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①章 夢

2013年的平安夜，曉曉喝高了。

一大幫朋友在皇冠唱歌，曉曉來得最晚，進門后掃了一圈，全是老朋友。而這群老朋友里，不要臉先生破天荒不在。曉曉高呼三聲萬歲，立刻開啟了放縱不羈愛自由的模式，霸著話筒唱了幾遍《海闊天空》，然後又拉著一眾開始喝深水炸彈，結果就高了。

一眾紛紛表示，天吶，沒想到楚樺不在，她竟然是這副德行的。

楚樺，曉曉口中的不要臉先生，和曉曉是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隔壁大學同學。曉曉沒考上研究生，畢業后直接去了一家雜誌社當情感版面的審稿編輯。而不要臉先生本碩連讀，畢業后留校當實驗室老師。

掰著手指頭數，兩人認識已經十三年了。

這十三年囊括了曉曉所有美好的青春歲月，但無一年倖免，全被不要臉先生給坑了。

那廝打著喜歡曉曉的名號，多年來將死纏爛打、不知羞恥、作惡多端、令人髮指的本質發揮到了極致。往臉上貼金的說法叫痴情一片，往臉上摔泥的說法叫喪盡天良。

面對這樣的追求，曉曉惹不起躲得起，躲不起就撒丫子跑。

但跑還跑不過他，被他拎回來繼續管東管西，喝酒不許，聚會太晚不許，和陌生男人聊天就更不許了。有他往身邊一站，活活一個牌坊似的，上書八個大字：此人有主，生人勿近。但問題是她和他除了同學關係，並沒有繼續發展。

曉曉翻過年就二十五歲了，戀愛一次沒談過，看著身邊的朋友同學開始紛紛步入婚姻殿堂，說不羨慕是假的，可有不要臉先生在身邊，她和外界幾乎絕緣。

身邊的朋友總說：「曉曉，算了吧，你這輩子也就和楚樺綁一塊兒了。」

曉曉不甘心，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讓她就這麼從了不要臉先生，她不肯。

身邊的朋友又說了：「那你就一點都不喜歡他？」

曉曉眨眨眼，斬釘截鐵的表示不喜歡。

身邊的朋友都不信，「他對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鐵疙瘩這會兒也焐熱了，你這秤砣怎麼就這麼死心眼。」

曉曉想，不是她死心眼兒，是眾人全都被不要臉先生的表象蒙蔽了。

他智商爆表，樣貌出眾，戳在那裡就是個有為青年的標杆子。可是有誰能想到那俊朗的表皮下卻有個悶騷的內里，腹黑嘴賤還愛捉弄人。曉曉不是沒動心過，卻架不住上一秒含情脈脈深情萬種，下一秒就原形畢露，逗逼耍賤、說話不著調。

多少次血與淚的教訓告訴曉曉，不要和他在一起，心臟會受不了。

所以曉曉在拒絕不要臉先生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頑強抗爭著，聯誼、相親、聚會次次不落，總希望能遇到個牛bi哄哄的霸道總裁之類將她拯救於水火。

但這麼多年來，曉曉沒有遇到這個人。

沒有遇到不代表不會遇到，曉曉一顆紅心向日月，哪裡跌倒哪裡再爬起來。對於這次唱歌，曉曉也是打算眼觀六路尋找目標的，但不要臉先生居然沒來。哦買噶，沒人管她了，多好的適合放縱的夜晚啊，找人的事還是回頭再說吧。

於是曉曉就喝高了，於是曉曉就踩著高跟鞋站在玻璃茶几上繼續唱《海闊天空》去了。

一眾開始受不了，跳出個冒頭的，給不要臉先生打了電話過去，「快來吧，你不在她太嗨，我們都沒法玩了。」

半個小時后，不要臉先生黑著一張臉出現在包房門口。

「你給我下來。」

曉曉以為出現了幻覺，揉揉眼睛發現此人真實無比，一顆正燥熱的心瞬間結冰了。

「你們叫他來的？」曉曉回頭瞪著一眾。

一眾哪會說實話啊，紛紛搖頭。

不要臉先生繼續從齒縫裡蹦字：「你給我下來。」

曉曉怒吼：「你憑什麼管我呀！你是誰，你是哪個山頭的，你知不知道我上面有人。你別惹我，我告訴你我喝多了，我翻起臉來不認人。」

一般情況下，說自己沒喝多的其實都喝多了。

像曉曉這種敢於承認自己喝多了的，一眾表示，她可能是真的喝多了。

不要臉先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索性不再糾纏，大長腿兩步邁到茶几前，抱住曉曉的腿就將她扛到了肩頭。「她的外套和包在哪？」

剛才打電話的某某趕忙將曉曉的外套和包像貢品一樣呈上去。

不要臉先生接過東西，頭也不回就出了包間。

走廊很開闊，特別適合撕逼大戰。但曉曉在不要臉先生的肩上卻很老實，雖然也用爪子扯著他的大衣，但拳打腳踢都沒有。不要臉先生覺得不對勁，趕緊將她放下來。看她擠眉皺臉的樣子，拉著她直奔拐角的洗手間，結果一進門曉曉就抱著洗手台狂吐。

曉曉晚飯沒怎麼吃，這會兒一個勁兒地吐水，嘴裡越吐越苦，趴在那裡直咧嘴。

不要臉先生拍著她的背，見她站都站不穩，氣得在旁邊教訓，「見我沒來特別興奮是吧，喝這麼多就不擔心會出事。」

「都是老朋友，出什麼事。」曉曉語氣加重，「有你在誰敢出事啊。」

不要臉先生不為所動，「老朋友怎麼了，老朋友也有賊心不死的。見我沒來把你其次咔嚓了，到時候你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拉倒吧，你不把我其次咔嚓了我就萬幸了。」

曉曉吐完後用紙巾擦著嘴，眼前朦朧一片，只想離開這。不過小腿發飄一搖三晃，剛走了兩步人就往前栽過去，照這距離，感覺腦門一定會和門把手來個血的碰撞。不過不要臉先生眼疾手快，胳膊攬住曉曉的腰，一把將她摟了回來。

然後就沒放開。

曉曉覺得後背滾燙，彷彿在照著暖太陽。

但暖太陽不會在脖頸間呼氣，暖太陽也不會說：「這洗手間好像就咱倆，要不咱就其次咔嚓一回。」

曉曉愣了一記，但真心一點都害怕不起來。和不要臉先生相處十三年了，他是什麼人曉曉摸得很透。相反不要臉先生對她更是知根知底。他要是真敢其次咔嚓了，曉曉能恨他一輩子。不喜歡是不喜歡，恨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過癮了就鬆手吧，勒得這麼緊，我又要吐了。」

不要臉先生似乎有些捨不得，但還是慢慢鬆了手。曉曉往前邁了一步，覺得背脊忽然涼下來。

☆

不要臉先生堅持送曉曉回家，眼看著快到曉曉家的小區，不要臉先生讓司機靠路邊停一下，然後拉著曉曉下車。

「在這下車是要幹嗎？」曉曉不情願下車，外面好冷，可不要臉先生力氣太大，她又掙脫不過，只好央求，「我不要走回去。」

不要臉先生沒理她，但付了車錢后讓司機師傅等他們一會兒。

曉曉被推進了路邊的一間店鋪，抬頭瞧了瞧招牌，是24小時藥房超市。

「我酒醒得差不多了。」曉曉嘟囔，「你要真想買，自己下來買好了，還拉著我幹嘛呀。」

不要臉先生穿梭在貨架前，迅速麻利拿了幾盒葯去結賬，掏錢的時候回頭瞪她，「要不說你沒有安全意識呢，你醉成這樣，我下車后他一踩油門把你拉跑了，我上哪找你去？」

曉曉七搖八晃站在他身後，平靜地說：「荒郊野嶺唄。」

不要臉先生轉身給了她一個手刀，「知道還不小心著。」

曉曉攤攤手，「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愧疚嘛，要真像你擔心的那樣，那你可攤上大事了，能不能讓你愧疚一輩子？」

不要臉先生看看她，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那我就去把那個計程車司機捅死，然後再找個牛bi的律師替我辯護，把死刑免了，然後我做一輩子牢去。」

曉曉有些懵圈了，不要臉先生的這個腦迴路她有點搞不懂。

不要臉先生看曉曉傻傻的，搖搖頭：「我都為你蹲一輩子監獄了，那你也攤上大事了，能不能讓你愧疚一輩子？」

曉曉哈哈乾笑兩聲，拍著不要臉先生的肩膀語重心長，「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要真蹲監獄了，那我就領著我老公天天去監獄瞧你，對你秀恩愛，給你送肥皂。」

「那我就□□然後嫁禍給你，讓你也進監獄。」

「咳，兩位，可以結賬了嗎？」收銀員的臉有些尷尬。

不要臉先生：……

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