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家族病史
等電影終於結束,這並不是一場尤其愉快的觀影過程,這是一部悲劇。即使過程滿是歡喜,但是命途的無奈和最終理所當然的錯過,看著兩人用看所謂「最好的結局」看兩人的結果。
他們是笑對的,卻把所有應當放在他們心上的悲傷盡數留給了觀眾。他們走過了,而我們還停留在其中,回味和不舍。
其實,對一部電影的觀后感想交流,只要心中有最真實的觸動,而且雙方有共同的感觸,觀影結束的交流還是最後,送走了優姬,並且囑咐她路上小心。
看著漸漸寂靜下來的房間,頭頂的燈光閃閃爍爍,似乎開始讓人眩暈起來。
在空氣中染上沉靜,似乎只剩下空氣流轉的聲音,安靜得連一根細小的銀針落在地面上的聲音都可以聽清。
半晌,荼白稍微歪著腦袋,聲音輕輕淺淺,波瀾不驚的陳述句語氣,「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我跟他們不一樣。」
語氣平靜淡然,在空中緩緩盪開。
眨眼間,剛才空蕩蕩的沙發上已經塌陷了一角,一抹柔軟的白色屹立其上,姿態端莊。
瑪丹娜面不改色,貓眼睨了荼白一點,絲毫沒有狡辯,「對的。」
荼白深呼一口氣,嘴角揚起,皮笑肉不笑,棕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抹雪白的身影,笑意不達,「但你是錯的。」
伸出手,拉上自己的袖子。
手掌上,細細看去,是一條傷痕。
不甚清晰,也不是特別嚴重,但它是存在的。
攤開手在自己的頰側,荼白把受傷的手掌展示在瑪丹娜面前,目光灼灼,「她的武器對我是有用的。」
在剛才對她的狩獵女神出手的那一瞬間,荼白這種慣犯完全可以在她沒有察覺到甚至信任自己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就在接觸到那冰涼的金屬的一瞬間,荼白覺得自己的心臟受到了劇烈的攻擊。那一秒鐘的措不及防和極端的疼痛,還是讓荼白驚叫了出來。
那是對付吸血鬼的武器......荼白微微抿唇看著自己掌心的傷痕,眉頭輕蹙。
白皙乾淨的手掌中蜿蜒著掌紋,其上覆蓋著的傷痕毫無變化,沒有絲毫自行癒合的痕迹。雖然這個對她的生命並沒有絲毫影響,但是這是一個警告。
她並沒有她們想象中的那麼安全。
即使狩獵吸血鬼的武器對她這種「人」的排斥並不像對其他某些生物那樣排斥。
荼白輕嘆一口氣,稍稍收緊手指,微微嘟唇,「這對我這個完美的身體來說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神色依舊倨傲,眉頭輕蹙卻還是帶著調侃,一點都看不出對這件事情的沉重擔心。
荼白雙手抱胸,抬眼看向瑪丹娜,「所以我不聽你的是對的,即使夜晚的來臨讓我整個人都精力充沛能更好地做到白天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黑夜危機四伏。」
「我會害怕的,」荼白笑意淺淺,微微撇嘴,抬眼看向瑪丹娜,「現在還怪我懶嗎?」
瑪丹娜面色不變地看著荼白,略帶思索,語氣如常,「按照現在的情況推斷,吸血鬼始祖可能也會決定你對他的態度。」
要知道,那種對於吸血鬼始祖的本能的效忠意識......對荼白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按照狩獵女神的情況,她只是傷到我一瞬間,並沒有打算殺死我的意思,」荼白面帶思索,有些不確定,「可能......那種嚴格的等級制度會影響我一會兒,而不是決定我的行動。」
「但這不能確定。」瑪丹娜語氣淡然。
「對,」荼白雙手撐在沙發沿上,微微咬唇,「這不能確定。」
場面再次陷入沉默,棕色的長發搭在身上,荼白眼珠一轉,各自思索。
「我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荼白直起身,一手極其自然地落在脖頸上的寶藍色的寶石上面。
在燈光下閃耀著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光芒,似乎在寶石內流轉著淡淡的光華。一看就不是凡品。指尖輕輕拂過那繁複的花紋,微微泛著涼意。
「如果他們發現有一種可以在日光下行走的吸血鬼,」似是好奇的詢問,荼白自己心裡也有一些答案,「不論如何,我好像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在如果,他們可能會發現這條項鏈,萬一被他們拿走的話......也許會發生很嚴重的混亂。」荼白歪著腦袋。
也許她並不在意這個世界所謂的秩序,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到那種地步會比較好。
這次瑪丹娜卻語氣肯定,「他們拿到了也用不了,這是屬於你的項鏈。」
聞言,荼白微微垂眸看著自己掛在脖頸上的項鏈,這是她能在日光下行走的原因。
這是她作為一個吸血鬼,能夠像常人一樣在太陽下行走的理由。這大概也是迄今為止,都沒有人發現她的身份有一絲絲可疑的原因,誰都不會蹦出這樣的想法,因為吸血鬼這種骯髒的生物是不可能出現在陽光下的。
陽光會把他們燒焦。
「除非他們研究出了原理。」荼白在項鏈的寶石上輕輕一點。
「所以還是需要智取。」荼白嘴角揚起,棕色的長捲髮落在肩上,顯出絲絲不尋常的棕色,「即使這並不是我的強項。」
她的強項從來不在於智慧,如果剛才不是被狩獵女神搞的這一出給弄蒙了。
疼痛過後,所有情緒瞬間噴涌而出,好的不好的,她的腦袋一團亂麻,只剩下暴虐的想法,就像是唯一的出口。要不是瑪丹娜在一邊,她絕對會做出一些不怎麼值得提倡的事情。
但是說實話,剛才是一個絕好的時機不是嗎?
那她可以創造出另外一個這樣的時機。
聳聳肩,柔順的捲髮稍稍從肩頭滑落到身後,荼白眉眼彎彎,看不出一點焦躁和不安。
夜晚是吸血鬼狂歡的時間,荼白在黑夜降臨后的能力才是吸血鬼該有的模樣。白天的陽光雖然不能灼傷她,但還是讓她覺得噁心。
每次太陽落下之前,總是有一段陽光普照、熱烈奔放又極其難捱的時光,而人們總是喜歡在光明的見證下做些什麼,莫名地有一絲絲的歸屬感和自然而然。而荼白總是喜歡撐著一把傘站在一旁,離溫暖遠遠的。
作為一個愛漂亮的女孩子,這並不稀奇不是嗎?
所以當隔天的體育課要考試中長跑而且還是在頂著大太陽的時候,荼白是非常不情願的。
她寧願體育課不及格也不想去。
體育,陽光,都是她的死穴。尤其是跑步,她恨跑步。
劇烈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的響徹耳際,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荼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膛中正在急速跳動的心臟。炙熱的陽光所帶走了身體的水分,汗水從額頭滑落,整個身體被變得麻木,雙/腿似乎不是自己的。
下一秒稍不小心,就會整個人撲倒在這粗糙的塑膠跑道上。
只需要看她那張蒼白異常的臉,還有明顯急促的呼吸,完全可以腦補她是一個有劇烈心臟/病的不能運動的女孩。
所以當她拖著自己的身體堪堪路過終點的時候,得到了一直淡然冷漠的剛好路過終點的錐生零時候的一個半擁抱似的攙扶,並沒有讓大家覺得震驚,正常人都會伸出援手。
錐生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量的時候,不由得微微抿唇。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來,可是從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大概可以看出,荼白真的是四肢乏力了,幾乎整個人都癱倒在錐生零的身上。
荼白四肢發涼、完全沒有力氣、唇色發白、臉頰卻因為太陽的暴晒和運動泛起不正常的紅色,看起來異常虛弱的人,錐生零難得沒有甩手走人。
一邊半扶半抱地艱辛挪動,「你的身體很虛弱。」
荼白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倚在錐生零身上臉色不是很好。脖頸上的項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襯得整個人臉色更是異常的白皙。
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中帶著輕嘲,「如果我們尊敬的風紀委員可以在剛才稍微附和我一下,我可能就不會這麼柔弱了。」
費力地抬起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樹蔭,喘著氣,帶著命令的口吻,「我現在需要陰涼的地方還有新鮮的空氣。」
終於被帶到了一旁的陰影下,脫離了金燦燦的陽光,荼白靠在粗壯的樹榦上仰頭呼吸。
透過樹影斑駁的切割線看見星星點點的陽光,川流而過的清風拂過耳畔,樹葉婆娑的聲音讓周遭顯得異常的寧靜。
荼白閉目養神半晌,再睜開眼,棕色的眼眸中已經像往常一樣清澈,臉色明顯帶上了些許血色。別過眼看向錐生零,他也在看著她,紫色的眼眸深處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
荼白微微聳肩,「我討厭體育課,更討厭體能測試。」
「看不出來你的體能和你的性格這麼不符。」平淡的語氣,漫不經心的模樣。
那抹晶瑩的紫色依舊對著她,一動不動。
荼白輕飄飄地睨向錐生零,揚起嘴角笑著,「我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小女生而已,幹嘛對我那麼苛刻?」
錐生零依舊波瀾不驚,對上那雙紫眸的時候,荼白就像是敗下陣來一樣,舉手做投降狀,「光靠肉眼,你當然看不出來我的家族病史。」
笑得滿不在乎的樣子,聲音平淡無奇,像是說起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一閃而過。
錐生零眉頭輕蹙,似是不解地重複著那幾個字眼,「家族病史?」
荼白別開眼,「一種皮膚病,身體中缺乏一種什麼東西blabla所以太陽光下暴晒太久會起紅斑,就像是過敏一樣的情況。這可不是我瞎掰的,我交給理事長的資料裡面就有這個體檢表。」
「而且,」轉頭看向錐生零,棕色的眼眸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護膚品真的很貴,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需要為一場體育課付出多少面膜。」
......整個畫風突轉。
荼白長嘆一口氣,側過身子看向錐生零,眸中帶著絲絲戲謔,「美麗是經營出來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級別更是這樣。」
錐生零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看出了一點無語的意思。
荼白撇撇嘴,抬手拍了一下錐生零的肩膀,目不斜視地緩慢踏出樹蔭,「我不和那種一直秉承著『素顏才是王道女孩子就不該化妝乾乾淨淨最好』的觀念的直男癌說話。」
轉身看向他,棕色的眼眸在陽光照耀下像是琉璃一樣清澈見底,長發蕩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你一定不會想看見我原來的樣子的。」
似是嫌棄的撇撇嘴,「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