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都市孽情06

左腳打著石膏，由木架支撐在半空中，林茂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他一雙眼睛因為流了太多淚，現在都還紅腫著。

郭江站在病床邊，他垂目去看青年，那張白皙漂亮的臉上殘存著的淚痕，讓他的心也似乎都跟著一陣陣揪痛。

青年在被送進了醫院后，就一直一言不發，郭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只覺得不管是誰，讓這樣一個漂亮的人傷心流淚，都罪大惡極。

「你餓了嗎？我出去給你買吃的。」郭江看了看手機時間，快到七點了，他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然而病床上的病人一眼都沒有看他，彷彿他不存在般，郭江心底嘆息了一聲。人是他撞的，他有這個責任去照顧對方。

出了病房，郭江往醫院外面走。

等郭江的身影徹底消失后，林茂腦袋微微往右邊偏斜，他紅腫的眼睛里毫無感情波動，純粹的冷漠，他看著自己的左腿，試著去動了一下。

不怎麼痛，這具身體屏蔽了三分之二的痛感，就算他拿刀往自己身上扎一刀，他也感覺不到多少疼。

從褲兜里找到電話，翻出了劉信澤的號碼，林茂撥了過去，嘟嘟嘟響了有四五聲，林茂不等那邊說話，就嗓音帶著無盡悲傷地哀求：「信澤，我被車撞了，你能不能到醫院來看看我，我知道你今天結婚了，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見見你，求你了，過來看我一眼，好嗎？」

久久的沉默，接著電話被人掛斷，林茂握著電話，緩緩地，慢慢的把手從耳邊放了下來。他面上的神情和聲音完全是兩個樣，眉目里都儘是邪肆。

——啪啪啪！鼓掌！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過來？」

——估計明天早上。

「明天？郭江應該會在。」林茂側目，看著窗戶外正發著嫩芽的綠樹，嘴角勾起一個興味的弧度。

——是的。

「好戲要上演了。」

——加油賤受，組織和我都非常看好你。

「呵！」林茂嗤笑了一聲。

郭江在醫院外面離得不遠的一家中餐館打包了兩菜一湯，他提著飯回病房，當他走進房間時，看見青年還保持著他離開前同一個姿勢，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美麗木偶，一動不動。

「我隨便叫了兩個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郭江把醫院提供的矮桌子放在病床上，拿出菜一一擺開。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我是郭江。」

林茂眼帘遲緩地抬了起來，目光在郭江臉上停頓了一會，隨後又落下，他緊抿著唇，周身籠罩著一層無形卻又厚重的悲傷。

「……林茂。」他嘴唇闔動，聲音幾不可聞。

郭江臉上閃過一抹欣喜，他把一次性筷子遞給林茂：「對不起啊，我的車撞到你了。醫生那邊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得在醫院好好養一兩個月，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的，在你沒出院之前，我都會過來照顧你。」

看著林茂開始吃飯，郭江目光柔和。

林茂吃的不多，心情不好，想吃也吃不下，他簡單刨了兩口，就覺得沒有胃口，讓郭江把東西拿走。

忽的，他叫住了郭江，遲疑地說：「你、吃了沒有？」

郭江猛地一轉頭，盯著林茂，這還是他們見面后，林茂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青年容貌清俊，真箇人都清清靜靜的，給人一種乾淨純潔的感覺，郭江是同性戀，喜歡的正好也是林茂這個類型，他雖然也能確定林茂和他一樣的性向，但看林茂太過悲傷，多半原因可能是情傷，所以沒打算乘人之危，可現在林茂主動了，他覺得自己也許有機會。

「我還不餓，你不用管我。」郭江說。

林茂將信將疑。

郭江在醫院待到了九點，看天色確實不早了，才提出離開，不過在這之前，郭江給林茂請了一個陪護，以防林茂夜間有什麼需要，而身邊沒有人。

陪護在隔壁的小床上睡下，林茂沒多少睡意，燈都關了后，他眼睛透亮，一瞬不眨的看著頂上的天花板。

「……你確定這個郭江是劇情人物，而不是其他穿越者？」

——百分之兩百確定，這裡只有你一個穿越者。

「他演技太好了，連我都找不出任何破綻。」

——有些人天生擅長演戲，大概他和你一樣吧。

林茂眉頭緩緩擰了起來，對方給他的感覺，好像真的對他一見鍾情似的，郭江的眼睛里，他看不出一點虛偽欺騙的痕迹。但小黃書給的劇情卻是郭江會在不就后捲走他的所有財產，劇情不可能錯誤，所以只能說，這個郭江是個人物，連自己都先欺騙了，才能完全欺騙別人。

之前輪迴了四個世界，還沒有遇到過這樣演技與他不相上下的存在，對方是小說世界的人物，林茂在這一刻，開始對他有了同其他ｎｐｃ不一樣的看法。

晨光微熹，涼風從窗戶吹拂進來，醫護員從睡夢中醒來，他轉頭去看病床上要照顧的病人，對方已經坐在了床上，他靠在後面的牆壁上，臉看著窗外，額角邊順直的黑髮在微風裡輕輕飄動著。美好安寧得猶如一副畫卷。

醫院員走過去，青年聽到腳步聲，倏地一轉頭。

哈！醫護員當即抽了口冷氣，那根本就不是人類會有的眼神，瞳孔漆黑如墨，裡面一絲亮光都沒有，黑沉沉的，像是能轉瞬把人的靈魂都吸引進去。

醫護員駭得倒退了兩步。

青年眼帘垂下，再次睜開，眼眸恢復到正常狀態。

醫護員額頭掉落兩滴冷汗，他覺得大概是自己睡太久了，眼花。

「你好，需要去廁所嗎？」醫護員問。

林茂屈臂，將左腿從木架上取下，然後直接下了床，一邊的醫護員過來扶他，林茂淡淡地斜了醫護員一眼，後者雙手停滯在自己身前，眼睜睜看著林茂一蹦一跳，穿過走廊，到盡頭的公共衛生間。

解決了生理問題，洗了冷水臉后，林茂撐著走廊一邊的牆壁一瘸一拐回走。

在走到病房外時，他手剛抓著門框，想往裡面走時，一張精緻美麗的臉躍進他視野，然而緊跟著的，卻是一個兜頭甩過來的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林茂被煽地偏過了臉，牙齒磕破口腔內壁，一縷鮮血順著他嘴角跌落。

「……賤人，不要臉。」女人穿的衣服高貴華麗，臉也分外好看，說出口的話卻是惡毒不留情面。

「為什麼還纏著我老公，他已經和我結婚了，你識相一點，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被車撞了，你很厲害是不是，打電話來，想讓我老公同情你，然後繼續和你在一起嗎？做白日夢！」

女人眼裡儘是鄙夷和厭惡，像在看一隻陰溝里蠕動的臭蟲。

「你欠男人艹就去找別人，麻煩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去貪圖自己得不到，你也根本不配。」女人連珠炮得攻擊林茂。

林茂頭低低垂著，整個人縮在牆壁邊，有路過的醫護人員和病人都開始在對他指指點點。

女人盛氣凌人，林茂越是表現得卑微怯懦，她罵得越起勁。

郭江買了早餐正往住院部樓上走，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圍在林茂病房前，隨後則聽到一連串的謾罵聲。

郭江擠開人群，走了上去，他看到女人對面站的捲縮成一團的林茂，很快就意識到女人指責的對象就是他。

郭江擋在兩人中間：「這位女士，肆意攻擊一個病人，是不是不太合適？」

「你是誰？」半路出來一個程咬金，女人黑瞳一凌，怒火燒得更旺。

「我是誰，和你沒多大關係，林茂是我朋友，你這樣做，影響他病情康復，請你離開。」郭江直言。

「醫院又不是你家來的，我就站這裡，你能怎麼樣？」

「我不能怎麼樣！」郭江總算明白和故意來找碴的女人沒道理可講，他轉身扶著林茂手臂，將他往病房裡帶。

林茂身體微微發著抖，周圍人看他的視線嘲諷疏離冷漠，他們知道他勾引有婦之夫，他想馬上從這裡消失，然後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

他錯了，林茂知道自己錯了，他原本就不該去期翼這個可能，劉信澤真的不愛他，他真的離開他了。

林茂坐在病床上，他看著自己的病腿，開始發了瘋一樣去打它，他瘋狂得像是要把腿再次打斷。

郭江抓著林茂手腕，制止他的自殘，同時向門外大喊醫生。

林茂激烈掙扎甚至拿腿去踹郭江，郭江沒法，只好將他整個人桎梏在懷裡。醫生匆匆走進來，拿了一隻鎮定劑，往林茂頸部扎進去，隨著液體的緩慢推進，林茂慢慢停下躁動，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門外的女人看林茂幾乎被她逼瘋，踩著高跟鞋宛若一個得勝者，從病房外走開。

郭江坐在病床邊的木櫈上，很擔憂地凝視著熟睡的林茂。

從女人的話里，他猜出了個大概，他相信不會是林茂主動的，一定是女人丈夫欺騙了林茂。他喜歡的人，必定是純白的。

「人走了？」林茂從昏迷里醒來，眼前世界蒼白，走廊在死寂，彷彿剛才的鬧劇從未發生般。

——嗯，有半小時了。

「怎麼樣？」

——影帝！那眼神，那專註的樣，好像全天下都沒你重要。

「他喜歡的也就這皮囊，你說，我要在自己臉上割兩刀，他還能對我一見鍾情？」

——肯定必須不能！

林茂眼眸幽黑，過了半響，他薄唇微啟，聲音疏朗：「進度？」

——總60%，分劇情完成。接下來主要攻略郭江，賤受請務必繼續努力。

「不用你說！」他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相當期待未來和郭江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