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谷中,被撲倒在地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一直沒開口的老君淡淡笑了,呷了口茶水,「天帝要驗的,不就是他們的情堅不堅么,若能過了這一關,他可還有話說?」
這句話倒真是管用,老火鳳與老龍臉上的怒氣都稍霽。
「本君就姑且再等一會兒,本君的兒子、孫兒,並不比他天帝的兒子矮賤,龍族族眾早已在不咸山劍拔弩張,本君的無方孩兒若不能平安歸來,天庭休安!」
「對!當年若說本君是為了保全鳳凰一脈,而眼睜睜看著寶貝女兒落得那個凄慘下場,那現如今,誰又來償還本君外孫的命?鳳凰一族雖子嗣凋零,但神族之威仍在,連女兒與外孫都護不了,本君愧對列祖列宗!」
老君與天尊心照不宣的無言對視,今日這老火鳳的狀態,委實是……
反常也!異常也!
※※※
七年前。
青桑國境內,滄瀾郡,無憂谷中。
拜入君子苑已有三日,百里長汀心裡的那份感喟,真是猶如滔滔江水淌個不盡。
本以為師父會是個風雅不俗的高士呢,沒成想,是個糟老頭子不說,居然還是個邋裡邋遢、賴皮賴臉的糟老頭子。
初踏入君子苑時,她真是宛若置身仙境。
君子苑,顧名思義,裡面只栽種了梅蘭竹菊四君子,清雅高潔。
她為此還曾著實自得了一番,一同入谷拜師的人那麼多,唯獨自己拜到了這樣風雅的師父座下,可不是如同中頭獎了一般么。
可惜,那只是第一感覺而已。
等一進入師父的房間,她立馬就傻眼了。本還抱著那麼一絲僥倖,以為師父只是表面洒脫不羈,可一看這房中的那份雜亂,就知道他是真邋遢、真不羈了。
可恨她有嚴重的強迫症,放著該學的東西先不學、該辦的事情先不辦,都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歸置明白了。她從進門就開始忙活,一連忙了三日,才將房間收拾的見了亮。
正值夏季,天氣悶熱的很,她迫切的想洗個澡。
師父是男人,她雖也扮了個男人,呃,不,是個男孩兒,確切的說,是個大男孩兒!但這大男孩兒心裡總是有底限的,像洗澡沐浴這樣的事,可不好太過大方。
一直熬到了半夜,估摸著谷中的弟子都睡下了,她才摸黑向谷主夫人住的荷花塘附近的那條小河走去。
荷花塘正對君子苑,中間要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
夜風雖比白日涼爽了許多,可她卻沒有心情在路上多耽擱,只想著早些洗完,早些回去睡覺,因為,明日還得給那個邋遢老頭子洗衣服呢。
※※※
三十三重天上,兜率宮中。
透過水鏡,重燁神君看著密林里的那個瘦小身形,不住的揉搓他那昏花的老眼,臉已擰成了苦瓜,「這個該死的司命,編的也太離譜了吧?本君一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怎就成了這麼個傻小子?」
柏顏神君也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強壓著怒氣沒將手裡的那碗茶水潑到老君的棋盤上,「這就是那等了八輩子的相遇?讓這兩個男人怎麼湊到一起去?天帝老兒還得怎麼故意?司命欠揍呢吧!」
「哎呀,我說你們老哥倆能不能先別這麼心急。」元始天尊最擅長的就是和稀泥,「你們以為咱們做了這麼多手腳,天帝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他這是自知理虧,所以只好睜隻眼閉隻眼。他心裡彆扭,讓司命設些阻礙,也在情理之中。司命那老兒也的確是有苦難言,又加上向來膽小,你們可別再折磨他了。」
重燁神君的眼睛都快貼到鏡面上了,「這烏漆墨黑的,實在是看不真切。本君這女兒似乎還是小時候那個模樣兒,可這身男子衣服也太難看了些。無方那臭小子呢?怎麼還不來?看把我閨女都困成什麼樣了!」
柏顏神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陰著臉,沉聲道:「本君還是覺得太過分,好好的一對金童玉女,非得弄成梁山伯與祝英台了。」
道祖捏著棋子瞥了他一眼,只笑不語。
※※※
這個澡洗的暢快順利,怎奈困的實在不行,百里長汀不等將頭髮擦乾束起,就撐著沉重的眼皮往回走去。
夜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她的腦子已困成了一團漿糊,只想著一頭扎床上去。
她的腳步聲聽起來踢踢踏踏,明顯是腿肚子上灌了鉛,勉強拖拉著走呢。
朦朧中,前方似是有一抹淡青色在晃動,她跟瞌睡蟲做著艱苦鬥爭,想睜大眼睛看個清楚,可那抬不動的腳,偏偏勾到了裸露在地面上的樹根。
緊接著,那個沒看清的淡青色物體,就被她強行撲倒在了身下。
這人睏乏到了極致,真是走哪兒睡哪兒,跌哪兒睡哪兒,更何況,身下那不明物體倒地時沒聲響,觸感還有些軟,真像是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甚至,比那硬硬的木板床,還要舒服。
青絲三千,帶了三千水珠,涼爽爽的直甩面門,滑過了那高高的鼻樑,滑過了那兩片薄唇,歸於了脖頸間,才算沉寂……
幽潭似得眸子里,透出了無奈。
自己今夜是怎麼了?明明早就聽到了那重重的腳步聲,明明已經看到了那個披頭散髮的小鬼近在咫尺,怎就傻站在那裡,等著他直撲上來呢?
趴在胸膛上的那小鬼居然一動不動,這是什麼路數?
準備將他掀翻下來,可剛一動,那小小的腦袋便在胸膛上一陣磨蹭,嗔怪的聲音有些含混,「別鬧,明天還得給老頭子洗衣服呢……」
這聲音,再加上那細滑的頭髮,似乎,這小鬼是個……
睡著了?!
這個小鬼居然趴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哭笑不得里摻雜了些許的慍怒,方才那髮絲上的水,甩到了口裡一些,真是噁心至極!
近乎粗魯的一推,百里長汀就被掀翻在地!
靈台霎時清明,這個動作刺激到了她的專業素養,警惕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第一時間便盯向了還坐在地上的不明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