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閨蜜居然罵我傻
醫務室送餐事件過後，蘇藜並沒有對葉子清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除了偶爾遇見時會主動對她打招呼問好以外，蘇藜對待葉子清的態度，表現的就像她們只是僅限於認識、關係普通地鄰班同學一樣。
葉子清理所當然的猜想：蘇藜到底還是小女生，先前對方在醫務室說的那些話，估計只是不想在她這兒丟了面子故意說的。
蘇藜對她態度冷淡不再像以前那樣粘著她了，這種轉變，葉子清反倒是樂見其成。在感情方面，她一向都是十分理智的。她已經決定好不再去摻和蘇藜的人生了。
對方能主動遠離，對她們兩個以後各自的人生而言，其結果都是好的……至少葉子清就是這麼認為的。
放假離校當天，還要在教室里上完一節早自習才能離開。
由於各科的課本全都沒發下來，所以今天這節早自習就成了座談會。
班主任黃莉並不是一個愛啰嗦大道理的人，她在班上只告誡了幾句要他們在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的話，又提醒大家下個星期返校時一定要帶上保險費和戶口薄，講完后就讓大家自習了。
沒了老師的看管，班上頓時變得吵吵嚷嚷起來。前後左右，都在扎堆聊天。
葉子清因為前天蘇藜的事，她一直都沒想起來要找莫依依詢問堯水行的事。現在聽見莫依依跟前面那個女生談論到校園小說，當即便想起來了。
葉子清等莫依依和前桌女生聊完后，她才插話問道：「莫依依，你還記得你前天說的那個網文小說作者嗎？」
莫依依說：「當然記得啦，堯水行嘛。怎麼，你也要追她那部小說嗎？」
葉子清含糊道：「算是吧。對了，你不是說你有堯水行的q/q號么，可以給我嗎？我也想加她好友。」
莫依依想了想，無奈道：「這樣啊，可是我不會背她的號碼欸，要是我手機還有電就好了。」
葉子清聞言，心裡有些遺憾。她這時雖然也買了手機，但無奈葉媽媽明令禁止，不准她將手機帶到學校，所以有手機也近乎等於沒有。
「要不我把我的q/q號給你吧，回家你先加我，然後我能把堯水行的號碼發給你了。」
這麼說著，莫依依立馬就撕了張便利貼把q/q號碼寫了下來。另外，她還在紙張背面加上不少同類型小說的名稱，說這是同桌之間的資源共享。
葉子清不能跟莫依依明說她找堯水行的目的，只好哭笑不得的接了小紙條揣進書包里。
一節課的時間其實很短，聊著聊著就渡過了。
元立高中位於偏離城區的外環國道邊，這裡靠近高速，所以學校周邊一直沒人來開發建設項目。跟八年後沒多大差別，但出了校區就不同了。三年後政府將城區改建，很多公交路線都改變了。
葉子清家距離學校不遠，如果是騎自行車的話，只要十多分鐘她就能到家，但是換成搭公交就不止了，光等公交就得花上不少時間。
元立是全寄宿制的學校，除了高三允許走讀以外，其餘都是在學校住宿。每到大禮拜放學時，高一高二的學生就全都一窩蜂地擠在公交站台前，眼巴巴的等著公交車想要早點回家。
葉子清在校門口找了個人少的清凈地呆著，等到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不慌不急的走到站台等下一趟車過來。
葉子清朝公交車來的方向望了一會兒，收回目光時卻掃見身邊多了個人。
蘇藜提著書包帶子站在旁邊，落落大方的沖葉子清笑了笑：「呦，子清，你也在等車？真是好巧啊。」
葉子清嘴角抽了抽，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蘇藜是故意留下來的」。以她對蘇藜的了解，單獨一個人的時候，蘇藜是絕不可能僅僅因為人多擁擠就退避到一邊等著，她沒那個耐心。
不過她轉念想到蘇藜這幾天對她的態度，又覺得對方大概是被什麼事耽擱了才留到現在。
這麼一想，倒挺合情合理的。
葉子清朝蘇藜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她也不能因為絕交了就對對方視而不見，正常打招呼還是可以的。
蘇藜盯著葉子清看了好半天。
對方目光里隱藏的意味太過深邃，把葉子清看得後背直發毛，在她想要往旁邊後退幾步的時候，蘇藜突然又「噗哧」一下笑了。
蘇藜喜怒無常的情緒令葉子清有些迷惑不解，難道絕交的事讓蘇藜受刺激了？
她下意識地問道：「蘇藜，你沒事吧？」
她這麼一問，蘇藜立馬回答說：「我有事啊～～～」
蘇藜把「啊」字的尾調拖得長長地，讓葉子清聽得心臟猛地一顫。
葉子清撇過臉不自然道：「你正經點。」
蘇藜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
她移開視線看著馬路對面立著的那塊廣告牌，語氣變得悵然起來：「我確實有事。我以為你只是暫時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以為你會因為那天我說的話而回心轉意，所以我這兩天才沒有去打擾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跟我和好。」
葉子清張了張嘴，她想要對蘇藜說些什麼，然而乾澀的喉嚨卻沒法發出聲音。
她曾想過，蘇藜沒來找她，可能是蘇藜發現，她這個朋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又或者是蘇藜在班上已經交到別的朋友並開始在嘗試著忘掉她。
葉子清設身處地的幫蘇藜想過很多種合理的原因。卻唯獨沒有想過，蘇藜正滿心希翼地在等著跟她和好。
一直都是蘇藜把心攤開擺到她面前，現在只要稍稍遮蓋掩藏一些，她就不明白對方了。
她以前認為，自己作為蘇藜的閨蜜一定是最了解蘇藜的人。但是現在她卻發現其實她從未曾了解過蘇藜。又或者說是，她以前從未想過要主動去了解蘇藜的內心世界。
她想，自己果然是太自我了。到現在，她還在以害怕會被蘇藜告白而不斷去傷害那顆真摯的心。
這樣子的她，和那些自私自利肆意踐踏別人感情的人渣有什麼區別呢？
這念頭一出現，葉子清就更愧疚了。
「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
蘇藜聽到這句話，只覺得葉子清是在侮辱她對這份友誼的真心，她帶著隱約地憤懣高聲道：「我不需要你跟我說對不起！」
葉子清被蘇藜突然拔高的聲調嚇到了。
她驚訝地偏過頭，看向蘇藜。卻瞧見，對方正垂眼看著馬路面上的輪胎印，眼上的睫毛上下忽閃，神情寞落。
她低聲問：「為什麼要和我絕交呢？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葉子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她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告訴她：十五歲的蘇藜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看著蘇藜，情不自禁的說：「蘇藜，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開的。」
蘇藜猛地抬起頭，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所以，你就是為了未來那些不確定的因素，才跟我絕交？葉子清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葉子清被蘇藜那句「讀書讀傻了」給罵愣住了。
她……傻？
彷彿是看出來她心裡的疑惑，蘇藜哼了一聲，道：「不傻你會為這種摸不著邊看不到影的事糾結？未來的那些事情，只要還一天沒有發生，那就可以改變！你為什麼不往好的地方想呢？就算將來有一天咱倆做不成朋友了，可那時我們還有許許多多關於過去的回憶啊！」
蘇藜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巴掌大地鵝蛋臉因為腎上腺素的亢奮而暈染上一圈緋色。
葉子清望著那片緋紅，下意識就說：「……可是、可是……」
葉子清想要否定掉蘇藜說的那些話，她結結巴巴可是了半天，也沒想出可以用來反駁的道理。因為那些話，原本就並沒有什麼錯誤。
她忍不住順著蘇藜的話繼續想下去：
她經歷過的那些歷史軌跡真的是不可抗的嗎？
除了和蘇藜一刀兩斷不相聞問這一種選項以外，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來改變掉「未來蘇藜會喜歡上她這件事」嗎？
最重要的是——
她真的捨得就這樣丟棄掉，這份經歷了將近有二十個歲月的友情嗎？
——你不捨得！
內心裡的那個聲音這麼回答。
葉子清對上蘇藜那雙微微帶著濕潤水汽眼睛，她看著她。
她覺得自己應該堅定地和蘇藜劃清界限，然而現實中，她卻聽見自己在這樣說：
「那就忘記吧，把這幾天的事都忘記吧。我們還是朋友，蘇藜。」
***
此刻，葉子清雖然面上依舊平靜如初，但心裡那面小牆角卻已經快被她撓成千瘡百孔了。
她真想使勁搖一搖剛剛說出「我們還是朋友」的那個自己的肩膀，問問那個自己，她是不是魔怔了？！居然這麼說！
心裡想著什麼時候分開，嘴上卻說一切都跟以前一樣——這簡直就是後世標準的人渣設定啊！
她覺得自己在處理人際關係上挺乾脆果斷的，怎麼這回重生一次就全變了？面對蘇藜的時候，優柔寡斷、言辭含糊、口是心非，這…這還是她嗎？
她葉子清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
在葉子清不斷反思自責的時候，蘇藜突然衝過來擁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好，我已經忘記了。」我們依舊還是朋友。
葉子清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弄呆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慌亂無比。
她的大腦告訴她不能和蘇藜這麼親密，她抬手想要推開蘇藜，耳邊卻清晰地傳來對方帶著欣喜又隱約帶著委屈的低語。
葉子清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最終葉子清還是沒能動手推，因為對方已經結束了這個短暫的擁抱。
面對現在這種出乎她預料的局面，葉子清陷入了沉思。
蘇藜推了下還在愣神中的葉子清，伸手指了指遠處正慢騰騰地往這邊開過來的公交車：「喂，別發獃啦！你等的車子來了。」
葉子清朝公路那頭一看，確實是開往她家那邊的。
葉子清忽然想到：她是不是可以趁著這上車后就可以逃走機會，對蘇藜再說一次她想要和她絕交？
這想法只出現一瞬，就被她掐滅了。就算蘇藜會答應，她也不能這麼做。
做人是要有底線跟節操的。要是她真這麼做了，那她之前那二十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臨上車前，站在原地的蘇藜突然沖葉子清喊了一聲：「子清，回學校那天記得發信息給我，我跟你一起。」
葉子清回過頭，蘇藜臉上揚著笑，明亮的眸子也沾染著笑意。
在這樣充滿期盼的注視下，葉子清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