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在一起了(八)
估計是怕日後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何老闆私下有找過季芒解釋——關於展瑞跟小模特的愛恨糾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模特他爹是何老闆隔著山路十八彎還要開外的舅舅,人不太行,小模特他媽病逝后,他爹就把小三往家裡接,連帶著還有一個城府頗深的私生子。
再之後,無非就是玩不過私生子的小模特找上何老闆求支招,碰巧當時展瑞也在,小模特估計看上了人展老二,留了個心思,暗地裡有聊騷展瑞的嫌疑。
「原來我家瑞瑞曾經這麼重口味?」
說實話,季芒對展瑞的品味原本是不持懷疑態度的,畢竟老子這麼帥,看上老子算你眼光獨到。
可那小模特一看就是個傻缺,拋開外貌不說,智商完全不夠人玩,展瑞居然還能喜歡那種未經世事的傻白甜?
何方濤欲言又止,結果還是一字不漏地解釋道:「我那小堂弟……跟你家瑞瑞的初戀長得有那麼一丁點兒像。」
季芒打趣:「感情是對初戀放不下呢。」
何老闆生怕自己哪兒又說錯了話,影響人小兩口的感情,那他還不得以死謝罪啊,於是忙道:「哪兒能啊,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可別多想啊,總之你跟宮家老幺完全沒哪點……」
「那些都是他過去的事情了,他現在喜歡的是我,我誰也不像,只是我自己罷了。」
季芒篤定道,沒有絲毫猶豫。
如此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可天下有情人分分合合,感情由深入淺,又有多少戀愛中人會被那些無中生有的東西蓋住雙眼。尊重他、信任他、陪伴他,愛本來就不是一個概念詞。
「呃……」何老闆因他這一席話生出不少感觸,又不知該如何形容,只好衷心道,「那就繼續好好在一起吧。」
不知不覺期末將至,已到了令多少人不舍的畢業季。
展瑞忙得不可開交,拍畢業照、學校收尾工作、與導師在學術上的交流……
季芒只要沒課,都會陪展瑞一起回醫科大,還參與了展瑞的畢業典禮。
談戀愛后最美好的事是什麼?
在季芒看來,無非就是兩人原先各行軌跡的生活突然交織在一起。某條習慣自己一個人走的路,如今卻多了另一人的陪伴,那種心情是難以言喻的。彷彿廢墟的塵土揚長而去,昨日的悲與喜也都只是曾經,往後的風風雨雨,不再是一個人承擔。
現在我擁有你,感激又慶幸。
所以展瑞經常在把季芒操得爽上天時,聽到季芒從口中蹦出了一句。
「謝謝展爸爸。」
還是帶著呻.吟和顫音的。
「謝什麼,」季芒簡直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展瑞哭笑不得,「謝我把你操得特別爽?」
季芒也不答,接著兩人又變換著姿勢繼續玩。
遊戲開了新地圖,兩人坐在卧室的羊毛地毯上刷副本;城郊弄了農家樂,兩人開著車去過一次……
這樣的小日子過得平凡又安逸,還很真實。
可白天再怎麼明亮,渾濁的夜色也終會到來,如同發膿的傷口,不是假裝不存在就真的沒有的。
兩人難得在外邊吃了一頓午飯。
飯後,展瑞稱得回公司繼續辦事,開車把季芒送回住處。
還未進入小區,季芒忽然道:「停停停!我要去一趟超市。」
展瑞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把車停下,轉過頭問他:「你要買什麼?」
「潔廁靈,」季芒自認為持家有道,底氣很足地說,「真羨慕你有一個居家型的男友啊。」
展瑞憋笑差點沒憋出內傷,還居家型,居在家裡炸廚房型還差不多。
「那我走了啊。」季芒打開車門,剛打算下車。
展瑞卻難得地哀怨道:「這就走了?」
「……」季芒回過頭,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朝展瑞嘴上啄了一下,道,「這樣可以了吧。」
誰知展瑞用力攬過他的腰身,狠狠吻了上去。
季芒差點沒被嚇死,他這車門可是開著的啊。
儘管推開的動作像極了欲拒還迎,可季芒還是占的上風,警告他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豈容爾等禍亂!」
展瑞接了一句:「又不是沒禍亂過。」
「……」季芒宣布投降,「為什麼你總能這麼『精』力旺盛?」
「嗯,」展瑞像極了認真考慮,才道,「這鍋得你背。」
這話說得耐人尋味,待季芒好不容易理清思緒,那頭的展瑞早就暗自樂得不行了,季芒怒道:「所以是怪我勾引你咯?!」
展瑞認真嚴肅道:「差不多吧。」
「去你的!老子要下車!放手!」
「你試試誰手勁兒大。」
小打小鬧片刻,展瑞還是得回公司了,而季芒則在下車后直奔超市。買了一大袋生活用品,以及,一大袋零食飲料。
提著兩袋重物,季芒好不容易才翻出鑰匙,再艱難地把大門打開。
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往裡走。
誰知,入眼的是沙發上坐著一位端莊女士。
季芒頓時被嚇飛了魂,久久平復不下來,待他在腦里仔細搜尋得出結論,當下就如同風夾著暴雨,被直面襲來的壓迫感弄得心情愈發沉重。
女士淡然道:「回來了?」
氣氛很是緊繃。
提著兩大袋東西的季芒多少有些尷尬,乾脆裝傻,明知故問道:「請問您是……?」
女士答他:「我是展瑞的母親。」
「哦,是這樣啊,阿姨您好,」只聽季芒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是家政公司的員工,今天負責打掃這裡的衛生。」
「……」女士的臉頓時有點不好看,顯然被季芒激起了心中的不悅:「小夥子就沒一點擔當?」
季芒倒也沒有神色慌張,只覺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應對,不過對方話已至此,明顯什麼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也只好迎難而上了。
「媽,我叫季芒,是展瑞的男朋友,我倆同居三個月零八天了。」
女士的臉黑得幾乎就跟煤炭似的,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要臉皮的人,導致內心的波瀾難以平復,反諷了季芒一句:「才三個月就敢叫我媽了?」
「……」季芒心想,不是您讓我有點擔當的嗎。懟人懟習慣了,接下來的話不由他思考就自己蹦了出來,「還有八天您沒算上。」
女士氣得冒煙:「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聽到對方毫不客氣的反擊,季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實在恨不得在心裡砸死自己,表面上只好賠笑道:「抱歉阿姨,我這個人講話有點不過腦袋,您別放心上。」
短短几秒。
就連空氣彷彿都被凝固住了。
女士看季芒踩著適腳的拖鞋,整個人的氣質跟這套房子有極強的融合感,想必也的確住了有一段時日了。
咄咄逼人也太顯苛刻了,她望向杵著不動的季芒,鬆了口氣道:「過來坐吧。」
季芒意會,這是要促膝長談的節奏啊。
他應了聲好,卻緊張得連手中的兩大袋東西都忘了放下,提著便要繞過茶几,往另一旁沙發坐下。
可偏偏他眼色不好,繞茶几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女士:「……」
她實在是越來越弄不懂她親生兒子的品味了。
季芒坐下,見展瑞的母親始終看著自己,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道:「那阿姨您要跟我談什麼?」
「隨便聊聊,你也別緊張。」
「……」季芒心想,我不緊張,我就怕你把我給吃了。
「你叫季芒是吧?」
「嗯,是的。」
女士又繼續道:「你家裡是做什麼的,方便說說嗎。」
畢竟是展瑞的母親,季芒也就如實答了:「我家裡就一個妹妹,父母都不在了。」
「嗯,挺可惜的……」女士也沒過多表示,顯然這些內容她早已知情,於是又跳到了下一個話題,「展瑞在家裡跟我還有他父親提到你了,這事你知道嗎?」
季芒的確不知道:「他……沒跟我說。」
「我有個老同學的女兒留學回來不久,我想讓展瑞跟她試著相處相處,看有沒有發展的可能,但他拒絕了,」女士補充道,「他當著我和他父親的面,說他結婚了。」
季芒:「……」
展瑞的確是跟他結婚了,一次是在遊戲里用小號結的,另一次是兩人鬧著玩,在家裡模仿B站上一對外國小哥在超市求婚的視頻。
「也不知道你對我們家的情況了解多少,現在我只剩下展瑞一個兒子,作為他的母親,我肯定是希望他能擁有美滿的家庭。」
這『完美的家庭』指的是什麼,兩人自然心照不宣,但未給季芒回話的機會,她又繼續道。
「我的兒子是怎樣的,我自然最了解。他從高中就這樣了,我跟他父親也無可奈何,但是,不成家是絕對不行的,這是原則問題。」
展瑞的母親說得很隱晦,但季芒能理解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剩下的另一個又是GAY,說得再多,無非還是圍繞傳宗接代這一話題。
季芒只能答她:「您跟我說有什麼用呢,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不試著跟他溝通,又怎麼知道沒用?我也不是說非得你們分開,雖然展瑞結了婚,你們也還是可以……」
「可是我不想。」
聽到季芒冷冰冰的一句話,女士略微怔住。
「阿姨,我並不想勸他跟別人結婚,我是他的男朋友,我做不到。」
若是無關緊要的旁人,展瑞的母親說不準還會因此動容。可那是他的兒子,她同樣做不到妥協和退縮。
她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次的談話已經崩了,是嗎?」
季芒如實答:「對。」
「我本來是不想明說的,」女士意味深長地看了季芒一眼,把季芒看得毛骨悚然,接著她繼續道,「據我所知,我的兒子手中持有一張白金卡,裡面是他近幾年自己炒股賺的錢,他從來不會動用那張卡里的錢,大概有兩千多萬,如今……只剩下了一半,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並不是很懂,」季芒深吸一口氣,這種被人由高處俯視的感覺真不好受,他受不了自尊心被人隨意踐踏,只覺窩囊又委屈,「我不知道什麼白金卡,也從沒刷過他那張卡。」
展瑞母親對季芒的回答顯然不屑一顧,只聽她道。
「聽說,你家裡還有一個妹妹?」
聽聞這話,季芒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個透,他不可置信地微張開口,搖了搖頭,道:「這……這不可能。」