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師徒（三）
氛圍中與空氣混為一體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展瑞正半蹲著身子，聽著像是在整理行李。季芒怕他太尷尬，索性拔掉耳機，將電腦的遊戲背景音樂外放出來，要是只放遊戲bgm也就算了，他還嫌不夠，又打開□□音樂，特地找來一歌單的DJ循環播放。
整得展瑞拿起一套換洗的衣服，直接洗澡去了。
「……」聽著浴室里響起了花灑打開后的聲響，季芒是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不知從何說起啊！
兩人先前剛見面時，就這麼面面相覷，門裡門外，一問一答。
「展大少爺，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徐誠都說了吧。」
「行吧，他說你是要來做畢業論文相關研究，不過你不是學醫的嗎？畢業論文關我們財大什麼事，別告我你在我們學校修了第二專業啊，我不信！」
「嗯，修的商科。」
「……」
「還有什麼問題。」
「非得住這兒？給我個理由。」
「你說呢。」
「……」
總之此刻的季芒真的是……尷尬無比，他想，如果他能將那晚發生的事拋之腦後，亦或者，從未想起過，那該多好。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繼續在展瑞面前呼風喚雨，神氣無比了。
而現在，他完全心虛到不行，還能有個鬼的底氣。
展瑞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及其友人的種種行為，再加上自己……算是撩過那人一次，雖然，那完全不是他自願的！醉了誰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麼事！
綜上所述，展瑞沒事托著一箱行李往他們宿舍里住，他季芒還能猜不出些個細枝末節？
於季芒而言，往好了說是逃避，往壞了說是抵觸都不為過。畢竟有層窗戶紙不戳破，有些事情不點明，大家就這麼雲里霧裡的也挺輕鬆的不是嗎。
水聲是何時終止的，隔絕陽台與內屋的門又是何時被打開的，將自己一頭埋在《神魔》中的季芒哪兒還能注意到。
等他反應過來時，正用浴巾擦著濕發的展瑞已站在他身後，甚至稍稍前傾了些將身子湊過來，用好聽且充滿磁性的聲音問道：「練小號？」
季芒是有被嚇到，不過鄉村DJ夾雜著遊戲BGM，如此歡脫如此嗨的氛圍下，這種被稍微嚇了一下的程度是遠不及夜半時分偷看鬼片的，他也就沒放在心上，隨口應著：「對啊。」
此話一出，兩人都若有所思。
季芒刷怪的動作不自然頓了頓，他瞬間有點兒毛骨悚然：喵了個咪的，這貨怎麼知道自己練的是小號？明明可能是代練，也可能是玩別人的號啊！
莫非……
而展瑞敏銳地捕捉到季芒指尖細微的變化，看似隨意地補充了一句：「舟遠有跟我提過一起玩小號的事。」
季芒試探般套他話：「那你小號叫什麼？加個好友唄。」
然而遊戲里「易水未寒」和「ZERO」並不是好友關係，好在展瑞不傻，否則講不準還真中了他的圈套。
「我沒小號。」
「哦。」
結束了沒頭沒尾的對話，展瑞轉而收拾行李去了，而季芒在展瑞看不到的地方，如釋重負般呼出口氣，這麼說來……
【撩的就是你】應該就不是展瑞了。
多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對網癮少年季芒來說本該沒多大影響，但實則並非如此。
當晚季芒打神魔打得很是心不在焉，下本的時候他被胡桃說了好幾次，諸如，怎麼總是分神啊忘記奶隊友上圖騰之類的……
要是平時胡桃敢這麼跟他說話，他那小脾氣說來還真的就來了。
「胡桃哥哥你就這麼對你的寶寶QAQ！」
「胡桃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凶QAQ！」
然並卵，可現如今的他是真的難以將心思集中於網游上。
他的確是分心了……
分心在哪兒呢？
分心在偷看展瑞了。
季芒和徐誠的床位分別是斜對鋪，中間隔著一條長且寬的走道。季芒想著，若是按徐誠所說的那樣，那麼今晚展瑞應該就是睡徐誠的床了。
【撩的就是你】退隊后，TC小號分隊的各位小夥伴們一同做了主線任務，升到105級，接著前往另一個大副本刷裝備和武器，組到了一個操作挺不錯的天劍，成功提升隊內輸出總值。而作為奶媽的「芒果寶寶」，自認為只要奶好各位小夥伴，就並不需要輸出太多，在如此情形下，他總是隔三差五地調頭偷偷去瞥兩眼展瑞在幹嘛。
自己洗好衣服自己曬？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假象。
翻徐誠的課本做筆記？看起來的確挺像是來學習的。
用自己的電腦查資料？貌似MacBook是打不了神魔的。
如此一想，轉了一圈又特么轉回原點了。
究竟【撩的就是你】是不是展瑞的小號？！
他想起了方才遊戲里的【撩的就是你】一下線，展瑞沒過多久就到了，雖然從時間上看的確是有破綻，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全做不到又是打遊戲又是拉著行李箱趕過來的，可誰又能保證，展瑞剛才不是在他們宿舍樓下的咖啡廳坐著打遊戲？！
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展瑞這個圖謀不軌的……東西？
好像這個詞他不敢用在展瑞身上。
季芒再次回頭瞄了一眼，內心不禁「卧槽」了一句，這個原本充斥著屌絲氣息的宿舍，平時也就靠他自己一人撐撐顏值了，想不到如今來了個……有錢有顏還有身材的富二代？這感覺，季芒只覺難以言喻、無法言說，完全影響到他對遊戲的熱愛了。
別說是胡桃，其他人都開始對季芒起了意見，到底還奶不奶隊友了你這半吊子奶媽？！
季芒心虛到不行，謊稱自己今天遊戲打多了頭暈，告別大家「早洗白白早睡覺」便匆匆退了隊。
退隊后的季芒按了回城將自己傳回安全區，當一進入主城區的那一刻，他下定決心，最後試一次。
【私聊】芒果寶寶：……在？
他給【撩的就是你】發去了一條私聊，原本並不報多大希望的他，當看到私聊成功發送的系統提示，下巴幾乎都快掉到桌子上了。
難道真不是展老二的小號？
【私聊】撩的就是你：寶寶師父好
【私聊】芒果寶寶：==額……你好……
【私聊】撩的就是你：師父終於肯收我為徒了嗎？
……
我去，這就被繞進去了，他到底還是不是那個人稱「只會坑人不會被人坑」的季芒啊。
【私聊】芒果寶寶：==額，這個……那個……
【私聊】撩的就是你：謝謝寶寶師父收我為徒
卧槽卧槽卧槽，他還能說什麼呢？腦海里自動出現了一個頂著鍋蓋頭背著大書包剛從XX市第XXX小學放學歸來的小學生，他一時竟然狠不下心去拒絕這位天真無邪的小朋友。
【私聊】芒果寶寶：你為什麼就這麼想要我當你師父？
【私聊】撩的就是你：因為師父的名字很好聽！
【私聊】芒果寶寶：好吧OTZ……這個馬屁拍得我喜歡……
【私聊】撩的就是你：那師父解除我的黑名單吧，否則只有師父給我發了私聊，我才能給你回私聊
好心酸好藍瘦好香菇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季芒不僅把他的黑名單給解了，還主動加他好友，並且對他說：
【私聊】芒果寶寶：OTZ之前我對你太凶了，是我不好，雖然你智障了些，但感覺挺呆萌的，你要是實在想做我徒弟，我也就勉為其難答應了
【私聊】撩的就是你：沒事的師父，都說嚴師出高徒，再說了，我的智障都是深得你的衣缽，畢竟你是師父嘛
【私聊】芒果寶寶：……
【私聊】撩的就是你：師父還有什麼問題嗎？
【私聊】芒果寶寶：沒事沒事=口=差點沒被氣死，行了，你玩你的吧，明天上線了我們去NPC那裡拜個師徒，你現在還是101級？
【私聊】撩的就是你：嗯，我現在比師父低級，師父去吧！師父拜拜！
【私聊】芒果寶寶：OTZ拜拜……
季芒懷著複雜的心情下了線、關了機、洗了澡、爬上了床。
然而這一夜，是無比的安靜。
徐城，發了簡訊也不回，估摸著是跟學妹一起住了外面；另外兩個本地舍友，那倆就更別提了，這學期那倆本地舍友也是不著邊，好幾個星期沒住學校了。
都是不靠譜的東西，讓他一個人在這裡跟展瑞共處一室，太特么危險了。
季芒忘了熄燈后他是怎麼就睡著的了，但夜裡總感覺有人翻來覆去，弄得他也睡不踏實。
第二早沒課，季芒是睡到九點多醒的。
他醒來的時候展瑞不在，其他舍友也沒有回過宿舍的跡象。
財大的食堂統一早九點關門，中午十一點半開門，所以他打算早餐就不吃了，直接打遊戲打到中午食堂開門，再吃一餐「早午飯」。
然而，方才迷迷糊糊沒睜開眼，忽略了桌面，此刻洗漱后的他驚呆了。
他的桌面上居然出現了一整套的鶴齡樓早點外賣，一個燒麥49塊的鶴齡樓啊，這也太奢侈了。
不用想他也知道，展瑞買的唄。
季芒腦子裡只剩下一個聲音：他要泡我……他真的要泡我……難道他真的要泡我……？！！
可怕。
這早餐要是吃了，他的菊花到底還保得住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