面容痴傻,斷定其皆是數月前圍城軍民,不由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抄起地上一把長戟,抬手刺入一人心窩。同時吼道:「來人吶,將這幾人千刀萬剮!」

寧芷見狀,微微一笑,長衫飄動。不知不覺間,四周氣溫陡生。原本似寒冬臘月,轉眼便驕陽似火,那些慵懶如泥的漢人與滿人,在此等邪火撩撥之下,內心悄然起了變化。

豪格親兵一擁而上,瞬間便將肇事之人盡數分屍,在寧芷邪法影響之下,只覺意猶未盡,又將周邊數人砍倒,復剁成肉醬,雙眼血紅,形狀殘忍。

豪格睥睨四顧,心意稍平,大聲道:「漢狗們都給我聽著,從此以後,這兒便是我的地盤,現在給我各自回屋,如若給我瞧見有人四處瞎逛,這便是下場。」

在他說出這番言語之時,夜空正急劇變化,不多時,那冷月已被染上一層血色,月上溝壑陰影配合這血紅,直如一邪惡無比的瞳孔,注視著人間。

夜間墨色也被這血眼注入一絲猩紅,加之氣溫詭異,令人汗毛直豎,惴惴不安。

豪格話音落地,忽聽人群中發出一聲輕笑,繼而道:「嘻嘻,那敢情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誰想殺我,儘管放馬過來。」

此言一出,便如開了個頭,嘻嘻哈哈之音不絕於耳,又有人道:「反正要死,不如選個沒見過的死法。」

「正是正是,不過我做了個長夢,夢見我被絞死,被弔死,生病死,不知還有什麼死法沒見過?」

「不如自盡好了。」

「那多沒意思。」

「你真傻呀,這些軍爺要殺我們,我們先殺了他們,再去黃泉路上陪他們一遭。豈不熱鬧?」

「老兄當真聰明,不知你是哪兒人?」

「我是滿人,一向只殺漢人,這次換換口味,想殺個清國王爺試試。」

「好啊,我是漢人,咱不如比比,看誰先取了這王爺性命。」

「一言為定。」

嘈雜之音戛然而止,無數雙駭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豪格一方,其中有滿有漢,皆是先前經歷乾坤倒錯大陣之人。

豪格心中悚然,對著清兵出言呵斥:「你們是滿人?為何要幫漢狗?漢狗奸詐,你們莫要上當……」

話音未落,眼前軍民發出陣陣邪笑,赤身奔出,抓住豪格身前親兵,或拉或扯,轉眼便將數人開腸破肚。

豪格一方哪想到對方猝然發難,全無防備,尚未來得及撿起兵刃,登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豪格大駭,只見眼前之人形如妖魔,殺人不眨眼,且手段殘忍,花樣百出,似以此為樂。哪裡還敢逞強?當下轉頭便跑,口中倉惶喊道:「護駕!護駕!」

但他手下跑得比他還快,全無之前忠心耿耿之貌,彷彿受此月夜影響,一瞬之間喪盡落魄一般。

豪格此次帶來一萬餘人,而對方清兵加上漢民,人數超過十萬,相差不可以道里計。加之豪格一方變得膽小如鼠,而對方則嗜血好殺,因此霎時一潰千里。

寧芷凝視眼前這片修羅地獄,正微微冷笑。忽而計無量自一旁走出,哀嘆道:「我正琢磨著弄些化物玩玩,你怎的先下手了?」

寧芷斜眼瞥去,搖了搖頭,道:「這叫先下手為強,你那化物太過噁心,著實令人生厭。」

計無量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也罷,你這魔焰煅魂見效極快,相比之下,我那混沌魔體可就麻煩的緊,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場功勞讓與你。」

寧芷含笑作揖,道:「我師父也太過仁慈,須知奪嫡之事,最為兇險,哪能不殺人流血?」

計無量復又嘆息,道:「當年你師父找上我來,說要辦一件世上最難之事,要我幫忙。我只道她要攪得天下大亂,誰知她竟是有了菩薩心腸,要滿漢結盟,消弭戰事。此事雖難,卻不符我的胃口,但我當時弱小至極,身不由己,只好先答應下來。」

寧芷冷言道:「怎的,你後悔了?」

「後悔?我又怎會後悔?起初我雖滿心懊惱,但一旦參與其中,便發現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實是其樂無窮。」計無量手負身後,慢慢踱步,緩緩說道。

「鴻雁此人,雖身為女子,但實有梟雄之性,本來行事雷厲風行,冷酷無情。但自她受了那蕭賤影響,變得婆婆媽媽起來,居然講究什麼仁義道德,光明正大。我原受她之意,斡旋於滿漢之間,助多爾袞登基。以求長治久安,天下太平。」

「但我行事不久,便發覺鴻雁所想太過天真,絕無實現可能。那豪格身為太子,名分已定,若無屍山血海,天地倒轉之變,多爾袞絕無可趁之機。於是我苦思一日一夜,決意成為豪格幕僚,從中挑撥,以期成事。」

寧芷目露困惑,問道:「此事你已跟我剖析明白,不然我也不會相助於你。更不會不讓師父知曉,你此刻提起,有何用意?」

計無量目不斜視,繼續道:「現下豪格不遵上令,擅自攻城,致軍民死傷慘重,自己生死不知,此等罪過,即便性命得保,只怕太子之位亦是搖搖欲墜。」

寧芷長舒一口氣,笑道:「是啊,這多虧計先生籌謀,方能一舉成功。」

計無量搖了搖頭,道:「還不夠,此仗雖慘,但皇太極絕不是朝三暮四之人,豪格若活著回去,最多被卸去兵權,太子之位留與不留,尚是五五之數。」

寧芷沉吟片刻,道:「計先生意思是……定要豪格喪命於此?」

豪格搖頭道:「人心難測,慾望無盡,時日一長,齟齬自會暗生,即便豪格喪命,福臨繼位,多爾袞攝政掌權,又有何人能夠擔保滿漢之間永保太平?」

寧芷想了想,道:「自古以來,亂后自治,治久必亂,此乃顛破不滅之理,計先生又何必為此費心勞神?」

計無量神色平靜,一字一字道:「我要天下自今而起,再無刀兵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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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聞劍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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