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7.07

八年後。

雨下得太大。

宿寧止與一男一女兩名同.修一同被困在這間破廟裡。外面的雨幕密集,下的雨不是常態,而是能腐蝕人皮膚的,即便是修道者也只有小心避之。

近些年反常的事情太多。

「近些年的異象太多……」

宿寧止循著聲音回頭,只見身後那男修也正望著外面,神情恍惚,兀自呢喃。

宿寧止不答。

旁邊的女修道:「從三年前的雷劫開始,異動就沒斷過。」

那女修是受了傷的。她修為不夠,天上突降異雨,險些要了她的命。那時宿寧止剛好路過,順手救下了她。

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凝滯,三個人誰也沒在說話

片刻,那女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了一個罐子,她打開聞了聞,對著另外兩個人說道:「我這裡有上好的叫花雞,你們要不要來嘗一嘗?」

方才那般危急的時刻,她也不忘把手裡的食物護進懷裡,可見其吃貨本色。

男修確實有點餓了,也不再做什麼矜持,應了女修,坐過來和她一起吃。

宿寧止不是很餓,便婉拒了她的邀請。

她現在擔憂的是另一件事。

外面的雨下的太大,她們被困在這荒山野嶺,再過不久,五十年一次的試煉大會就要開始了,彼時作為主場的拜古城將關閉城門全面封鎖起來,若是因為這異雨誤了時辰,他們就進不去了。

想著,宿寧止有些心煩意亂,索性坐下來打坐冥想,以求靜心。

正在這時,若隱若無的,她感受到一股威壓。這威壓很罕見,普通的修為者是沒有的,至少得是宿寧止師兄那個級別的大能方才修得出來。

不光是宿寧止,那女修和男修也感應到了這股威壓。他們放下手裡的食物,紛紛朝著門口看去。

雨幕深處,有一清瘦的身影向著破廟走來。那人穿著白色的道服,撐著一把白色的紙傘,渾身彷彿鍍著道柔和的光,令人不側目都難。

終於,那人走近了。

這樣大的雨,算是一場小浩劫。平常人來,無論何等修為,都稍顯狼狽。而這人素身清明,並不見絲毫落拓。

他把紙傘收好,一舉一動,從容不迫。女修男修皆盯著他的臉,目不轉睛,微微走了神。

在修真界,但凡有點修為的人,長得都不會太差,是以俊男美女並不少見。可饒是如此,長得這般好看的人還是不多有的,若勉強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當屬天人之姿。

宿寧止也盯著他的臉看,卻是莫名有種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

「叨擾了。」

他的笑容清淺,朝著廟中的三人說了一句。

「閣下客氣了,我們也不過是來避雨的。」男修回他。

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讓別人自慚形穢的,差距太大,竟是連嫉妒都難起。

臨近了晚上,異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緩的打算。女修再次邀請宿寧止來吃她的叫花雞,宿寧止這時也有些餓了,便隨著她一同吃食。

至於那位天人……

女修暗地裡打量了好幾眼,終是沒敢開口。

那樣的人,哪裡能吃這種不入流的貨色。簡直叫人連問都不得問。

「相遇即是緣分。」男修忽然說道,「各位都是同道中人,都被困在了去往試煉大會的路上。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倒不如我們彼此說說話,聊聊聽過的奇聞樂事打發打發時間,也能交個朋友。」

說著,他看向了天人。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他這話主要是對那天人說的。畢竟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一個修為高深的大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人笑著點了一下頭,並沒有什麼意見。

這位天人倒是沒有天人的高冷之姿,反而平易近人得很。

女修和宿寧止自然也沒有什麼異議。

那男修首先說道:「我曾隨著我師父遊歷多年,一路上聽聞過不少怪事,只有一件,至今難以忘懷。」

女修邊吸吮著雞翅邊很給面子地問道:「何事?」

「臨往湘西的一處村子,上下百十口人,當屬現今的世外桃源,可不知什麼緣故,一夕之間,這百十來號人俱失蹤不見,屋子倒還是規整的,沒有搬遷的痕迹,裡面的人卻都消失了,至今沒有下落。「」

女修聽的后脊發亮。她縮了縮脖子,往宿寧止那裡去躲了躲。

宿寧止往年間一直跟在南祁身邊,這種故事聽多了,因此沒什麼異樣的感覺。

那天人更不必說,臉上的笑容始終淺淺的,一絲動容也無。

男修見他們是這種反應,略有些泄氣。

他轉頭看向天人:「閣下也講一個吧。」

天人倒也不推辭,他接過話茬,只說:「我的故事怕是沒什麼新奇的。」

「那也無妨。」男修說道。

「我曾見過一人,他愛上了自己圈養的靈獸,求之不得,最後他抱著那靈獸**了。」

天人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就像只是在述說一個簡單的事實。

另外三個人,卻都是一臉怔愣。

……這就,講完了?

果然,天人的故事也自然具足天人的姿態。

「為何要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法?」女修吐掉嘴裡的骨頭,問道。

「不知。」天人說,「大概是因為那靈獸不愛他吧,灰了心,喪了氣,用這樣的手段也無不可。」

「靈獸不是一旦認定的主人,就再不會認旁人了嗎?這種忠心還不夠?」這女修是個心性簡單的人,因此很是不解。

「也許他想要的更多。」天人說道。

他這個故事一出,也算是冷了場。男修尷尬地笑了笑,女修不再提問,他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來圓場得好。

「若是我,定然不會做這麼蠢的事。」良久,天人忽然淡淡說了一句。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語氣有著些許的冷淡,這與他溫潤如玉的外表略有些不相符。

宿寧止總感覺天人說這話時似乎看了她一眼,她抬眼看過去時天人卻早已移開了目光。宿寧止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難道還有什麼旁的法子,能讓他得到他想要的?」女修很好奇若是天人會怎麼做。

「自然是讓那靈獸全心全意的依賴他,離不開他,久而久之,也會有感情。」他平靜地說道。

「可到底是跨了種族,若那靈獸修不了人形,自然也沒有人的感情,那人就算做再多事情也是枉費。」

男修一本正經地總結。

天人但笑不語。

其實不必做再多事情,只一件,毀了那靈獸,它就再也離不開他。

只是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屋外雨勢漸大。男修和女修,輪流講了幾個故事,不過都反應平平。宿寧止也被女修央著說了一件,那是她和她師兄一起出去執行任務時碰到的事情,怪異之極,至今想來,仍有些不得其解。

那年山下鬧了蟲災,她與師兄南雁時一同去探查。那作案手筆詭異,不像是天災,更像是魔界所為。途中遇到危險,情急之下,她險些命喪不具名之手,甚至連那妖物的臉都沒看清。正是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的,邪靈退散,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就莫名其妙保住了性命。

「或許是有高人相助。」男修說道。

宿寧止深以為然,也點點頭:「卻不知幫助我們的是何人,連道謝都來不及。」

她有些惋惜。

天人安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該談的都談的差不多了,時候已晚,再沒什麼逸聞趣事能引起眾人興緻。

女修打了個哈欠。她身負重傷,體力不支,很是睏倦了。

「我們分為兩組,前半夜後半夜輪流守夜吧。」宿寧止提議。

這廟雖破舊不堪,卻是一位上人升仙前所建,上面留有他的真氣庇護。是以,外面的雨侵蝕不了這裡。但這並不見得萬事齊全,還需有人看護者,以防出了什麼難以挽回的災禍。

宿寧止的建議很是適時。

男修點頭,正要提議自己與天人一道守夜,那天人就看著宿寧止首先開口了:「你若不困,我們就一起守上半夜吧。」

宿寧止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男修將未說出口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宿寧止和天人都不是愛說話的,他們在外間,那氣氛很沉默。

不過奇怪的是,卻不顯得尷尬。

「他真的與自己的靈獸**了?」宿寧止忽然問道。

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惦念著這事的真假。

「當真。」天人看向她。

「為何會愛上自己的靈獸?這樣的感情難道不是有駁常理?」

「有駁常理的事太多了。」天人回答她。

宿寧止支著下巴,垂眸看著地上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上半夜很快過去,兩人並未再多說什麼。

宿寧止進裡間去叫醒那女修,剛一走近,廟堂內,就忽的聽到女修尖叫的聲音,她急忙跑過去,女修嚇得躲進了她的懷中。

「何事?」宿寧止問她。

「人……死人……」女修打著顫,想來是嚇得不輕。

宿寧止正要上前查看,卻被隨後趕來的天人護在了身後。

天人稍稍俯身查看。那是具已經腐爛了一半的屍體,看樣子並不像剛剛才死去的。

「有人進來過嗎?」天人問道,語氣略有些嚴肅。

「沒有。」女修說道,「我一醒來,就看到他在我的身旁。」

宿寧止這時才發現了不對,她回頭張望了四周,問道:「還有一個人呢?」

女修也跟著四處打量,「不知道……我睡前他還在這裡打坐調息呢。」

「那他……」

「不必找了。」天人忽然開口,打斷了宿寧止的話,面色微有些沉重。

宿寧止和女修都朝著天人看去。

「他在這裡。」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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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每天都在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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