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割鹿
徐盛說完又尋思一番,開口道,「說起來,我也不能讓你這麼白白去送死,多少得提點你兩句。」
這就是任務前置劇情了吧?
馬忠默默腦補……
徐盛的表情嚴肅起來,認真的看著馬忠,「你聽著,不管怎樣,一定不要在女人的問題上犯渾,千萬不要喜歡上搶來的女人。」
事關自己身家性命,又是這樣吸引人的話題,由不得馬忠不用心,「為什麼?」
「潘璋那小子前一段討伐山賊抓了個很漂亮的女人,開始倒是掙手掙腳,到後來倒也乖巧服帖。潘璋愛煞了那美人,就讓手下給他送回陽羨的家裡去。」
「難道他的手下還敢偷腥不成?」
馬忠不信。
「那怎麼會!嘖嘖,你小子心還挺野。」
徐盛側目。
「只是那女人在山裡長大,身體頗健美,手上也有力氣。在潘璋家裡溫溫循循的當了兩個月受氣小妾后,竟然在出遊的時候趁著潘家人不備,用一條馬韁一連勒死了潘璋四個幼子。好在潘璋的長子年齡大些,已經被孫江東挑到身邊當侍衛,不然這次就要絕了戶。」
徐盛講的平淡,但馬忠聽聽就覺得心驚。想不到山裡的女人,隱忍狠烈到這種程度。
「後來呢?」
馬忠忍不住又問道。
「潘家的那些娘們哪擋得了那頭雌虎,眼看要被她殺個滿門,好在遇到要帶人出城射獵的甘寧,這才得救。」
「那女人呢?」
「被甘寧殺了。」
「如此說來,潘璋倒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是啊,如果在殺那個山越女人前,甘寧沒****那次的話……」
徐盛也很是唏噓。
馬忠的冷汗立刻冒出來了。
甘寧這傢伙!
馬忠這次誠誠懇懇的雙手抱拳,「多謝徐將軍指教。」
徐盛咧嘴一笑,「老子等著看你的熱鬧,這次就不強抓你了,也算還你昨天的厚道。」
馬忠有些無語,感情這徐盛也是一個「看你是條好漢,賺你上山」的那種人物。
徐盛遭馬忠拒絕,心中多少有些不快,隨口再敷衍兩句就回去了。
不一會兒徐盛手下的人兩手空空的回來。
徐盛看他們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這樣的雨天,弓箭無用,只靠身手在濕滑的山林里捕獵的確有些勉強。
好在他們剛劫掠了一個村鎮,帶的乾糧不少。
軍漢們隨便取了些東西吃了,又給裹挾來的幾個少女分了點,隨後將她們趕到栓馬的另一間偏殿。
期間,有幾個軍漢閑坐了一會兒,就過去找她們尋快活。
馬忠聽到少女們哀哀嗚咽的聲音心中很不好受,但他也實在做不了什麼。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
直到徐盛手下的軍漢們張羅著第二次分配乾糧,馬忠和王厲害的臉色才慢慢難看起來。
以丁奉的身手,縱然捕不到什麼獵物,也不至於去那麼久還不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山林中到處都是濕泥苔蘚,真要滑下山澗或者河溝的話……
兩人憂心忡忡的又等了一會,馬忠終於按捺不住,取了腰刀在手。
「王厲害,你在這裡守著行李,我去找找他!」
王厲害聞言趕緊撲過來一把將馬忠抱住,苦苦哀求道,「大人,你久病未愈可冒不得雨了。」
馬忠用力推他卻沒推開,只得看著他斷然道,「丁奉屢屢為我出生入死,無論如何我絕不能在這裡坐等。」
馬忠言語平和,卻堅定無比,王厲害不由得就鬆開了手。
「好好看著我們的東西。」
王厲害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話來,只獃獃的看著馬忠鑽進雨中越走越遠。
徐盛等眾軍漢隨意看了二人一眼,也沒多話。
馬忠出了殿,身上的薄衣瞬間就被澆透,忍不住就打個寒噤抬頭望去。
天上黑壓壓的雲籠罩著大地,雨水肆意淋漓在山間。
遠處近處的地上,到處都是流淌的濁湯泥水,密密匝匝的樹上洗過的厚厚枝葉也綠的更濃了幾分。
馬忠慢慢的想著,來時遇到的幾個兇險地方,腳下一步一滑的找去。
走不一會兒,馬忠一不留神,踩在一塊碎石上。久病的身體和虛弱的體力讓他一點掙扎也沒有的仰天摔倒在地。
感受著腦殼上劇烈的疼痛,馬忠疲憊的睜開眼,微眯著仰望天空。雨水落在臉上,很快模糊了他的視線。
或許,不用想那麼多,就這樣結束也很好……
馬忠迷迷糊糊的想著。
腦海中無數的場景旋轉,時不時跳躍著連天的火線,和讓人亢奮的癲狂叫嚷——馬忠死於此!馬忠死於此!
馬忠感受著身體流失的溫度,只是不知為何忽然有了個念頭,我還有一封信沒看完。
……
馬忠頭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身體漸漸暖了起來。
睜開眼,正對著丁奉那雙猩紅兇猛的眼珠。
馬忠從未看過丁奉的雙眼如此凶性燎人,但心中卻踏踏實實的感到一絲溫暖。
「大哥,你先躺著。」
丁奉的說著慢慢將馬忠的身體放平。
馬忠側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徐盛那幫軍漢燃起的火堆旁。周圍頗為凌亂看上去有撕打的痕迹,有幾個軍漢臉上的血還沒有擦乾。
丁奉轉頭就回來,肋下夾了一頭渾身泥水活蹦亂跳的小鹿。
到了馬忠跟前,丁奉手一揚,鼻青臉腫的王厲害立刻遞上來一把短刀。
丁奉一把將鹿按倒,膝蓋頂在鹿脊樑上,趁著小鹿掙扎擰著鹿頭一刀從它脖子上抹過。
一股粘稠的鹿血噴出,在火堆上嗤的的燙出一股白煙。
王厲害用力扶起馬忠,丁奉見血流漸緩趕緊抱著死鹿往馬忠身前湊。馬忠一皺眉,接著明白了兩人的意思,只好強忍著胃中的不適用力咬在鹿的喉嚨上大口的吸吮著。
旁邊衣甲凌亂的徐盛見丁奉要將馬忠一口氣餵飽的架勢,忍不住冷哼道,「你是想讓他死還是讓他活?」
丁奉一愣,王厲害卻先醒悟過來,趕忙解釋道,「大人的身體虛,不能濫補。」
丁奉迷惑了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拿起死鹿自己猛灌幾口,這才吩咐王厲害去打水。
馬忠喝下滾燙的鹿血,精神倒是好了點,但是口中腥腥鹹鹹,讓他幾欲嘔吐。
看著一身泥漿的丁奉,馬忠心中熱熱的,忍不住問道,「去了哪裡,摔成這樣?」
丁奉料理著手中的死鹿,隨口答道,「沒什麼,本來打了一隻山豬,正要扛著回來,誰想遇到了這東西。我想著大哥的身體太虛,正好拿了補補,誰想到這狗東西卻機靈,費了我好大勁兒!」
丁奉顯然沒幹過剝皮的事兒,好好一張鹿皮被他又撕又拽,沒一會兒就破爛的不成樣子。
王厲害在一旁看了都心疼。
這次他們上任,幾乎是變賣了身邊所有的東西,換來的盤纏也不過兩張硝制好的鹿皮而已。
馬忠用力拍了拍丁奉的肩膀沒有說的別的話。
這樣泥濘的雨天,在山林里打到一隻山豬已經很是不易,為了幫自己取鹿血,活捉那頭小鹿更是無法想象的艱難。
王厲害倒是忽然想起點什麼,湊到閉眼的馬忠耳邊輕聲道,「大人,那隻山豬……」
「嗯?」馬忠睜開眼,正好看到王厲害沖他使眼色。
馬忠一掃,剛好看到那些眼巴巴望著這邊的軍漢。
他們剛洗劫了一個村落,帶的東西雖多,但是乾糧卻少。昨日還有羊吃,今天就只能幹巴巴的啃餅子。
王厲害作為一個合格的幕僚,暗示馬忠藉機示好,修補雙方的關係,馬忠兩世經驗,自然懂得做人的圓滑。
「丁奉,那隻山豬你扔到哪裡了?」
「嗯?」丁奉抬頭,有些納悶道,「大哥,這隻鹿夠咱吃兩天了。」
馬忠笑笑,「徐將軍剛才告訴我很多重要的關節。我準備拿來感謝他們,你仔細想想。」
「哦,這樣子。」丁奉的語氣立刻淡了下來,隨即說了個大致的方位。
馬忠三人在火堆旁,和眾軍漢不過幾步距離,早在馬忠提議時他們就聽得眉飛色舞,待丁奉說出位置,更是不顧向徐盛請示,自顧自嚷嚷一通,「馬大人好仁義」接著蜂擁出去尋那山豬。
徐盛沒奈何的一笑,坐在丁奉身邊指點道,「鹿皮不是你這麼割的!」
誰想丁奉見他過來,直接扭過身子去。
「這麼臭脾氣,有沒有人管管?」徐盛看了馬忠一眼,馬忠苦笑著搖了搖頭。
丁奉將鹿剝了皮,也不和徐盛客氣,用大矛架了就放在他們火堆上烤。
徐盛性情高傲,自是懶得和他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至於其他老卒,都惦記著丁奉打死的那頭山豬,一個個嬉皮笑臉的湊在旁邊。
他們時不時指點丁奉兩手燒烤的訣竅,可惜丁奉怒意雖消,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在鹿肉半熟的時候,五六個渾身濕透的軍漢興高采烈的抬著一頭山豬闖了進來。
圍著看丁奉烤肉的幾個軍漢眼前一亮,嘴裡亂嚷一通謝,就分走火堆另添乾柴,去一旁料理那頭山豬。
倒是丁奉受了他們的啟發,忙喚來王厲害和他一起將燒的正旺的火堆挪開。又颳去灰燼露出新鮮的泥土,在烤的熱烘烘的地面上鋪上了厚厚一層乾草,將馬忠移了過來。
徐盛在旁看了心中觸動,招招手叫來幾個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