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安慰擁抱

衛生間里濕漉漉的，飄了氤氳的水汽，而陸泠也是濕漉漉的，滿眼的不敢置信，想笑卻又僵著嘴角的弧度，似乎憂愁著什麼。

而符悅，正是跟此情此景，面前的陸泠完全不同畫風的，興奮到滿臉通紅，先不敢相信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覺到疼痛確認是真的，激動到手舞足蹈，原地蹦躂。

「太好了！換回來了！我要狠狠吃一頓！」

她活蹦亂跳好一會兒，不久后氣喘吁吁，扶著牆緩緩時，發現陸泠自始至終安靜看著她。

看著她……發瘋。

陸泠的素顏也漂亮，卻因為氣血不足，臉色蒼白，全憑一雙堅定的眼神才撐起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不顯得太過憔悴。

可是，那纖弱又有韌勁的模樣，襯出一種不可言說的美感。

先前對著自己的臉，符悅沒這麼大的壓力，對著鏡子，也沒這麼大壓力，對上美得不要不要的陸泠，之前欠的的壓力，全還回來了。

「呃……我……比較激動。」她無力地解釋，抓抓頭髮，「見笑了。」

陸泠淡淡一笑，「嗯。」

「你也很高興吧！」符悅伸手想搭肩膀，半路又僵住了，傻傻在空中亂揮，「高興就表現出來，不要有女神包袱哈哈哈。」

陸泠眨了眨眼，「不是顧忌形象，是害怕下一次又莫名其妙地交換了。「

這麼一聽，符悅也跟陸泠一樣，陷入了淡淡的憂慮中。

是啊，她們什麼都沒幹，靈魂互換了一把，又什麼都沒幹，恢復了正常。

會不會有下一次？

符悅思考了兩秒，覺得這種概率事件不是她這種懼怕概率論的學渣能夠想通的，甩腦袋擺脫多愁善感，擺擺手，「別想了，先高興啊，咱們換回來了。」

陸泠應了一聲，客客氣氣半鞠躬，「謝謝你的配合，辛苦了。」

曾經高高在上仰望的女神，對自己這樣……

符悅登時惶恐，彆扭去扶，「沒事沒事！少吃點而已，算什麼辛苦！」

她們倆終於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大眼瞪小眼，算得上其樂融融，陸泠提出要給她下麵條吃，符悅其實不餓，甚至有些撐著，可對上陸泠漂亮的眼睛，一咬牙，點頭。

陸泠家的廚房挺大的，裝修卻是暗沉的黑色，看起來沒什麼食慾，不過，在符悅看來，女神一襲白色裙子遊走其中，好像黑色海底里的潔白透亮的美人魚……

看起來還是很有食慾的。

符悅又泛起了花痴，托下巴呢喃，「沒想到有一天女神會給我下面吃~」

恰好側頭，陸泠瞥了她一眼。

「哦！下麵條給我吃。」符悅一陣心虛，感覺不對，馬上補充全句。

但她忘記了，女神陸泠是老學者畫風，不大懂「下面給你吃」的玄機，以為符悅不滿意麵條，端上來一大碗又又從冰箱里取了兩個蛋，「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麵條，我給你煎蛋吧。」

「不用不用！」符悅站起來攔下，「麵條就夠了。」

陸泠頷首，順勢坐在她旁邊的位子上，「嗯。」

吃著熱騰騰的女神做的麵條，符悅覺著自己這兩天受的苦也是值當了，眯眼享受，吞下兩口一抹嘴，發現陸泠在旁邊靜靜等待。

長發綰起，唇色因為剛才的操勞紅潤了些，眼神乾淨澄澈凝視著她，手放在膝蓋上，端正坐好，乖得不行。

符悅看呆了，突然覺得自己先前號稱脫粉真的是智障。

那麼漂亮的人呢~

「你……也來一點？」符悅結巴招呼著。

陸泠微笑搖頭，語氣無奈，「一個月後的新戲。」

「你真的要靠餓的嗎？」符悅擔憂，「特別傷身體，可以運動減肥……雖然每天也吃得少，但至少沒那麼難受吧。」

陸泠耐心聽完，慢慢說，「餓瘦的和運動瘦的，看起來不一樣，角色是個被關在地窖里的孤女，不見陽光，吃不飽穿不暖，與運動瘦下來的神態不一樣。」

符悅似懂非懂地點頭，看到加了香菇、牛肉乾、青菜的豐富湯麵，突然有些於心不忍，「那我當著你的面吃，太過分了，要不……」

解決的法子，她也沒想出來，說不吃吧，辜負了陸泠的心意，說吃吧，又對不起節食的陸泠。

「你吃吧。」陸泠替她做了決定，「我看你吃就飽了。」

符悅一愣，看向陸泠彷彿盛了星光的眼眸。

女神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溫柔說這句話啊！她會捨不得回去啊！

不怕燙不怕撐，符悅低頭悶聲吃完了，然後主動把碗洗了，想著下一步怎麼辦時，突然想到之前陸泠說跟小圓簽了合約，擔憂，「哎，我簽了合約，要不要緊？」

陸泠暗忖片刻，不答反問，「你要回去？」

「是啊，換都換回來了，不好打擾你了吧。」

陸泠語氣猶豫，「萬一……」

不用聽，符悅也知道陸泠想說什麼。

「那我再打擾你幾天，等情況穩定了，」符悅提議，「就解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好。」

……

第二天醒來，符悅驚喜地發現，她還是好好獃在自己身體里，沒有和陸泠交換。

初步的穩定讓她很是開心，喜滋滋不再貪睡，拿起手機查看時間。

7點13分。

以往起床前，符悅會刷一刷微博，尤其是特別關注里的陸泠，今天她忘了現在的狀況，手快於腦，習慣性地刷開，發現陸泠更新了一條。

「新的一天，願一切都好。」

符悅看得特別有感觸，也不賴床了，起身拍枕頭疊被子，洗漱換好衣服，開門剛出了房間，對上的是捧著一個本子在看的陸泠。

穿著白色棉麻的長裙，蜷在大沙發一角，更顯得纖柔瘦弱，微微垂首凹出一個謙卑的弧度，身影與暖黃色的落地燈融在一起，溫柔婉約。

符悅的顏控，可恥地犯了，愣是看了許久，恨不得掏出手機照兩張。

「早。」陸泠抬眼看來。

美夢成真了！

符悅自動忽略兩天的糟心事，高興地回了一句「早」，眼尖地發現茶几上放的某一杯不明綠色液體，很像昨天自己強喝下去的蔬菜汁。

味道相當複雜，其中芹菜的味道獨樹一幟，刺激鼻腔。

符悅看一眼，都能想到昨天喝得要死要活的反胃感，憐憫看著陸泠，「其實……減肥餐有很多種，不一定要喝這個的。」

陸泠微笑，轉開話題，「餐桌上有小圓買的豆漿油條包子，還熬了點白粥。」

好……體貼啊！

符悅聽話去廚房一看，果然見到一大堆熱騰騰的好吃的，不止陸泠說的那些，還有湯水麵條分開裝的三鮮面，在爐子上溫著的小水餃，切好的麵包。

她簡直是嘆為觀止，「小圓一個人能拿這麼多啊。」

「嗯。」

小圓生的胖胖的，身高卻不高，看起來圓圓小小的一隻，拿這些東西……應該很辛苦吧。

雖然小圓昨天的態度不好，符悅仍是可憐一個女孩子這樣奔波，心生歉意，「以後我自己買吧，我好像也是助理……哈哈哈。」

沒想到，一直開啟溫柔模式的陸泠斂笑，肅然道，「不行。」

符悅啃著包子，奇怪，「為什麼？」

「你看看微博就知道了。」

「啊？」符悅擦擦手，拿出手機，「你那一條更新的，我看了，有什麼玄機嗎？」

「看熱門。」

符悅當即有種不祥的預感，點開熱門一刷新。

熱門微博第一：「陸泠遭瘋狂粉絲劫持，曾硬闖小區騷擾。」

……什麼玩意！

符悅驚呆了，仔細一看，原來，那些記者不知道怎麼思想和眼睛都跑偏了，覺得昨天躲避跟拍的舉動，是她這個變態司機劫持陸泠離開。

猜想的依據，記者們說得頭頭是道：

「前天，此人曾硬闖陸泠居住的小區，形跡可疑，動作熟練，讓保安搜索許久無果。」

「昨天，車裡的陸泠慘遭蒙臉勒脖，被助理抬著下車。」

「今天，陸泠更新微博，表明安全，願一切都好似是回應此事件。」

腦洞要不要這麼大！

符悅看到自己被照的扭曲而模糊的側臉被貼上，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就成了瘋狂粉絲了！」

「抱歉，」陸泠走過來，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這件事情，我不能越過公司發表聲明，林姐已經在處理了，下午應該能過來，到時候會發一篇通稿解釋，還你一個公道。」

陸泠態度那麼誠懇，符悅也不好發火了，悶悶點頭，一刷下頭的評論，徹底沒了脾氣。

被幾千幾萬人換著花樣，不帶髒字或者出口成髒的罵，是什麼感覺？

即使賺著大把的鈔票，公眾人物都不一定能煉出來的金剛心，符悅這樣循規蹈矩長大的人當然沒有，越看越生氣，越生氣越想看，看著冷嘲熱諷，看著有人披露了點似真非假的信息，號召人肉，懼怕又憤怒，咬著唇鼻子犯酸。

這一招挺有效，最起碼，淚水朦朧的眼睛，有一瞬是看不見這些惡評和人身攻擊了。

符悅整個人氣到發抖，她不敢相信，這些人對捕風捉影的事情大家評論，對素味平生的陌生人口出惡言，想哭又沒有力氣，僵身子坐著，腦子一片混沌。

這時，她感覺到一雙手圈住了自己，陷入某個溫暖的懷抱中。

給了她支撐，給了她一個軟弱的出口。

符悅眨眨眼，眼淚滑落，一陣無聲的哭泣之後，混沌的腦袋慢慢反應過來——

陸泠……抱了她？

鼻尖有似有若無的馨香縈繞，符悅愣愣地側頭，臉頰就那麼猝不及防蹭到一片柔軟。

心跳加速，臉頰發燙，她僵在了原處，指尖顫巍巍地觸上陸泠的胳膊。

「對不起。」

「沒……沒關係……」符悅整個人反應不過來，傻傻回著。

這個擁抱沒持續多久，陸泠便起身，摸了摸她的腦袋，修長的手指稍稍拂亂了頭髮，不惱人，帶了點……寵溺？

符悅覺著自己被一個擁抱撩到精神失常了。

另一個當事人，陸泠已經繼續看劇本去了，她渾身發熱，不知所措，也吃不下早餐，狂奔回房間埋進被窩裡啞聲尖叫。

女神抱她了！抱她了！

什麼脫飯啊！被圈得死死的有沒有！

自己鬧騰一陣，符悅累了，迷迷糊糊睡著，直到一陣□□的感覺讓她清醒過來，揉揉肩膀動動脖子，歪頭去看窗帘縫透進來的明亮陽光。

好像……睡了很久呢。

她伸了個懶腰，發出一陣啞啞的嘀咕，坐起來看到面前場景時，懵了。

這這這……跟睡之前不一樣啊！

符悅傻眼，轉頭去看梳妝台，看到陸泠的臉，發現一個悲催的事實。

怎麼又交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