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謊,太具壓力
花慕寒拿起了他面前的那雙綠竹筷子,夾起一片青筍往口中放去,「坐下一起吃。」
長汀脆快應聲,「謝謝!」
雖然他的語氣冷淡了些,但長汀已暗自下了評判:這位男神,絕對是外表裝酷。
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自己一定能將他臉上的那層高冷麵罩揭下來!
花慕寒的口味很清淡,平日里吃的大都是素菜,菜品也很是平常,並不奢侈,但做的很潔凈、精緻。
吃了沒一會兒,他就和塵煙,被那個大男孩兒的食量驚住了。
兩大碗米飯,無聲無息的便入了長汀那個無底洞般的肚子,他們並不知道,其實,這還是她提前在廚房蹭了個半飽的結果呢。
她察覺到了那兩道奇異目光,面頰上泛起了兩團紅雲,乾乾笑了笑,「一來家裡窮,吃不上飽飯;二來,我現在正在長身體,所以肚子總是餓……」
花慕寒沒有說什麼,垂眸繼續吃飯。
長汀本以為那個小冒煙兒會藉機狠狠地奚落她一頓,沒成想,他瞥了她一眼后,什麼都沒有說。
塵煙七歲便跟了花慕寒,花慕寒對他的飯量最是清楚不過了,這一頓飯,他比平日少吃了一碗……
這主僕兩人哪裡又知道,長汀這話的不盡不實之處。
她飯量大,那是因為她每天的活動量太大。
自從到了這裡后,雖是個孤家寡人,身子的原主人又不是有錢人,但小小年紀醫術就不錯,平日里以採藥為生,換來的銀錢足以果腹了,哪裡會有窮的有吃不飽飯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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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時,天氣越發的陰沉了,長汀記掛著君子苑中晾曬著的衣服,便跑回去了一趟,順便將換洗衣服也拿到了落花圃。
等再回來吃完晚飯後,塵煙就被花慕寒打發去劍閣了,似是讓他去拿什麼東西。
長汀跟在花慕寒的身後進了房間,從吃飯時,她的心就一直在犯突突。
雖說她有把握不被他發現自己是女兒身,可是,她卻知道他是個活著的大男人吶,何況,還是個生成那麼一副樣子的大男人。
她開始忙忙叨叨的整理那些本就很齊整的桌椅板凳,一來掩蓋心裡的不安,二來好磨蹭到他先睡下。
還好,花慕寒沒有在外間停留,徑直回了他的卧房,長汀在外面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氣。
「長汀。」
剛剛放下的心,蹭的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還是花慕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涼涼的、淡淡的、隨意的、自然的……
「嗯。」她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橫了橫心,往裡屋門口走去。
瞥眸瞅見他正衣衫平整的坐在書桌前,長汀又暗暗鬆了口氣,邁步走了進去,「尊主,還不休息嗎?這夜黑風高的,還是早睡早起的好。口渴嗎?要不,我給你泡壺茶吧?呃,晚上喝茶有礙睡眠,還是喝清水吧?」
她強裝鎮定,是典型的沒話找話。
「鋪床。」
花慕寒的雙目始終落在桌上的一冊書卷上,絲滑的長發微微向前垂落,遮住了下巴。
長汀站在他的身後,往床上看了一眼后,便偷偷沖屋頂接連翻了兩個大大的白眼。
鋪床?
褥子、床單不都鋪在該鋪的地方嗎?
一個大男人,看著挺威武的,難道胳膊是紙糊的不成?不就是被子沒伸開么,躺下的時候順手一拉不就行了!這都是誰給慣下的毛病?他爸還是他媽?
真是為生活在封建社會的下層百姓義憤填膺!
自己要是有哆啦a夢的本事,非得把這個大少爺帶到2016去體驗一下什麼叫做自力更生,看他到時哭成什麼狗熊樣!
長汀雖然在心裡強烈的抒發著不平,表面上卻是十分恭順、勤快的到了床邊,利落無比的平整了一下褥子、床單,然後又將疊著的薄被拉開,按照花慕寒的身材,弄得寬窄正適合他躺在裡面。
「你家鄉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親人?」
燭火搖曳,黑髮微側,狹長的鳳眸掃了一眼那個動作爽利的大男孩兒,隨即又落回到了書冊上。
長汀站到了花慕寒的身畔,看向了書冊上那不同於漢字的文字,無比自然的背誦著那份不是她準備好的謊言,「我打記事起,就是個孤兒,自幼流浪四方,不知道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家鄉在何處。」
拈著書頁一角的長長手指鬆開了,花慕寒微微抬頭,幽深如寒潭般的雙眼,沒有絲毫波瀾的看向了那張白凈、俊美、稚嫩的面龐:「那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長汀與他對視上,心裡莫名的開始發顫,硬著頭皮扯動了一下嘴角,口乾舌燥的笑了笑,「我在五歲時,碰到了一個好心人,是在街頭打把勢賣藝的。他見我身世可憐,總是受人欺負,就讓我平時去跟他學些拳腳,還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花慕寒靜靜的盯著她的雙眼,似是聽的十分認真,又似是在她的眼中搜尋什麼。
長汀偷偷捏了捏拳頭,心裡有些發慌,遇到這麼好的聽眾,只能繼續說下去,「他賣藝沒有固定的地方,待了幾個月後,就離開了。」
「為什麼不跟著他走,而是來了無憂谷?」
長汀衣袖裡的拳頭握的更緊了,低垂了一下眼帘,用兩片陰影遮起了不太好隱藏的情緒,「大概,帶著我是個累贅吧……」
花慕寒的眉間有些微蹙,莫名的有些揪心,「來無憂谷之前,你都是靠什麼為生的?」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有些怕聽到她的回答。
長汀笑了,而且,這次笑的很明朗,眼睛也閃亮起來,「挖草藥啊。」
花慕寒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一些,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絲意外。這個回答,總算沒到最糟……
這真是大大的實話,所以,長汀說起來才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我成天的在山裡瞎轉悠,認識好多種草藥,挖來后就去賣給藥鋪。」
花慕寒沖她淡淡一笑,修長的手指拈起了頁腳,眸光也重新落到了書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